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过繁华》沨玥潇潇

25、第二十五章

　　申时未到，风国北方七州之首的荆州，风铭烨封地之一。
　　荆州，柳郡，荷风别院——
　　风铭烨放下手里近期荆州的情报以及郡守的文书，靠在长榻上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今天实在太累太折腾了。
　　风子熠看着风铭烨如此亦是心痛，他知道，皇兄的身体并不是所有人眼中那么好。“皇兄，歇会儿吧。我一会儿吩咐下去，您今日就歇在荷风别院。王府有黎夜两总管和王妃，不会有事的。”
　　“嗯……”风铭烨“嗯”了一声，刚要应了风子熠忽然脑子里闪过今天上午自己吩咐过的话。“让王妃直接回府，本王晚膳前回去”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张通常沉静美丽，时不时阴狠冷冽的脸。风铭烨心头一紧，愣了他一生为数不多的几秒，忽然站起身来走出书房，待风子熠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传来的两字命令“回府”
　　荆州与京城路程百余里，即使是骑马也要两个时辰左右。风子熠摇了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秦国京城是繁华的。城门外一里开外两位官兵守着一张皇榜。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是把官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以下是刘大妈跟隔壁牛大柱子的对话——
　　“牛家那娃子，你娘送你去私塾上学可认识那黄纸上面的字儿？”
　　“俺当然认得，介上面写的啊……啊
　　……啊……江洋大盗，铁面女……女女女妓！”
　　“……”
　　好吧，下面是陈秀才跟李秀才的对话——
　　“李兄！现下京城治安十分混乱啊！”
　　“陈贤弟！是啊！女子在家不相夫教子，洗衣煮饭却去做什么江洋大盗！怪哉！怪哉！”
　　好吧，秦国人整体语言表达能力差，其实榜文是这个意思:半个月之内，
　　秦国京城所有金铺以及钱庄几乎都被人以同样手法抢劫。据目击者称，这江洋大盗似乎还是个女滴！并且作案时带着一顶黑纱斗笠！官府本来在第一家钱庄被盗之后就立案调查，更令人匪夷所思之后心惊胆战的是，官府派出去的人一夜失踪，第二天集体被在郊外某破庙里发现——并且——所有人的左手都被齐腕砍断，右眼被挖走！衙门自然不希望这件事吓着百姓，所以一直封锁消息，
　　但是没用，不管派多少人把守，金铺钱庄里的金子银票该没照样没。这是被逼的没办法才贴皇榜悬赏:提供线索者，赏白银五百两；配合官府抓到女盗者，赏白银两千两；抓住女盗者，赏黄金千两，另外封七品官，若是活的再加黄金白两。
　　但是，皇榜上没有提，就在今日凌晨，有渔民陆续打捞上来上百两黄金，
　　被水浸泡过已经看不出面额的金铺的金卷和银票。

　　也是京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巷子里，一个衣着华贵但是肮脏不堪，头上带着黑纱斗笠，除了从衣服取向之外看不出性格的女人。她的左手奇怪地扭曲着垂在一边，右手费劲地拆一只烧鸡的包装油纸。
　　一个很凌乱，很……实在想不出什么词可以描写现在的她，反正她要是坐在你们家门口，你看见她非得吓得躺地上不可。
　　女子忽然紧紧握住烧鸡，你若仔细观察甚至可以看见她纤细的，附满黑泥的手腕上暴起的青筋。她在烧鸡快被她捏碎之际狠狠将烧鸡掷到对面的墙上。
　　顿时，烧鸡碎，墙裂……可见女子内功非同一般……
　　就在这时，巷子另一头忽然传来“啪啪”的击掌声。
　　女子转头看去，没人知道她的眼睛闪烁着什么样的光，但是却可以清晰地听见她吐出了四个字“诸葛妙杰！”

　　已近酉时，清狂坐在餐桌前把一片青菜扒拉成了一堆碎末也没吃一口。桃儿撩下筷子劝道:“清狂，你好歹吃点？
　　今儿中午就没来及吃，风……王爷不过随口一句命令你还当真了？”
　　清狂愣了一下，夹起片青菜又放下，最后把筷子一撩碗一推摇了摇头，颇有些避重就轻地说道:“地宫的规矩你忘了，没完成训练和任务就没饭吃，我之前不知道饿过多少顿，过了饭点基本没胃口。”
　　桃儿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吩咐人把菜撤了。

　　黑玉雕花长榻上，卧着一个纤长的女子，她身着一套江南冰蚕丝的纯白色暗花雕纹的内衬，手里握着卷《五国志》看得出神。《五国志》，就像学中医先得被《汤头歌》一样，《五国志》 是这个时代所有涉猎政治的人都要了解的，作为这个时代，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五国志》里的每一句话都要烂读熟于心。但是，大多数人读《五国志》 读的都只是个皮毛，有几个人能懂得这书中的内涵，领略它的博大精深？
　　清狂从小用《五国志》识字，五岁熟读九岁背诵。背诵共十一卷，数千万字的《五国志》是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完成的，但是清狂九岁就做到了。她现在翻看的是一本从风铭烨书房找出来的
　　《五国志》中的君民卷，上面有风铭烨的批注和笔记，他的见解是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领悟的，清狂看得一阵欣喜。
　　“看什么呢？”身后传来熟悉，富有磁性的男声。
　　“《五国志》……”清狂还没反应过来，嘟囔了一声。
　　风铭烨一向不是多话的人，这会儿又没声音了，按理说清狂该反应过来了，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清狂还是沉浸在书里，完全当风铭烨是个透明的。
　　清狂没理风铭烨，风铭烨还懒得理她呢。于是，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直到清狂实在不理解风铭烨的注释开口喃呢，风铭烨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扫了下清狂看的内容，简单点了几句，清狂恍然大悟，“哦”了几声，有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清狂僵硬地转过头去，就看见风铭烨坐在梨木雕花红圆凳上给自己倒茶。
　　清狂感觉眼前一黑，“啊”的一声就从窄窄的长榻上掉了下来。她掉下来不要紧，可是风铭烨的书要是坏了她就真完了，最后一丝理智让她抓住榻沿，生生做了两个托马斯全旋倒立起才稳住身子。
　　清狂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
　　那个时候，风铭烨一定很生气，不是，应该说是愤怒！
　　风铭烨这样耀眼的人，就算不用他有一个表情，在千万人中你也能一眼锁定他。而现在，他跟某人说了这么多话 （对风铭烨而言这几个字已经不少了啊！）那人居然还没发现他的存在，当他透明的？他一辈子，就算是在越国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风铭烨额头青筋暴起，久久无话，
　　清狂亦是尴尬，平时巧舌如簧，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此静默了半分钟，突然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清狂你——王爷。”桃儿见风铭烨也在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风铭烨自然不会搭理她。桃儿直起身，就大致明白清狂的处境，于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还未用晚膳吧，王妃吩咐厨房温着饭菜，您先去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