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的命运》夜里风游

3、第三章：胆小怕事

　　母亲手术成功后，出院回到家里后，她才有机会回到我的身边来。
　　母亲说，她第一眼看见我圆润可爱的小脸时，她突然哭了出来。她已经有九个多月没有抱过我了。
　　母亲不在我身边的那段时间，我没有奶水喝。我饥饿了几天不吃东西，想吃东西又还没学会吃，只是喝到奶奶给我一点点白开水。

　　就在我再没有奶水喝的时候就会死去的时候。村里的一个好心人到我家里来给我送奶水喝，她救了我。
　　当我吃了她那次奶水后，不知道有什么味道。但是一到饿的时候我就哭，一直哭着直到奶奶忍不住要抱着我去她家求奶喝，我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孔并且咬着她的□□取奶汁时我才停止了哭声。

　　后来那位叫陈婶婶的妇女也生了一个男孩，她的负担可重了。同时要喂奶给她孩子和我一起吃，我的奶奶也是厚着脸皮跑到她家里等着喂奶给我喝，奶奶笨重的双手把我紧紧的抱在她的胸口中，我有好多次透不过气来，但我撕心裂肺的哭声暗示了她。

　　每次我哭泣一有高音出现的时候，她总会把我的头换到一边去，我也就吸足了空气感觉好多了。不再憋闷着，但哭声还没有停止。别人对我奶奶说：”你抱小孩要放松一点，别把小孩当作一块黄金紧紧的捏着不放，会要了他的命。”
　　她笑着点点头之后，又把我从在半空中紧紧的贴近她的身体肚挤上面到胸口之间。她低下头看看我那哭得红肿的眼睛，又看看我那张闭不住的嘴巴。用手抚摸着我的头，悄悄地对我说：“都怪奶奶青春期过了，没有奶水喂你。”
　　然后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部，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着：“真没办法挤出来了。孙子，别怪奶奶不给你奶喝，我实在没办法生出奶来了。”突然奶奶笑了一声哈哈。然后她又用手轻拍着我的后背：“睡吧。睡醒了就不会饿了，可爱的孙子。”

　　奶奶一直哆嗦着不停，我的耳边就觉得不安静，不安静当然就感到害怕，害怕了自然会哭得更厉害。因为那时我还没到挣开眼睛的时候，我只能凭着敏觉的耳朵来判断外界发生的事物。

　　陈婶婶连忙停止了喂她孩子的奶，她叫我奶奶先把我抱过去给她喂几口，先给我补充点能量。她旁边的儿子又不听话起来，他又哭了。奶奶想把我抱回去，她说：“你的孩子哭了，还没喂饱呢。”说完就把我放在婶婶床上的身边。
　　婶婶忙着抱起自己的孩子又得喂奶，之后我才喝道了奶水，睡着了。没过多久，刚睡不熟的我又哭着吵着要喝奶，她又把我抱起来喂奶，她的儿子又哭喊着，她又把我放回了原位，抱起自己的孩子喂奶。就这样一直同时喂着我们两个孩子吃奶，我和婶婶的孩子在她的手里就像两块两条毛巾被她轮流着擦汗一样吃奶，直到我母亲出院回来。

　　大约一年半后，母亲断了我的奶，从此我再也没有碰过奶水了。她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奶水喂我。我开始慢慢地学会喝点稀粥和喝水。之后我也慢慢地习惯不用喝奶也可以健康快乐的成长。还没有到接受启蒙教育时，我胆子特小。

　　母亲说：“会不会儿子喝了陈婶婶的太多奶水，才胆小。”
　　俗话说：“一个陌生人同时和另一个人一起喝那个人的妈妈的奶水，胆子会变小，什么事情都害怕。如果命不好，还有可能变傻变笨。这是民间传说的谣言，但是没有见过喝他妈奶的人变成愚笨和胆小。”
　　父亲说：“别瞎说，那是民间传说谣言。”

　　母亲想也许我会是第一个站出来证明民间谣言的真实性，让谣言成为存在的现实。她就把责任推移到了奶奶的身上，说：“奶奶吃那么老了一点常识都不懂。明知山中有虎偏偏闯进去给人家送餐去。”母亲的话意思是奶奶明明知道拿我去喝别人的奶会变呆的，胆子也会变小，小到一见到一个黑袋子都哭。可是她还把我往这条路上送出去，让我走进了死胡同。

　　“我知道那些胆小怕事的人是做不了大事的，那我儿子以后不就给废了吗？”

　　母亲只是在心里偷偷地骂骂一下婆婆，她不敢当面这么说我奶奶的。她怕婆婆，奶奶要是说不把她当媳妇看待，那奶奶真的几天不和媳妇说话，更长也就一个多月，母亲就主动去道歉，两个人才和好如初。

　　我记得七岁那一年，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看见无数只花花绿绿的蝴蝶停留在我脸上拍着翅膀，我把它们都看成变色鬼,害怕的哭着喊着：“妈妈。妈妈，有鬼，我看见一只粉绿色的鬼，是变色鬼。”
　　半夜里，母亲被我吓得满头是汗。她紧紧的抱着她，我也紧紧的把双脚夹住她，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驱散了令我害怕的恐怖鬼魅。

　　后来一段时间，我每天睡觉都会梦见一些可怕的东西。比如猫狗，还有老鼠。我都把这些让我害怕的动物当作夜间出来活动的魔鬼。我把一切事物都看做鬼，我只知道鬼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这世上本来没有鬼，只是搞封建活动的人多了，心里也出现了魔鬼的存在。

