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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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音迟站在星印殿外，一阵东西破裂声音让他脚下生怯。隔这么远了都还能听得到，扔东西的声音。
咽了咽口水，意识到那声音似乎停了，音迟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早知道该早点回来，没想到哥哥这么快就又转回来了。肯定是被那位“六王子”气的吧。
刚进正殿，便看到月藤靠在一旁，死死地盯着站在殿中的倾煌，脸上是冷若冰霜的怒气。倾煌身上有几个地方已经带着淤青，身上衣服还有几处似被划破了。地上是散落的器皿碎片，不是瓷器的器皿，也躺了一地，再看两旁窗台桌子，几乎一空，能动的都被扔了，只有角落处，一个冰雕花盆上那朵柔弱的花蕾居然能安然无恙。
殿里两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音迟对着一地狼藉咋了咋舌，正要开口，却见月藤一扬手，不知向着倾煌扔出了什么，倾煌侧头一逼，他身后的玻璃窗应声而碎。吓得音迟顿时愣住了。
“我说了他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倾煌沉声开口，语气里已经带着隐约的怒气了。
月藤却毫不退让地仰头看着他，声音比倾煌要响，似要将他的气势压下去：“小迟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这王城这么大，迷路了怎么办！遇到了意外怎么办！”
倾煌却飞快地接了下去，一样的声量，毫不示弱：“迷路了在城里随便找个人都能把他带回星印殿，你认为这王城里还有人敢对你的人动手吗？意外？我不认为他还能遇上什么意外。你不要忘了，他也是一个成年人了，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你还把他当作当年要你保护的婴儿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呵护也许他一点也不稀罕！”
音迟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人争吵的起源在自己身上，顿时脸色一白，正要走进去，见月藤似乎又要骂回去，吓得他连忙大叫一声：“我在这里！”
殿中像斗兽事的两人同时一愣，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望着他。
音迟脸上一红，带着歉意地低了头：“月哥哥，倾煌哥哥，你们不要吵架……”
月藤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一把拉住他，似要看他身上有没有损伤。音迟不好意思地张着眼看他，轻声安慰道：“我没事，只是出去转了一圈就回来了。所以你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月藤温柔地一笑，回头却冷冷地扫了倾煌一眼：“他不应该任你一个人就这样出去。要是出了意外，我……”
音迟拉拉他的手，讨好地笑着：“我没事啊，你知道我有预知能力，就算自己的事不准确，至少也会有感应，我能逼开的。而且是我好奇，要倾煌哥哥让我去的，你不能怪他啊，要怪就怪我吧。”
月藤微微敛了表情，轻轻揉了揉他的头以示惩戒：“好了，都不怪了……苏璃给你准备了吃的，出去半天，你也饿了吧。”
音迟偷偷看了看倾煌，倾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刚才的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想是警报解除，松了口气，笑着应：“好，我去找她。”说着，知趣地穿过正殿走了进去。
留下两人在殿里，似谁也不肯动，呆呆地站了好久。
终于还是月藤先动了动，他转过去看着倾煌，见倾煌面无表情，抿了抿唇，走了近去。倾煌还是毫无表情，也不看他，只是脚步移了移，又把距离拉开了一点。
月藤不服气地又靠过去，倾煌正要动，便听到他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小气鬼，要生气就滚出去。还站这里干什么……”
那人微微抿唇的样子让倾煌心中一荡，听他那话的语气，真是让人又气又爱，倾煌咬着牙瞪了月藤一眼，月藤一昂首瞪了回去，却被倾煌趁着不留神一把扯了过去，结结实实地吻上了。
被吻得脸上发红，气都快要转不过来了，月藤只能无力地推着身前的人，却被倾煌死死抱到了怀里，这才放开了唇。
倾煌脸上的满足让喘着气的月藤恨得一脚踢了过去，倾煌也不躲，硬挨了他一脚，竟哈哈地笑了出来。
月藤沉了脸：“笑什么笑！”
倾煌望着他，笑容不减：“笑有人连道歉都不坦率啊。”
“谁要道歉了！”月藤脸上不经意地一红。
倾煌只看着他，好久，才慢慢松开手，柔声说：“月啊，你就不能坦率一点么？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我帮你么？”
“帮我吗？”月藤抬头回望着他，突然说，“那好，我反悔了。”
倾煌扬眉：“嗯？”
“帮我登上观王之位吧。”月藤垂眼，遮去了眼中的神色。
