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似爱而非 ...
-
话音刚落，冰冷的手枪抵住了夏宇轩的眉心。
王者漆黑的瞳眸里闪动着可怕的杀意，这是迄今为止夏宇轩见过的莫君黎最大的愤怒，完美的理性被全然抛之脑后，只余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
夏宇轩面上掠过一瞬的惊讶，继而化作平静，异常的平静。
“你……会杀了我吗？”他静静地反问。
莫君黎怒视着夏宇轩，眉头紧锁，握枪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夏，不要再逼我……”他深吸一口气，吐出嘶哑的低语。
“我逼你……哈。”夏宇轩笑了，在盛怒的王者的威压下笑得肆意，笑得凄然，“你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所有的事物都处在你的掌控之下，只要违背你的意愿就会被你抹杀。你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让他们发挥出对你有用的最大价值。你可以跟女人上床来交换你想要的情报，可以跟小人交易来达到你想要的目的。在别人只看到眼前的时候，你已经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而计划好将军的棋让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点，我太了解你，毕竟我们认识已有八年，不知不觉竟然这么久……可是我不会阻止你，我甚至在暗中帮助你、纵容你。因为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一颗被你榨取完利用价值就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夏宇轩沉默了片刻，眼底流露出心灰意冷的神色。
“可我发现，我错了……”
莫君黎的手难以被人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眉头皱的更加厉害。
但夏宇轩没有看他，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想过吗？你叫我留在白狼身边伺机杀了他，可要是我失败了呢？盛怒的白狼会放过我吗？你就那样确信，我不会有事？不会死，不会伤，也不会痛吗？我对你，是剑，是情人，是所有物，还是争夺胜利的筹码？”
刻意压抑的声音激动起来，因为抑制不住的情绪而有些颤音走形。
“对你而言，我算什么？你敢不敢回答我？！”
沉默，压抑而尴尬的、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沉默。
良久，莫君黎终于低沉地开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我也想当作都已经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用假象编织的梦来麻痹自己……可我很害怕，好几次都在半夜里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然后再也无法阖眼。我甚至做梦都在怕，在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你会不会，抛弃我？”
“……”莫君黎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我曾经觉得，只要你说你需要我。哪怕不用说出口，只要让我知道我对你是特别的，在你心里面有那么一点点的特别，我也可以为你做到任何事情，哪怕是死，也不会犹豫分毫。我为你磨掉棱角和锋芒，为你放下骄傲，放下尊严，对你低头，对你妥协。所谓先爱上的人先输，我承认，是我输了，把我的感情、身体、连带这颗心全都输给了你。”
夏宇轩笑起来，苍白的笑意里浸透着无限的悲凉。
“所以，你赢了。你赢了呢……”
他在笑，笑得满脸都是泪水。
“夏……”
莫君黎怔忪了片刻，仿佛要确认什么一般重复道，“你爱我。”
“我爱你。”
“你现在，还是爱我的。”莫君黎的语气急促了几分。
“我还爱你，但爱的好累，好累……我有些胆怯了，退缩了。我猜不透你的想法，不明白你的心思。我千方百计想要进入你的世界，可有一层透明的玻璃将我挡在外面。我一次次尝试，直到被碰的遍体鳞伤头破血流，你依然站在玻璃的对面，我触碰不到的位置。”
夏宇轩抬手擦了擦脸颊，泪水让视线里莫君黎的脸庞变的模糊，看不真切。
“我还想爱你的，君黎。可我已经，不敢爱你了……”
平静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进胸膛的位置。
莫君黎突然觉得，胸膛之下那之前疼痛过的地方，再一次剧烈地疼痛起来。