　　有一回，我真的梦见鬼了，我看见一群模糊不清的幻影向我迎面招来，他们无手无脚，只有上半身和一个头颅。我一直哭闹不停，发高烧，不吃饭。奶奶告诉我母亲说：“这小孩鬼上身了，我们得请一个巫师来帮他驱鬼。”

　　那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巫师第二天晚上就到了我家，他在我家祠堂里面做了一套假变法。

　　首先，他在祠堂中央的供祖宗放贡品的桌上摆放三碗饭，一个香蕉，一块肉，倒了三小杯酒。然后，在祠堂正门外面放一张小桌上绑上一把雨伞，挂一条毛巾，点三根香，小桌上面放着一个插了三根香的生木瓜。等做完这些活，最后他开始玩弄自己的变法：他在嘴里含着一把刚燃烧得正旺盛的香，一咬就从嘴里拔出来火被灭了。然后吃了几把香，又开始念念有词，又在地上用把刀乱砍几下。他很快就做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没头没脑的事，然后就骗走了我家的一点财产。

　　临走前，他画了几张符给我奶奶。奶奶吩咐母亲照巫师的话给我烧符放在水中搅拌让我喝光了。然后还在另外烧一张符同样放在水中给我拿来洗澡。再把一张符放在竹席下面垫背，然后拿那个被巫师原来做成三角形状的符给我戴到脖子上。听说那都是保护符，鬼见了都会跑，跑出十万八千里不敢再回来碰我。

　　可是我的病情没有好转，半夜三更的时候被送去了卫生院。那是父亲义无反顾的把我背了出来。他从来就不相信这鬼东西，他更不相信巫师的话。巫师告诉奶奶说：“只要小孩熬过了今晚，明天就会没事了。”
　　可是谁知道他的话隐含着什么意思？我要是过不了今晚，那不是出大事了？母亲起初也不肯让父亲把我带去医院，她心疼这些钱。她和奶奶一样相信巫师的话，她真是一个迷信愚蠢的女人。“妈妈，请允许我这样说你。”

　　后来，母亲还是跟在父亲后面，一前一后的跑着去医院。父亲脚步如飞，三步跨一步。母亲笨重的脚跑不动，但她坚强的挪着身躯也来到了医院。医生的一句话让母亲差点晕倒了。医生说：“你们要是来晚一个小时，孩子就没了。”父亲脸上直冒着冷汗，有气无力的一喘气说：“快救救孩子。”

　　我被抬进了急救中心就诊，当我睁开眼时看见一个陌生女人站在我妈妈的身边，她向我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我哭了，我哭喊着：“妈妈，抱我。我怕那个女人，怕她一下子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叫妈妈把她赶出去，那女人也很乖的走了出去。后来，我昏过去时，她又悄悄地走进我的身边，慢慢地帮我扎针管打吊针。

　　她是一位护士,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直垂到脚下。嘴巴套着一个口罩，盖住了鼻子以及半边脸，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露了出来，细长亮丽的眉毛为那双可爱的小眼睛衬托了几分光彩。两只白晢如水珠般的耳朵各戴着一只金耳环，手指上还套住了只刺眼的金戒指，美丽极了。从穿着佩戴上看，显然是刚结过婚不久、从一位女孩脱胎换骨成为一位女人。和我的母亲一样也是年轻的女人。我很怕护士，她不同于母亲亲密无间，她是陌生人，一个让我害怕的陌生人。

　　后来每当我生病了母亲就没有再相信又有鬼附身于我身上了，她直接把我背着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病。

　　每次都会看见那个让我感到害怕的年轻护士。她的笑容依然灿烂，头发仍然好看。走起路来动作还是那么优美，讲话声音还是像妈妈一样动听。我见她多了，也不那么害怕她。可是当她叫我把手伸出去插针管时我反而伸回了手。她一拉住我的手放在她掌心里轻轻拍几下，我都觉得痛。她说：“小朋友，姐姐会轻一点，别怕。”我好像听到她说：“小屁孩，想哭就哭吧，姐姐要扎你血管了。”

　　此时，一种像蚂蚁咬的感觉随着护士手里慢慢插入的针头穿进了我的血管刺激了我的神经，好像麻木了一下就没感觉了。

　　护士每次举着针头向上挤出药水时，我就知道她要给我打吊针。我怕打针，从吃了陈婶婶的奶以来一旦生病了就哭着求妈妈放过我，不要把我带去医院。我看着针头就想到了母亲缝补衣服时用的那种针线。我怕护士没水平插破我的血管流血，就像我被妈妈手里的针线插到了身体流出血来一样的疼痛。

　　记得那一次，母亲坐在床上做针线活，我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针一线的补漏洞的衣服。突然，地板上钻出来一个爬着寻找食物的小东西，那是老鼠。但是我还小不懂它正是老鼠。我就说：“妈妈，鬼又出来了。你看它向我们爬过来。”话音刚落，被吓了一跳的我摔倒在了妈妈的手上，她手上的针直接扎进了我的身体流了很多红红的水来。

　　从那以后，我一看到妈妈补衣服我就哭，不让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她也只能在我熟睡后才偷偷的缝缝补补。我看着护士手上的针头不停的向天空吐喷泉，我想要哭着回家。但是已经哭不出来了，在旁边的母亲已经把一个糖塞进了我的嘴巴，甜甜的，让我笑着等着护士给我打针。

　　我变成了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这刚好应验了那句话民间谣言：把自己的小孩拿去给别人家的姑娘喂奶喝，长大后，孩子会变成一个胆小如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