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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论赏赐针锋相对 ...

  •   赵濂一听愀然作色,心说我不过替赛天香出气发落个唱姐儿,这苏庆芳竟如此没眼色!不过市井泼皮出身,有一二银钱便敢扫小爷的脸,今儿不降服了他,他便不知谁是真佛!刚要出言质问,只听苏庆芳说道:“赵兄且稍安勿躁。”

      赵濂冷着脸,除了柴融面带忧色,赛天香等一众人都满脸兴味的看好戏。

      苏庆芳暂住柴融府上,随身并未带着贴身小厮,只得吩咐柴平一二。柴平听了迅速退出厅堂,往宅院的方向去了。不多时回来,双手高捧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个黑漆木雕双马的朴素小匣。

      这些纨绔子弟们平日的吃穿用物皆富贵精致,自然有些眼力,一下便看出那匣子出自名家陆于霄之手。陆氏善雕,却弃贵择贱,只用普通木料,但工艺精致绝伦,举世无匹,数量偏偏又稀少的紧,由此引得收藏者趋之若鹜,不计千金求买,堪称物妖。众人见了这个罕物儿,不免惊叹私语,对里面装的东西更是心痒好奇,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瞧个究竟。

      苏庆芳随意摩挲着匣子上的小马儿,却并未打开。众人看不清楚,只听他语调愉悦,“崔小姐,这是赏你的。”说着便递过去。

      崔月琳见他面色和缓,嘴角噙笑,似是与刚才变了个人,不由心中打鼓,却也不敢不去接。手指还未触到匣子,苏庆芳手一松,匣子顺势掉落,里面的东西滴溜溜滚落一地。

      众人望去,不禁眼前一亮。黄灿灿的滇金、绿澄澄的越翠、赤焰焰的波斯红宝、雪白白的羊脂美玉、亮晶晶的细兰猫眼、蓝幽幽的天竺鸦鹘,另有水精、琥珀、撒孛尼石、金刚钻、甘黄玉等,皆琢成龙眼大小圆滚滚的十二颗宝珠。每颗虽不算很大,但成色极好,衬着地上暗色的毡毯,满目珠光闪耀,宝色辉煌,甚是可人爱。

      苏庆芳故意学之前崔月琳的言语,“一时手上脱力,这才打了匣子。还请崔小姐自行捡拾。”挑着密丽的眉毛,居高临下微睇着崔月琳说道。

      崔月琳直愣愣的看着苏庆芳,气的一时说不出半个字。

      赛天香虽眼红心热那些宝珠,却更乐意见到崔月琳受辱。她乔模乔样的以香帕掩嘴,娇笑道:“哎呦,苏大官人真是大手笔,只可惜琳官儿香桃贞骨,怕是不会为您的赏折腰呢!”

      陈三爱摇摇头,反驳道:“琳官儿不是那么不懂礼知趣的人,怎会不给苏大官人面子呢?”

      崔月琳看着她俩一唱一和,心中冷笑不已。捡吧,崔月琳昔日苦心维持的节操碎一地,沦为众人笑柄;不捡吧,就是不给对面这混蛋面子。是捡还是不捡,这果然是个大问题。

      苏庆芳见崔月琳纠结,心中大快,步步紧逼道:“怎么?崔小姐不肯受我的赏?”

      君子趋利避害,却也有所为有所不为。崔月琳自然不是君子,但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很明显,这个桃花眼的混球必和从前的崔月琳有仇,她自认如今得罪不起他,却也不想任他搓圆揉扁,再想出更可恶的法子整治自己。打定主意,崔月琳只捡起面前的匣子,恭顺的捧在手中,朗声道:“奴家多谢苏大官人赏赐。”

      赛天香见了心中一喜,赶忙煽风点火,“你这算什么?为何不去捡那些宝珠?拿着空匣子谢赏,是个什么道理?你须得还个明白!”

      陈三爱也似一脸关切的道:“琳官儿,你这可失礼了,小心苏大官人怪罪。”说毕,煞有介事的向苏庆芳瞅了一眼。

      崔月琳微微一笑,“二位姐姐且听我说。我平日除了弹琴看书,只余一样心头好,便是陆氏木雕。苏大官人善解人意,特赏我陆氏的双骏匣,此等超然高举,让我好生感激。”说罢,将那匣子捧在胸口,一副极珍爱难舍的样子。

      陈三爱不依不饶,“妹妹却让我想起买椟还珠的故事,看来倒是那珠子不好了。”

      崔月琳摇头,“姐姐此言差矣。人人皆笑郑人没有眼力,舍本逐末。我只觉郑人得其心头所爱,乃是乐事一桩。而楚人用精美的宝匣盛放珠子,可见珠子的宝贵与他的珍视。买椟而还珠,郑人楚人两厢便宜,有何不好之言呢?”