说不出缘由的，这颗心已经死寂了太久，哪怕当年父亲离世的时候都没有过如此的悸动。回首往昔的时光，莫君黎惊讶地发现只要有回忆的地方都是和夏宇轩一起的。他的存在，仿佛水和空气一样习以为常，却在失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自然到离不开了。
从契约、到身体，他用情人的关系将夏宇轩束缚在自己身边。
不择手段地，去控制和占有一个人。
痛……
真实的，并不是幻觉的疼痛。
爱？
他不可能爱上夏宇轩，他没有爱上夏宇轩！
失神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待莫君黎回过神来之际，被夺走的手枪已被夏宇轩举起对准了他的面堂。瞬间逆转的局势，胜负的颠倒，夏宇轩面上掠过几分自嘲的神色。
“在这一刻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也会对你拔枪相向。”
莫君黎沉下了脸色，探寻地看向夏宇轩，“你以前不会用枪的……是白狼？”
“是又怎么样？”夏宇轩无所谓地反问。
“怪不得你会突然冒出很多奇怪的想法……你爱上他了？”
莫君黎的质问让夏宇轩不怒反笑，“呵，看来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你只相信你自己，何必问我呢？”
黑洞洞的枪口猛地朝莫君黎逼近了几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回答我。”
被夏宇轩持枪威胁的莫君黎脸上却不见分毫惧色，他嗤笑一声，“你觉得，你的威胁可能对我有效？”莫君黎这样说着，甚至主动往面前的枪口上又贴近几分，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看穿夏宇轩的一切，“你不会杀人，夏……杀人者的眼神，根本不是这样。”
夏宇轩挑眉，握枪的手指捏得愈发用力。
僵持了片刻他倏然收起枪，紧接着举起另一只手朝莫君黎脸上就是一拳。
“不杀你，可不代表不揍你！”
这大概是莫君黎始料未及的，被打退了数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英俊的脸上多了个不光彩的拳印子，这下子不可一世的帝王也难以维持他从容自若的姿态。莫君黎怒视夏宇轩，红着眼睛几乎要暴走，“你——”
细长的手术刀，横在了莫君黎眼前，观望多时的医生面无表情道：
“他不杀你，不代表我不会。”
这大概是莫君黎人生中少有的受挫，接连的挫败让男人的脸色难看的厉害。但这一招对谢子唯没有任何杀伤力，刀尖抵着莫君黎，没有感情的声音冷冷道，“我的诊所不欢迎来历不明的客人。不管你和夏先生是什么关系，既然他不愿跟你走，那我只好送客了。”
莫君黎默然，他不死心地转向夏宇轩，“你真的，决定还跟他们一起？”
夏宇轩扭开了头，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
不待莫君黎说完，谢子唯打断了他，“听不懂吗？走，还是死？”
莫君黎皱紧了眉头，视线却始终盯着夏宇轩的位置。他好像在欲言又止，终是咬了咬牙关，不甘而恨恨地看了二人一眼，转身消失在了门前。
在他离去的同时，身后的夏宇轩晃了晃，颓然地软下了身子。
“没事吧？”谢子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只见夏宇轩脸色苍白得可怕。那种感觉，仿佛剥掉外表故作冷淡的伪装，强撑到现在而筋疲力尽。
“我没事……”夏宇轩扯动了一下嘴角，强行想要安慰的笑容却更像在哭泣，“我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就算日后会与他为敌。可是这一次，我大概真的要失去他了……”
出门之后的莫君黎来到约定的地点，那里的主人已经等待的有点不耐烦了。
“看样子，莫先生的和谈好像失败了呢。”
顾家盛对面无表情走过身边的男人道，在他们身后，是归来复命跪地伏罪的暗杀兵团首领。本以为稳操胜券的“狩猎行动”，想不到白狼竟会垂死挣扎掳走他的女儿！得知消息的顾家盛雷霆大怒，若不是莫君黎竭力周旋，他早就派人大开杀戒了。
莫君黎并没理会那略带阴阳怪气的调侃，兀自点燃了一根烟。
“既然莫先生的那位‘朋友’并不领情，我也无需再顾虑什么了。这是你与我交涉的条件，既然你没有达到你的承诺，便休怪我顾某不讲情面。从现在起，莫先生最好留在这里不要妄动，其他的事就不用多加插手了。”顾家盛说罢，示威性地反问，“莫先生意下如何？”
莫君黎不语，他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缓缓消散在了空中。
“随你的便吧。”他看向天空，淡淡地这样说。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似爱而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