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浮生》乌鸢自乐

3、【叁】鬼·青冢愿

　　她躲于门后，凝神听他他笨拙地掐着声儿细言细语哄着平儿，却终不得停，心中越发想回身入门，却终是无胆。

　　半响啼声渐弱，终止。她听见他说：“又在偷笑吗？快些吃，莫待饭凉，我先将平儿置好。”

　　笑靥瞬逝，她怔住，许久方回神，袖中拳紧握，她不怨，不怨他续了弦，只是牵挂他未得一贤妻，到头来累了自己。

　　后来，她知自己时日无多，终抵不过心中念想，总是躲于门板之后，瞧着他慢慢学会了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便是生了病，也晓得去瞧郎中，而不是一脸笑意地等她煎药熬汤。然后，听他轻声柔意地嘱咐着娇妻种种。

　　她想，他应是已经习惯了没有自己的日子，也该是她离开的时候。只是，她总是想瞧瞧那新媳妇儿的。她到底是放心不下。

　　终于，她转了身，拢袖立于门前，瞧见那红木方案上静静地落着两碗饭，心中一涩。

　　“吃饭了。”他做完活，神色平常地对着空荡荡的位子说了一声，而后落座，独自抱着平儿用膳。

　　她终于明了，抑不住凝噎，却不知是悲是喜。

　　那个人又来了……她瑟缩着瞧他，他却是一脸平静地说：“我已宽限够久，再不能拖，速上路，随我归去，莫要为难我。”

　　“我知道，我知道……最后一次，再不了……”

　　一方青冢向天，他拎了物什，抱了路平，盘腿落座，斟酒满饮。

　　“你要我做的，我皆做了，唯未娶妻，只因我此生只你一人的夫，不愿害了其他人家的女儿，更不愿负了你。”

　　他狠咂了一下，继续说：“你瞧我，什么都会了，过得很好。今儿平儿周岁，我特抱他来看看他娘。”

　　他一杯接一杯地饮下，突然停下，双目赤红。

　　“我许的诺已然兑现。可你许我的此生随君永不弃呢！”

　　“……”

　　“罢了，你在那边过得好，我便心安。”

　　一声叹息，青冢之后，她已是泪流满面。

　　步履踉跄，她伸手覆住他的，久久不放。

　　白衣男子终是开了口。

　　“可上路？”

　　“走罢……”

　　又是一声轻叹。

　　2013.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