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的命运》夜里风游

2、第二章：手术中的母亲

　　母亲说，她二十三岁结婚，五年后才生下了我。我一从她的肚子里光明正大的来到这个明亮的世界，上帝就把她带进了一个黑暗痛苦的世界。
　　母亲太不幸福了，回家后身体不舒服，没过几天被送去了医院检查，已经煎熬了九个月的她不幸很快被医生确诊为她患有子宫癌，医生建议她趁早期时赶紧进行动手术，否则生命难保。
　　这个不幸的妈妈给这个原本苦难的家庭又添加了一层厚厚的压力，像天空上的响雷重重的砸在这个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家庭。一下子把这个多年积累下来的钱财和家产变卖了。
　　我的爷爷奶奶和父亲决定要还给母亲一个健康美丽的身体，于是把母亲送去了海南省秀英留医部进行住院治疗。
　　在母亲的那段手术前的生活里，父亲作为一个丈夫时时刻刻向母亲忏悔着自己的过错。他睡在一张长椅子上，头仰望着天花板悔恨：“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以前逼着你给我生孩子，生不出来我就离了你。把种种压力加进你的瘦弱身体内让你承受不起才惹出这个可怕要命的疾病来了，李桂珠，你可以原谅我的过错吗？”
　　父亲看了看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一张白纸似的母亲，他的双手在脸上上下摩擦着，像是在擦着眼泪，又像是在给自己提神。然后又抬头看着天花板，手把头垫高了起来，父亲抽着烟，他看着烟雾散发出去后，他相信黄昏过后会迎来黎明。我的母亲不会有事的，母亲现在是被一团烟雾萦绕着，等烟雾一消失，她就会见到光明。

　　我的父亲，他对着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我自言自语：“黄昏不会带走你妈妈的，黎明会把妈妈留住的。孩子，爸爸不会让你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的爱。爸爸一定治好妈妈的病让你们女子俩相聚。”
　　父亲说话间两行泪水已经从脸上悄悄的滑落，他的嘴里又多了一根未点燃着的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父亲的泪水滴在地板上发出哒嗒的声音把母亲惊醒了。
　　母亲看着斜躺在睡椅上的父亲，她发出了一声温暖的轻笑声。她怕把父亲吵醒，她说：“王秀天，你好好睡吧，你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我知道的。”父亲嘴里的烟没了，母亲把含在他嘴里的烟丢到了垃圾桶里，他只剩下一张开口型的嘴巴呼吸着医院的空气，即使气味难闻。
　　“爸爸双手交叉抱在胸口，两脚伸得直直的，他的脸上没有了当初我出生时的那种快乐，代替的是一张绷得紧紧的完全没有思想和感觉的人，爸爸，请允许我这样描述您。”这是我的心声。
　　母亲乱逢逢的头发一根根的减少了，她那曾经美丽迷人的头发马上就快没了。母亲说，第二天，她的那头飘香的发丝不见了，只有一个光凸凸的头颅。看了都心酸，但是没有人看过她的光头。我的叔叔、婶婶，舅舅、舅妈，姑姑、姑丈，伯伯，伯母，外公外婆以及爷爷奶奶都没见过，包括父亲都没见过。
　　母亲的光头诞生之前，她就特意请护士去帮她买回一顶帽子戴。家里的所有亲戚都大老远的跑来看望着自己的妈妈，有带水果来的，有空手来的，有送钱来的，有送玩具来的。我想说的是，不管是空手还是带什么东西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你们都来了。给我的母亲带来了一份温暖和一丝希望。我真心感谢你们大家，感谢我的亲人们！
　　母亲到了动手术的最佳时间段，那天，一位命在旦夕的可爱女人安静的躺在高架床上被推进了手术中心。而那天父亲通知了所有的亲戚，叫他们都来送自己的妻子一程。也许父亲觉得母亲再也没有机会看见那么多关爱她的亲人。她的存活几率本来很大，由于刚刚生出我了，影响到了生命的危险，几率下降到了百分之几。
　　大家站在医院走廊客厅中央目送我的母亲被两名护士推进了世界的舞台上进行开刀。这一刻，父亲流下了热泪。这里像是举行着一场告别仪式或者悼念某人，整个医院里充斥着凄凉寂静的沉闷之情，挂在墙上的圆钟拉紧了针秒，时间进入了紧张的时刻，人们也进入了紧张时间的隧道里，等待着一个生命奇迹的产生！
　　我希望母亲的手术成功。希望如此。有希望就会成功。

