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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瑰意琦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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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琦行!意琦行你给我出来!”一留衣的大吼声。
见那扇房门紧闭,绮罗生松了口气,看来他是去练剑了,于是连忙过去拉住一留衣,寻思着劝解之词。
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
意琦行走出来:“何事?”
“吾要抗议!”一留衣跳脚,“都是兄弟,你太偏心!”
“无聊。”意琦行丢下这句话,转身进房间。
一留衣哪里肯罢休,上去挡着门:“意琦行!”
“你到底要做什么?”意琦行面色不悦。
一留衣道:“吾要你陪吾练功。”
“没空。”意琦行答得干脆。
“什么!”一留衣大叫,“你都陪绮罗生练刀,我们也是你的兄弟,这不公平!”
对上那视线,绮罗生双唇微抿,情不自禁地握紧了雪璞扇。缩紧的心,是内疚,更是不安,不想被他误会,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意琦行转向一留衣道:“那又如何?”
一留衣噎了噎道:“你……你可是堂堂剑宿,内七修之首!”
意琦行哼了声道:“一招之缘,吾拜入七修门下,是步武东皇捡了便宜。”
一留衣道:“我不管,走,你去陪我练!”
“不去。”
房门“砰”的关上。
“意琦……”
还没叫完,门忽然又开了,一留衣下意识后退。
“专心练刀,不用管他。”
两人尚在发愣,门又关上。
这句话的对象很明显,一留衣气得跳起来:“意琦行你!”
知道他没有误会,绮罗生忽然轻松了,拉住一留衣:“都怪小弟多嘴,剑宿原本不肯,是我缠着他作陪的。”
“我也缠他!看他陪不陪!”一留衣上前一脚踹破门,然后飞快地跳后几步,得意地朝里面叫,“意琦行你今天不陪我练戟,我让你半夜吹风!”
意琦行果然从里面走出来,也不说话,径直走向一留衣的房间。两人正在不解,忽听得“嘭”的一声,一留衣的房间门板直飞过来,落在阶前。一留衣目瞪口呆之际,意琦行旁若无人地走进房间,提起门板堵住门。
“意琦行你!”一留衣反应过来,又要去踹。
绮罗生连忙拦住:“兄弟你冷静,再这么下去,小弟的房门也要保不住了。”
“看你的面子,吾就不跟他计较,”一留衣哼哼两声,大叫,“意琦行,从今以后我做的饭你别想吃!”
绮罗生心知他性子直爽喜欢玩闹,并不会当真计较,顿时轻轻咳嗽了声:“他是先天,本来就没吃你做的饭。”
一留衣无言,沉默了下,眼神变得哀怨起来:“晚上风好冷啊……”
绮罗生摇着扇子退了步,忍笑道:“小弟体弱怕冷,先回房了。”
一留衣哭丧着脸:“绮罗生!”
半夜,淡月之辉映入门内,没有门板阻拦,北风径直灌入房间里,送来雪的寒气。
绮罗生和衣而卧,默默想着刀谱心法。
一留衣最近修炼月戟心法第八重,紧要关头功体消耗甚巨,所以会格外怕冷,绮罗生玩笑归玩笑,还是把房门让给了他。
刀谱难记,绮罗生正想得入神,房间忽然变暗了。
转脸,原本大开的门竟已被严严实实地堵住。
绮罗生忙坐起身,试探地唤:“剑宿?”
“将门让与别人,自作自受。”
“不是别人,一留衣是咱们的兄弟,”绮罗生笑道,“就和剑宿关心兄弟一样,这扇门,多谢剑宿了。”
门外一声冷哼,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绮罗生重新躺下记心法,直等到一个多时辰后,估摸着差不多了,他才起身走出门,搬起门板掠向意琦行的住处。
远远的,一人盘膝静坐阶前,宛如石像。
绮罗生走过去搁下门板,叹气。
“知道你会来,”意琦行睁开眼站起身,“多虑,吾会怕这区区夜寒吗。”
听那语气居然透着一丝得意,绮罗生失笑:“剑宿专程等在这里,难道就为了证实我会来吗?”
意琦行一愣,蓝眸里闪过尴尬之色。
“大剑宿?”
“叫剑宿。”
“你比吾大,叫大剑宿也没错。”
……
“大剑宿?”
“……绮罗生你!”