      陈三爱被噎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再不能出一言。

      谢涵微微一扫赵濂,见他无甚态度,这才做出心悦诚服的样子,拱了拱手,“崔小姐见解独特,令人耳目一新。”

      一众子弟见了,也不管自己听没听懂,为了证明自己肚子里不是雪白一色,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柴融见苏庆芳表情未变,眸色却越发深暗,知他气的狠了。又见崔月琳说话间一双眼睛比地上的宝珠更为璀璨光焰,竟是毫不服输的样子。心说这琳官儿伶牙俐齿,又读过许多书,只怕众人加起来也不抵她一个。现在她打了囫囵圆场,给了台阶下,再争口舌之快怕阿芳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想到这,柴融笑道:“崔小姐受了伤,不如我先差车马送你回去,李妈妈那里自然会有交待。”转头吩咐,“柴平,你亲自送崔小姐回去,路上小心慢行,勿要颠簸劳碌。”见柴平应了,又小声儿言语了几句。

      这个柴融倒是个明白人。崔月琳点点头,又冲众人福了福,这才带着果儿退出厅外。

      **
      回到胭脂巷,正巧李金翠买胭脂水粉回来。她见一辆翠羽珠璎的八宝香车停在自家门口,不由有些纳闷,心说这是哪户的大家宝眷,怎地到了我这里来?心下想着,却不敢怠慢,一脸殷勤的立在车门附近。车上锦帷一动,却见崔月琳从里面露出脸来。

      柴平亲自提了下马凳摆好,果儿先下,又扶着崔月琳落车。

      李金翠认得柴平,心说琳官儿这一去不知有何奇遇,竟凭般造化,让柴府的大管家给她摆脚凳,莫不是柴大官人要梳拢于她?一念至此,不禁满脸堆笑,赶忙上前给柴平道了个万福。

      柴平面无表情的回了礼,命马夫从车上取下几个锦盒,递与李金翠,“李妈妈,崔小姐伤了玉颈,这是我家爷的赔礼。”

      李金翠一听有些发懵,忙去打量崔月琳,这才见她脖子上扎着白色巾帕。略一琢磨,马上红了眼圈儿,一臂紧紧夹着锦盒,另一只手又去拉崔月琳,“我的儿,你伤的可厉害?疼不疼?这要是落了疤,以后可怎么是好?真真疼杀你娘我了!”说完两泪交流。

      崔月琳被她拉着手,身上不住的起鸡皮疙瘩,心说这死老鸨赶上奥斯卡影后了,说哭就哭,装啥像啥,一点不犹豫。腹诽两句,忙道:“妈妈,没甚么大碍,快别哭了。”顺便抽出自己的手。

      柴平这个柴府大管家也不是白当的,早就听出李金翠话语里的意思,指着其中一个锦盒,“李妈妈切勿担忧,这里面是两盒番国宝药,擦了肌莹肤润,保管不留疤。我们爷说了,若是不够,只管去府上取。”

      李金翠接在手里,微止住泪,却面带难色,“只是不知几天能好……”

      柴平垂着的嘴角微微抽动,又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五十两,以偿近日的损费,李妈妈休嫌轻微。”

      李金翠心花怒放,假意推让一二才收了,面上带着殷勤小意儿:“琳官儿不过一点小伤罢了,柴大官人忒慷慨大方,倒叫老身生受了,心里过不去。”

      柴平摇摇手,“不消说。却有一件事我家爷特意叮嘱,崔小姐到底是在我们柴府伤了,且让她好好休息段日子,也算全了我们爷的心意。”

      李金翠忙不迭的应下了。

      **
      柴平回府上复命,筵席早已经散了。柴融又和周百祥密议了一会儿,送他出门,这才折回后花园,见苏庆芳正在凉亭内自斟自饮。

      柴融转转眼睛,笑的猥琐,“阿芳,我替你安排了好节目,你怎么不去好生享受,倒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苏庆芳想起刚才回房,一推门,两个眉目妖娆的孪生艳女便迎了上来,一个自称潘簪儿,一个自称潘坠儿,说是特来伺候他的。一想到她们浓妆艳抹的脸和做小伏低的样子,苏庆芳又是一阵不耐烦,猛吞下一口酒道:“我让她们回去了,没那个兴致。”

      “没那个兴致?”柴融临水扶风,一甩道袍宽大的双袖,做出付顾盼自得的样子,摇头晃脑道:“‘人生得意小神仙,不是樽前,定是花前!’却不知这话当初是谁说的?” 说毕,捧腹大笑,几乎绝倒。

      苏庆芳眼角一抽,这话却是自己说的,只是这般猥琐骚包的模样,难不成也是自己?他素来爱惜脸面,不由羞恼,老半天才吐出话来,“少年狂荡,何必再提!别只是说我,你那会儿——”

      “得得得,饶了我吧,阿芳!”柴融说着去搂他的肩膀,嘿笑两声,“这一对儿双生姐妹花儿我可替你备下有些日子了,都是素女黄花,调-教的懂规矩又深谙风月,你定会得趣儿!”说罢又偷觑友人脸色,打趣道:“莫不是顺毛儿驴骑腻,想驯野马了?不如我将它牵来奉与你,可好?”

      苏庆芳知他意思,将手中的玉斝重重放在石桌上,倨傲一笑,“她又是个什么东西?破落户家的小姐罢了!我苏庆芳还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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