《莫**年》飘舞的紫色雪

37、新年礼物

　　在梦里，莫君黎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青涩单纯的少年，他姓夏，喜欢夏天，喜欢下雨，喜欢蛋糕，喜欢写日记，喜欢围着他打转。干净的像一张白纸似的，轻易就能看透埋藏的心思。闹脾气了也好哄，一个冰淇淋就能搞定。还是小时候的夏宇轩比较听话，什么都听他的，也不会逆着他的意思。

　　从小到大，从他十五岁认识夏宇轩开始，他们就在一起了。

　　夏宇轩没有离开过，哪怕不在身边，也能让他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

　　莫君黎从不相信羁绊这种东西，但如果连伴随多年的感情都不算，还有什么呢？

　　梦里的场景变换，雨后初晴，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洒下一地斑驳的树影。泥土有些潮湿，泛着一股特有的芬芳，蝉在树梢有些聒噪地鸣叫着。浓重的夏意笼罩着绿树成荫的校园，不时能见到三三两两身着学生制服的人影行走其间，浑身充满青少年的朝气蓬勃。

　　似曾相识的场景，莫君黎恍然意识到，这是他与夏宇轩的初见。

　　那一年，他15岁，他12岁。

　　枝繁叶茂的树冠提供了一片天然的阴凉，果不其然，莫君黎在树下看到了一身学生制服的夏宇轩，容颜一如他记忆里的模样。那时的少年，青涩稚嫩，还没有蓄起长发。白净的皮肤，黑亮的眼睛，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干净与文静。

　　但莫君黎清醒地知道，这只是梦境罢了。

　　时间是无法倒流的，谁又能，再回到那年夏天，那些最初的年华？

　　“怎么不回来？”莫君黎走上前。

　　“等我变的足够强大的时候。”夏宇轩说，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莫名的执着与认真。

　　莫君黎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夏宇轩了。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会想都不想的听他的话，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终究会长大，会成熟，会蜕变，离开年少时的单纯无知，去抗拒他人的安排和被强行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命运。

　　不满足于只是站在他的身后，而希望成为配得上他的强者，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

　　“是么。”莫君黎喃喃道，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复杂。

　　他希望看到强大的夏宇轩，却又隐隐的，并不希望。

　　“如果你做到了的话……”

　　莫君黎的声音低下去，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如果你变的足够强大，不再被我束缚的时候。你还会，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么？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敢知道答案……

　　在莫君黎迟疑的片刻，夏宇轩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不见了。

　　连带这个不真实的梦，也一并醒来。明媚的阳光打在脸上，天已经大亮了。

　　莫君黎从床上坐起来，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抓过昨晚赌气关掉的手机打开，接着又是一堆新信息。不过结果没什么区别，那条他从昨晚等到现在的短信依旧没有来。

　　是真的彻底不理他了么？

　　不回家过年就算了，好歹也发个短信吱一声吧。

　　清醒之后那些无端的火气渐渐被担心所取代。夏宇轩，真的没有事吧？

　　应该不会有……但万一呢？万一夏宇轩失踪是出于什么不得以的理由而瞒着他……

　　莫君黎拿着手机纠结了一会儿，编辑短信，看着收信人夏宇轩的名字发呆。

　　该说什么呢？别闹了，回来吧，我有点想你了。

　　这么矫情的话莫君黎是打死说不出口的，最后也就发了条迟到的祝福。

　　——夏，新年快乐。

　　编辑，发送，发送成功。然后……莫君黎后悔了。

　　好蠢……

　　可发出去的短信泼出去的水，由不得莫君黎后悔。不管夏宇轩能不能看到这条短信，看到之后又能不能回心转意吧。反正莫君黎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在先的事实，就算……好吧，就算他有那么一点点错，也没到彻底绝交的地步吧……没错，就是这样。

　　莫君黎长出了一口气，莫名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只要夏宇轩看到了，他会心软的，可能马上就忍不住来见他了。

　　莫君黎穿上外套，出了家门。

　　大年初一，街上所有的店铺无一例外都关门歇业，冷冷清清的。倒是寺里人满为患，初一去庙里烧香供佛的人众多。莫君黎是标准的无神论者，从不信这个，要是天上真有神灵保佑地上的凡人还在奋斗什么。但鬼使神差地，看着祈福平安的牌子他动了动脚步。

　　就当是无聊来凑凑热闹吧，莫君黎想。

　　“这位先生也是来祈福的吧？”口音浓重的女声让莫君黎停住了脚步，被一个贩卖各种手工艺品的中年妇女拦住，抖了抖手里一捆让人眼花缭乱的平安结坠子，“买个坠子吧？”

　　莫君黎不想要，但那妇女锲而不舍地追了他很长一段路，念念有词地反复说这是她自家的手艺，全是纯手工编制的跟那些店里摆出来的平安结没得比，过年买一个送人图个平安吉祥。搞得莫君黎实在不好推辞就拿起了一个平安结看了看。

　　大红的绸缎上绣着金线，下面缀着一颗白玉的坠子。

　　论做工而言还是很精细的，比寺里纪念品店里的那些是要质量高一些。

　　那妇女一看莫君黎有点动心的意思，立马又开始喋喋不休，“买一个吧先生！都是纯手工做的其他地方买不到。平安结嘛，能驱灾辟邪保平安的。送人当新年礼物多好，多喜庆。”

