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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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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陆惟去机场的路上还是不放心的给任逸打了电话,怕他头天赶稿太晚起不来,怕他着急没带身份证……
幸亏那天嘱咐过,自己的电话他一定要接,绝对不是林偲偲借他的手机催稿了。
9点多的飞机,俩人都办完手续才8点20几。坐着发呆的空档,任逸掏出个小本写写画画,认真得连头都不抬,旁边放着他的行李——一个简单的背包,据说里面只有一件衣服。陆惟望着窗外飞机起起落落,回过头来想说什么,可又不好意思打断任逸。
俩人真正熟起来其实也差不多去年这时候。
第一次见过面后,中间有很长时间是完全没联系的。直到去年快入秋了,徐姐随着那么场降温,愣是病得请了假,连主编都抓瞎了,怕影响进度,就让林偲偲先把那些专栏作者的稿弄齐了剩下都好办,结果数来数去少一个,就是任逸。
林偲偲打电话的时候,陆惟在看一篇稿,投稿的不知道什么文化水平,照片拍得不错,可那错字标点实在把那美景都比的失了色。正当他盯着电脑屏幕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时,旁边有人先他一步爆发了,动静不大,但是那义正言辞的语气和有些颤抖的声音,却听得陆惟心里一沉。起身往斜前方看了眼——林偲偲抓着听筒的手都暴了青筋。
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推了陆惟一把,意思你还不过去看看。
陆惟向来不爱凑热闹,很多时候他只是单纯觉得跟自己没关系。不过一屋子人都时不时往这边瞟的表情,让他有些微不爽。
用口型问了句,怎么了?
林偲偲抬头看见是他才算又回复了常态,把电话递了过去。
“喂?……”不明所以的接过来,陆惟没打算把自己搅合进来。
「……你谁啊?」那边明显也顿了一下,估计刚才话赶话闹得现在语气也不善。
“我是陆惟,她……”后面话还没出来就被堵了。
「啊……!你啊!」恍然大悟似的,话也就放松多了,「跟你就好说了!」
“……”陆惟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离开的背影,并条件反射出那次垫背事件……
「徐姐病了是么?」
“对。”
「……我稿子会按时给你们发过去,不会耽误事……」
“嗯。”
「所以让你女朋友别再催了。」
“嗯……嗯?”第一次有人这么点明了说林偲偲是他的女朋友,陆惟当时真有点懵。
「别不承认啊,我也听说了,这林妹妹……」
“停!”好么,林妹妹都出来了,倒不是陆惟不愿意承认,只是他心里压根就没认同过这观点,“咱这不是说正经事呢么……”
「诶?这不算正经事儿?好吧……」任逸这回还算仁义。
第二天下午收到了任逸的稿子,陆惟还是第一次看他写的东西。
写的是很多人的午夜电波情结。看着看着就好像想起自己当年深夜听的一档广播节目,凌晨时分男主持人深沉的声音合着老歌在城市上空的电波里蔓延。
简单的几千字,让陆惟觉得有些人眼见都不一定为实,这个人不是半年前饭桌上转身逃离的,也不是昨天电话里要他解释感情的。
随手又拿起以前的杂志翻看,却找不到任逸这名字,几个专栏找一遍,最终猜测一个名为毛蟹炒年糕的名字应该是属于他的。
这个发现再次让陆惟推翻了前面那些还存在着幻想的猜测。
再之后,陆惟加了任逸的□□。
这也算是走了条不寻常的路,从现实见过面进化成网友。
而俩人聊的第一个话题是陆惟问,你爱吃毛蟹炒年糕吗?任逸很快回答,没吃过。
后来陆惟再一次出差归来,任逸说下次也想一起出去看看。这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结果愣被主编堵在北京好几个月没动地方。
直到这次中秋选题,陆惟盯着地图上那些南方小水乡发呆,他记得他在任逸写的东西里看到过那些个他自己去过很多次的小镇,可却从来没有过文字里的感觉。而且经历了毛蟹炒年糕事件,陆惟猜任逸八成也没去过那些地方。
这就促成了俩人现在并排坐在机场大厅里的悠闲时光。
其实这一趟也就两天时间,周六一早过去,周日晚上回来。
任逸终于抬起了头,咬着嘴盯着对面椅子发呆。陆惟凑过去看他手里的本。
跟窗外一样的飞机,连小窗上的反光都画得很细,旁边随意画了树影和鸟,上面写了行字,“是否只有用尽一生的等待,我们才能明白……”。
陆惟默默念着,发出嗯嗯哼哼的声音,他觉得这话很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哪里听过,抬眼看任逸也在瞧他,“画得真不错,跟专业的似的!”
“谢谢啊,我上学学的设计。”
……
一句话噎得陆惟想继续夸的心都卡进了肺里,尴尬地接不下去话了。
其实一直的□□和电话沟通都不易察觉,他俩现实生活互相了解度几乎是零。
陆惟现在甚至想不起来他们除了胡扯和谈些工作相关的事以外,还聊过什么。自己很喜欢看任逸每次发来的专栏稿,总能让他很有些奇怪的契合感。任逸也会管他要照片,出门拍的风景照,远景微距,一边看一边问些相关无关的问题,说是在给自己找灵感。然后俩人顺手就聊,有时候任逸不忙着赶稿,能天马行空的聊一晚上,可是都不谈自己。
半晌的沉默,直到救星出现——可以登机了。
俩人都没有行李,陆惟就比任逸多个相机包,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所以坐下后还是抱在腿上。任逸座位靠窗,可没两分钟就开始一眼一眼的往那包上瞟。
“照两张?”陆惟实在不能当没看见。
“……”不置可否,任逸也知道这东西贵重,弄出毛病这不是钱的事。
俩人像赶巧一起考试却互相不认识的小学生一样,借个橡皮都会小心翼翼。可不得不承认,这半生不熟比真不熟还麻烦。
正僵持着,广播响起告知飞机要起飞了,这边凝固的气氛却没有随着气压变化。直到再度平稳,窗外阳光已经温暖的撒满云层。
相机还是塞了过来。
“反正你也不能打开窗户扔出去。”陆惟要了杯白水,从包里翻出了眼罩,早上起得太猛了。
“扔出去我刻个记号儿,咱玩儿刻舟求剑……”任逸说着,笑眯眯的接过空姐递来的咖啡,然后转身瞄白云去了。
一句京骂差点脱口而出,陆惟盯着任逸后脑勺像要瞪出窟窿来,可转念间还是被气笑了。
……
陆惟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看看表应该还十几分钟就落地了。
相机还被任逸拿在手里,可人也睡过去了,肩带一圈一圈的缠在胳膊上。陆惟小心的取下来,可最后拿相机时还是把人碰醒了。
“不好意思啊……”陆惟小声道歉,像还怕吵醒了谁,“不过也该起了,马上到了。”
“哦……”还是迷迷糊糊的,任逸顺从的抬起手把相机递了过去。胳膊上有勒红的痕迹,想睡又真怕东西丢了的证据。
陆惟看着心里笑这刚才谁说要刻飞机来的,可还是借着摘肩带的工夫捋了一把——明显不是他这种常年风吹日晒的,白得都没血色,手腕上那段干脆真跟渗了血似的红。
任逸看着自己这跟受了多大活罪似的胳膊,又瞅了瞅陆惟那说不清楚表情的脸,“这下飞机一说,人家还以为咱在飞机上拍谍战戏呢。”
听得陆惟本来就抓在任逸手腕上的手,又借机狠狠的捏了一把,他不否认如果可以他是想掐掐那张嘴的,太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