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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庭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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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庭】
我名周设,出生成长与一尺四方的清冷庭院里,跟着舅舅和奶娘一起。
在初始和终结处的记忆中,我从未出过这庭院,仅有的一次,是在我极小的时候,那时候,舅舅还很迷念这满院的合欢花。
依稀记得,清冷庭院里第一次来了人,那是个满脸脂粉的刻薄女人,白脸红唇,说话的声音极是尖细,生生的刺耳,仿佛针扎一般。我捂住耳朵往奶娘身后藏去,遮掩着瞧那白脸的女人和面目冷漠的舅舅,舅舅依旧那样端坐着,似是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只看着这满院繁盛的合欢花。
许是被瞧见了,那白脸的女人将我从奶娘身后拉出来,白的不自然的脸上满是狞人的笑意,说着些什么,我不知道,我怕是忘了,我只记得,我仅有的一次出这庭院,是跟这白脸的女人。
白脸的女人拉扯着我,手劲大的厉害,我的手腕处勒红了一圈的手印,然而我却不敢言痛,我怕这白脸妖魔似的女人,我怕被吞噬,尸骨无存。
我被女人带到一个湖边凉亭,那里有很多白脸的女人,个个都画着浓艳的妆容,笑声如同鬼鸣。
一个、两个、三个……
我入了妖怪的洞穴,万劫不复。
回来后,我大病了一场,便再也不能言语。
我继续在那一尺四方的庭院里生活,跟着舅舅和奶娘一起。
舅舅只让我叫他舅舅,我不知为何,奶娘也不愿说,偶尔提及,也是遮遮掩掩,不愿多说的神色。
舅舅极爱站在院前的长廊上,看着那些刺眼的光线,看着庭院里那些不枯不败的合欢花,眼里雾雾茫茫的总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在里面。偶尔我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舅舅逆光的剪影,那模样凌厉的仿佛在俯瞰天下,任谁都会产生一种卑微感,那一霎那,我突然觉得,舅舅是从不曾对这个清清冷冷的庭院存在留意的。
舅舅并不是所有时候都如他表面那样冷清无情,在那些有着寂静虫鸣的夜晚,偶尔也会有一两缕昏黄的光从舅舅房里泄出,夹着人的絮絮低语,哽咽,讽笑。。。
于是,整晚都不成眠。
变故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发生的。
那日与平常并无不同,暖日天蓝。打破这一切宁静的是一位黑衣的男子,从进门开始便冷着石块般僵硬的脸,从不曾言笑一般。
“十四年了,爷。”他说。
舅舅依旧面目冷漠。只是唇角溢出的冷笑无法收藏,冷冷的,叫人生寒。
舅舅和奶娘走的时候正是秋末,风瑟瑟含着凉意,庭院里有着异常的美丽,然而他们却并不留恋,那一尺四方的庭院凄凄惨惨却只剩我一人看。
“至死不能出这庭院。”那黑衣的男子这样告诉我。
至死吗?
我看着这满院的合欢花发愣。
在舅舅的房里,我找到了仅有的两件东西,一幅画和一封信。
画中男子眼里结着郁意,清秀的面孔上有些暧昧不清的东西,远远遥望着近在咫尺的山野田间,表情如在梦境。
那男子,那男子竟是与我一模一样。
我微微感到一阵难言。
我将信放在院里那棵大树的树洞里,跟着舅舅的过去和我的未来一起。
在我记忆的终结和伊始,只有那一尺四方的清冷庭院。
【这是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