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忠》九径

2、此为何物

　　长洛一踏进内室就有一个影子窜出来，下一刻就端坐在茶桌上，翘起二郎腿：“你这一招太漂亮了，我在边儿上听得带劲，怎么样？你不会叫我去武试吧，我可不想啊，在这里吃吃喝喝多舒服。甭想打发我到边荒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凑着太子的耳朵：“你看，宫里多危险啊，就凭你那半吊子的功夫，怎么能少了我呢？嗯~？”
　　长洛笑笑：“本来也没想让你去。”他向前几步，坐下来沏茶。
　　那青年一股子失望的样子，指着长洛的鼻子说：“你你你……你在哪儿还藏着心腹？亏我肝脑涂地。”
　　“我倒是看见你把太子府三个月送来的小食吃得精光。”他抿口茶
　　好像太子府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小子在旁边抱臂晃来晃去，最后向下定决心似的咬牙说道：“那成，以后分你一半，一半！”
　　长洛有点无奈：“多谢了，还是喝茶好。我看你再吃下去，轻功也使不出了”
　　“屁话！老子倒立也能使轻功！”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话是不错，但总是双方的吧，到了太子府里，就是长洛跟着张琅耍嘴贫，张小厮半点稳重都没学得来。前脚还在乔户那里稳如泰山——要是乔老丞相见着这般场景一定会惊掉半边天，贤德无害的太子爷在那里热讽不说，最关键的是，怎么能有人随随便便入太子府内室，而且这厮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谁也不认识他？！
　　这是实在话，张琅那句“藏着心腹”也是实在话，这个太子的贴身保镖来无影去无踪，对于宫中其他人而言，可谓空气。
　　因此他是怎么来的，更无人知晓。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估计会把乔老头的眉毛都吓飞起来。
　　张琅总算消停下脚步，坐在长洛的对过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把手肘支在桌子上，头支在手上，正瞪着长洛。这厮仔细看看倒也是个十分英俊的少年，刘海软答答地垂在眉毛上方，那双眼睛里的光，能把谁都瞪得心化了。他穿的是太子的衣服，就是改了改，长的变成短的，靴子一绑好家伙，这文服被他穿出了几分英气。要是长洛张琅二人放到大街上，说不定张小厮更讨姑娘喜欢，毕竟太子是太子，纵使再平易近人，潜移默化的冷峻也足以让任何人退居三分。
　　“喂，我今天弄着个好东西，给你瞧瞧”不等长洛动动嘴，他就从背后抽出本书来，甩在桌子上，正好落在太子眼前。
　　那书上硕大的三个字：“春宫图。”
　　……
　　太子不说话。
　　在下真想替他说话。
　　张小厮还是那个眼神盯着太子，在下就更想替长洛说话了。
　　再开口的时候，太子殿下平静得出乎人的意料：“太子府什么没有？不要到处走动。”
　　张琅摆摆手：“我确定，没有这个！！确定！哎呦你不知道啊，那个老家伙拿着这个摆弄来摆弄去，真是宝贝似的，我好奇，就拿过来瞧瞧。可是左看右看，啥鬼东西呀，太不明白了。你成天说什么博览群书，所以我拿回来问问你啊。”
　　张琅不懂男女之事很正常，他打小在岛上学武功，这辈子去过的地方也就只有两个了，长洛的马车和皇宫，别说不懂这个，很多顶顶平常的道理他也没有概念。长洛么，估计也就一知半解。
　　“我和你说过，不要擅自在皇宫走动。”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我不搞个清楚浑身难受。”
　　说着他又蹭到太子身边，用下巴摩着他的手臂，好像已经从书里学会了什么。
　　真是不能给他看下去了，指不定那天就顿悟，再加上张小厮常年深闺寂寞……
　　长洛不动声色地把那本书拿了过来，在眼前摆正。张琅一阵狂喜。随后，长洛伸手把书页放在了蜡烛上头，一窜火苗瞬间就烧起来了。张小厮瞬间扑身去抢，奈何长洛捏得比任何时候都紧，张又是奈何也不会对着长洛用内力的，只能大呼小叫地看着它烧完，一角被扔在地上，化为灰烬。
　　“不要擅自在皇宫走动。”长洛平淡却像剑刃一样的眼神扫过来，张琅整个人都焉了。可怜兮兮。

　　他懵懵懂懂地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世界，是不是有些残忍？
　　不过那个作为张琅师父的老人说过：“当下你需要的不是博古通今的谋臣，而是一颗赤胆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