“吾怎样?”绮罗生重新扛起门板,一本正经地道,“大剑宿放心,吾这就听话,乖乖地扛着门板回去,下次大剑宿要是没睡,麻烦先告诉一声,免得吾再白跑一趟。”
“没有下次!”意琦行转身进房间,关上门。
一留衣嘴里说不满,第二天还是把意琦行的门修好了,再过两天,绮罗生忽然看见他抱着一块铁叹气,那铁散发着凉意,摸上去又丝毫无刺骨之感,内行人便知是稀世奇珍。
“好铁!”绮罗生赞道。
一留衣也得意:“这是云丘之铁,去年意琦行找来给我修补月戟缺陷,可惜没有好手艺的锻造师。”
绮罗生转身就走:“偏心,吾也去找他要。”
“够了够了!”一留衣哈哈一笑,“吾知道他对兄弟好,岂会真的计较,其实为了发扬内七修武学,他比我们做得更多,也更加尽心。”
绮罗生莞尔:“你这么理解他,一样很尽心。”他轻摇雪璞扇,曼声吟道:“昔宋玉有云,‘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
一留衣忽然咳嗽,打断他:“这是剑宿大名。”
“是啊,”绮罗生侃侃而谈,“《旧唐书》中又有‘尘外孤标,云间独步’之句,以喻人品格清高不同世俗,吾以为尘外孤标四字,正合意琦行此名。”
“瑰意琦行吗。”背后传来意琦行的声音。
一留衣缩着头,几乎只剩下那顶大帽子。
绮罗生动作一僵,“啪”地合拢折扇,转身作礼道:“剑宿瑰驾光临,不知有何事吩咐?”
“没见你练刀,看来你闲得很,在这里等吾瑰驾。”
“哪有,吾正要请剑宿移瑰步,开瑰口,指点于吾。”
“背后议论吾名,又怎讲?”
绮罗生再欠身道:“啊,绮罗生在这里道歉,无意中吟古人之句,不小心叫了大剑宿的瑰名,失礼。”
“闺名,哈哈哈!”一留衣抬起脸大笑了声,又飞快缩回脖子。
“绮——罗——生!”周身内劲激荡,意琦行以拂尘指他,黑着脸踏出两步,硬石地面足印森然。
平地风起,绮罗生顿觉庞然剑意逼人而来,浑身发冷。
“不关吾事!不关吾事!”一留衣抱着铁块跳远。
绮罗生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避也不退,完全是一副还没弄清状况的模样。
意琦行本是想教训于他,谁知他会是这副全无防备的模样,反而有点愣了:“你……怎么一回事?”
“哎呀!”绮罗生忽然用扇子一拍额头,“剑宿要破例对吾出剑,是不是代表吾之刀法已堪入剑宿瑰眼了?”
意琦行瞪着他。
“请吧,”绮罗生抽出艳刀,紫眸眼波流转,“也许吾运气好,真的能接下你一剑。”
骤然,剑意消失。
“吾就是不出剑。”意琦行收起拂尘,不紧不慢地离开。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一留衣闪回来拍拍绮罗生的肩膀,满脸佩服:“兄弟,你真厉害!”
绮罗生默然很久,拉起一留衣的衣袖擦额头:“其实兄弟吾也在冒冷汗,借吾擦擦……”
一留衣已到修炼月戟心法第八重的紧要关头,渐渐地没了空闲,绮罗生也成天苦心钻研那本七修刀谱,很快也到了修炼第四重心法的时候,这刀谱心法前三重修炼起来相对容易,第四重乃是关键之处,之后将会越来越难。
平常人不可能这么快就修炼第四重,绮罗生也是仗着天赋而已,但他知道武学进境马虎不得,操之过急不是好事,身体承受终归有极限,如果就这样贸然修炼,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意外。
一留衣最近修炼吃紧,绮罗生自然不会去打扰他,还是决定找意琦行,自从前日出言调侃后,意琦行就踪影全无,绮罗生在房间里没找到人,径直走向悬崖。
悬崖边竟然也空无人影。
这是他平常练功的地方,怎会不在?
绮罗生意外。
据一留衣所言,若无大事,他平日里几乎不下渊薮,难道……
绮罗生心情很好地展开折扇,转身就朝另一个地方走。
果不其然,渊顶最高的一座丘陵之上,意琦行盘膝而坐,身旁澡雪剑倒立,背后拂尘随风飘扬。
薄唇紧抿,鼻子更挺,蓝眸被风吹得更冷,孤傲之气更浓。
看到绮罗生,意琦行先是愣,接着就脸一黑。
绮罗生拿折扇敲敲额头,露出惊喜之色:“哈,尘外孤标,当立高处,吾竟然猜对了,剑宿果然在此。”
意琦行站起来就走。
绮罗生叫道:“剑宿且留瑰步,小弟追不上你。”
意琦行头也不回地走得更快,凌空而行,如在云端漫步,衣袍白练飘飞。
前方是通天道,中间是深深的悬崖,绮罗生见他走向那方向,不由得迟疑,停住脚步,开始后悔不该再跟他开玩笑。
意琦行却转身走了回来:“何事找吾?”
绮罗生愣。
“吾为你护法,走吧。”意琦行说完,率先往回走。
绮罗生抿嘴一笑,顺从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