　　爷爷奶奶在我生出时，他们从农村跑过来看我，那时他们高兴得不得了。爷爷说：“回去要好好给媳妇补一补身体，别让媳妇桂珠受了委屈。”
　　“那当然了，人家都给你生孙子了。”奶奶在一旁眯着眼睛笑着说。
　　爷爷奶奶实现了当初的承诺，给母亲的身体补了营养，不过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医院里补，母亲由于身体的某种疾病纠缠着越补越瘦。
　　医生说：“李桂珠，如果不是你还很年轻的话，那手术就不大可能成功了。”
　　母亲脱离痛苦的疾病回到了自家中后，爷爷奶奶又把剩下的两头母猪卖掉了，他们已经为妈妈捐送了不少钱治疗疾病。现在又把这卖猪得来的钱给了母亲，叫父亲上街去多卖点保健品给母亲吃，补补身体。母亲的身体一天天的恢复了过来，父亲的白发也一天天的增多。但他宁愿用白发来换取自己妻子的健康。
　　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物，自从结婚五年来没有打过母亲。他逼着妻子为他生一个后代，那也是急得上火的奶奶给逼的。因为奶奶眼看我的父母结婚几年了，母亲的肚子还没有多大变化。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媳妇是一个不孕不育的妇女，她曾经强制自己的儿媳早点离婚。

　　在奶奶的强制要求之下，我的父母去检查了自身的情况，结果两人都没出现什么生殖毛病。父亲：“说不要后代就算了，只要我们俩真心相爱那也足够了。”奶奶骂他说：“不管你怎么爱她有多深，最后没有生出孩子来的都给我滚。如果你不把她休了，我不是你的妈妈，我也没有你这个没用的儿子。”我奶奶不知多少回都这样跟父亲说过，她的每句话刺激了父亲的每个神经细胞，父亲才起了离婚这种决心。

　　也是在父母准备去办理离婚手续的前天晚上，父亲喝多了的缘故，后来他们才没有离婚成。次日父亲还带着迷茫的眼神就拉上母亲的身体前往那个专门为家庭搞破裂的事务所。当时也不知道母亲的灵魂怎么也被父亲的酒精给麻醉牵着走了。
　　父亲回来后，他对奶奶说：“妈，我不想和桂珠离婚了。如果你不接受我的要求，你不把我当您的儿子也无所谓。我们俩的缘分既然已经被上天安排到了一起。那就要继续在一起生活吧！”

　　我奶奶听完后，她说：“随你的便吧，以后别叫我妈，我也不是你妈。”

　　父亲很爱他的老婆，他坚决的把我的母亲留了下来。他为了和自己相爱多年的感情深厚的妻子在一起而拒绝了奶奶提出让他们离婚的请求。

　　自从父母从办事事务所回来，奶奶和父亲起了矛盾后，一个原来充满着幸福的家庭就产生了隔阂，没有了往日的笑声，没有了一起团聚过节的晚饭，没有了父亲母亲恋爱时的甜言蜜语。人与人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爷爷奶奶他们吃他们的锅，父亲母亲他们也吃自己的锅。直到母亲生出我的那一天来，爷爷奶奶才热情对待母亲讲话。

　　但母亲的话更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喇叭声也关闭了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吵着父亲睡不着觉，每天晚上还要陪着她看星星。母亲是最爱看星星了，她说她总有一天要找到自己心中的那颗星星。她告诉自己的丈夫说：“王秀天，等哪天有一颗星星突然从眼前划过来时，我们就会有一个孩子了。因为那颗星星想跑进我的肚子里变成一个可爱的孩子，最后从我的肚子里又划出来。”

　　这些话亏母亲想得出来，好笑又有道理。父亲常常逗母亲说你就等着他一出来给养老吧。最后我真的从母亲的肚子像一颗星星一样划了出来，真是应验了母亲的话啊，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