　　莫君黎微微皱了下眉头，新年礼物什么的……

　　往年都是夏宇轩买了礼物送他，莫君黎照单全收但从没有回礼过。

　　“那拿一个吧。”莫君黎说。

　　端详着到手的平安结坠子，莫君黎很快后悔了。

　　想送的人都不在他买个坠子来送谁去？真是一时糊涂被奸商忽悠了。

　　莫君黎有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将那个坠子塞进衣兜。罢了，大概他最近是有点反常，各种举动说不出理由莫名其妙的，为手机短信那事纠结就够蠢了……都怪夏宇轩，他不在了各种事情都变的脱离了掌控的感觉，很不爽……

　　走神的莫君黎跟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不好意思！”抬起头，撞人的是个板寸头的青年，嘿嘿笑着露出两颗虎牙。大冬天的穿了件不入流的黑夹克，散漫的打扮给人的印象有点游手好闲，不太像正经人。

　　但对方主动道歉了莫君黎不好说什么，拍了拍衣服要走。

　　“先生，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背后的叫声让莫君黎暗自一惊，有这么明显么，连外人都看出来的地步？

　　他貌似……是把夏宇轩，弄丢了……

　　那人紧接着跑过来，手里多了一个平安结的坠子，“喏，我刚刚在地上捡到的，是不是你丢的？”

　　“……多谢。”莫君黎面无表情地接过，而青年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

　　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奇怪的人。莫君黎暗暗腹诽，扭头走了。

　　而青年摸了摸板寸头脑袋，步伐轻盈地越过人群，被另一个声音叫住。

　　“又在做多余的事。”站在那里的人说，俊美的冷若冰霜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穿了一身浅色的冬装，齐腰的长发随意地散着，连带垂在肩侧的围巾一起微微飞扬。

　　“有收获哦~接着，给你的！”青年扬手把一件东西抛了过来。

　　夏宇轩一怔，打开手掌看着刚刚被某人顺手牵羊的东西，一个平安结的坠子。

　　“你偷的？”夏宇轩挑了下眉。

　　“有我楚帅出马，手到擒来嘛！”青年洋洋得意道。

　　青年姓楚，名烨，是一名专职小偷。但本人却认为“小偷”这个词是败坏自己的名声，便效仿着盗帅楚留香给自己取了个名号“楚帅”，奉行盗亦有道的原则。

　　结识夏宇轩该算是一个意外，那天楚烨碰巧手头紧又赶上肚子饿，想要解燃眉之急就瞄上了夏宇轩。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钱没偷到反被夏宇轩擒住。擒住便擒住吧，偏偏夏宇轩没把他送去局子反而请他吃了顿大餐，还挑衅楚烨说再给他一次机会若能得手他立马放人。

　　对自己技术很有把握的楚烨自信满满地答应了夏宇轩的条件，结果输的灰头土脸。

　　他死活就是偷不走夏宇轩的东西，这让楚烨深受挫败之余对夏宇轩佩服的五体投地，开口闭口总是老大老大的，硬要跟着夏宇轩混。夏宇轩没办法便随了他，并与楚烨约法三章，除非任务需要不准再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楚烨欣然答应。

　　“额，老大……”

　　眼见夏宇轩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楚烨的头顶开始冒汗。

　　“啊哈，习惯了嘛所以没忍住，谁让他那么宝贝那东西就想偷过来看看是什么……不对，是谁让老大那么宝贝他我就想看看老大那么宝贝的人那么宝贝的东西是什么嘛……老大，我错了！你不要这样看我，吓死人不偿命的QAQ……”

　　“还回去。”被夏宇轩一语打断，把平安结丢给楚烨。

　　“啊？他都走了，好麻烦哎……”

　　“嗯？”

　　“去！我这就去！老大你别生气，我去还不成嘛！”

　　看楚烨一脸沮丧的模样悻悻地跑回去“还”东西，夏宇轩叹息一声。

　　眼里的神色却变的柔和，那个坠子，还蛮好看的。

　　还回去了，好像，也有点可惜……

　　“哎嗨~老大，一个人躲在这里笑什么呢？东西都还了还睹物思人呢？”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楚烨露出猥琐的表情，这家伙最大的毛病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作死的典型，“得了吧，少在我面前装了，谁不知道你心里正偷着乐呢，也不枉费大冷天的痴痴在这里等着见他一面。我说老大，你要是真忍不住心软了，就回去算了。”

　　“废话真多。”夏宇轩丢下喋喋不休的某人扭头走远了。

　　“不要老大！等等我，你不知道我是路痴人一多就会走丢的嘛！”楚烨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但那张嘴就是闲不下来，“不过老大，你真的要去找那个人？我听说他的脾气古怪得很……哎呀，说白了吧，那家伙就是个人妖！不男不女的大变态！”

　　“闭嘴。”夏宇轩说。

　　“好好好，我闭嘴……不行，老大我还有最后一句你得让我说完憋肚子里难受……那什么我真不是担心你的能力，是怕万一他对你做出什么变态的事……”

　　“……”加快脚步把某人甩了。

　　“老大！我错了不要丢下我啊啊啊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