倾煌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月藤的声音轻了，如同自语：“我说，我反悔了。我要自己登上那个位置。”
“为什么……”好一会，倾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因为我讨厌魅岁。”
倾煌又是一惊，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月藤轻轻地靠在他身上，低着头，似乎想要用他的身体把自己的脸埋起来一般，怀里传来了很低的声音：“因为我嫉妒他……恨他。明明我们是双生，为什么他被承认了，我却什么都没有，他是高高在上的六王子，为什么我却要用尽所有才把那么微薄的愿望一点点实现？为什么只有我知道他跟我双生只有我那么拼命地帮他，他却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完全不领情甚至将我所做的一切毫不在乎地否决掉？够了……我不会再做任何傻事了……我……”
话没有再说下去，倾煌的手温柔而有力地抱住了他：“小叶子，违背自己的心说这些话，你都不辛苦的么？”
怀里的人轻微地颤了一下，一动不动。
倾煌轻轻抚着他的背：“如果你决定了，要自己去争取，我会帮你。我答应过你，会一直帮着你的。”
月藤一动不动地伏着，好久，久得倾煌以为他要睡着了，他却突然抬头，将倾煌一推，像见鬼似的慌乱地连退了好几步。
“月？”倾煌看着月藤，刻意忽略掉心头掠过的一丝苦涩。
月藤低着他没有看他，又退了几步，突然低吼了一句：“谁稀罕啊！”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正殿。
留下倾煌错愕地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久久反应不过来。
谁稀罕？
是你当初哭着跟我说，要我帮你的。
难道你现在真的不稀罕了？
倾煌望着角落里那朵幸免于难的花蕾，不稀罕？若不稀罕，首先这一株依靠龙族血液生长的月藤花，就先熬不住了。
小叶子，难道你认为你能比它坚强么？
倾煌脸上的苦涩渐渐地消失了。他走到月藤花前，咬破了指头，滴下一滴血，看着那娇弱得让人怜惜的花蕾似乎蒙上一层光泽一般地变化，轻轻一笑，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正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倾煌的院子一直不让外人进出，月藤从第一天便吩咐过，除非他或倾煌自己允许，否则谁敢踏入院子半步，必定不得好死。
大祭司的言灵能力有多高，谁都不知道，这句话一旦出口，谁还敢冒这个险啊。
可倾煌一踏入院子，还是看到了院子中央站着一个青年。
金红色的短发，一身破旧的游侠服，抱着一把好象生绣了的铁剑站在院子中央，脸上云淡风清的温暖笑容一点都看不出他正不请自进地站在别人的院子中。
倾煌知道自己僵在了门口。
青年察觉到有人，转过头来，望着倾煌一笑，说：“之前听说被那个孩子下了言灵，我还纳闷，他究竟拿什么来下言灵啊，来到了才发现根本没有。”
“你……”倾煌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惊讶吗？我以为已经有人告诉了你了呢。”青年还是那无害的笑容，“好久不见了，煌。”
“空……流……”倾煌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却只能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空流一笑：“别紧张，我不是鬼魂，要不要来摸一下，还有体温的。”
“你变幽默了。”倾煌慢慢恢复了过来，看着空流，眼中有一丝警惕。
空流笑得幸福：“当然，至少要自己快乐才能让我喜欢的人快乐。”
倾煌皱了皱眉，看着他：“我不懂。”
空流毫不掩饰地回望他：“不懂什么？我放下族人不辞而别？还是为什么我爱上了人却还活着。”
“你是一个很好的族长，我不及你。”倾煌却避开了问题。
空流笑了：“不，我不是。至少我忍受不了族长的压力。”他的目光渐渐有点迷离了，“族人越来越少，却没有办法阻止……没有人能阻止爱情，不是吗？解开禁忌的任务，长老们的压力，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视如无物的。”
“是你教我的，坐上这个位置，就要为了解开那个禁忌不惜一切，难道不是吗？”
空流轻轻叹了一声：“是我错了。”
倾煌猛地抬头看着他，好一会，才一字一句地挤出话来：“那是因为，你已经找到了破除禁忌的方法？所以你不干了，所以你爱上了秘流家的前任影主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
空流摇了摇头：“我们只是例外吧……”
“例外？那当初你丢下族人不辞而别的原因呢？”
空流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避开了倾煌的注视：“我不能说。”
倾煌冷笑了一声：“那么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炫耀你们的例外？”
空流微微变了脸色，却没有动怒。“我只是想你放手。”
“放手？”倾煌皱了皱眉，“放什么手？”
“月藤……离开他吧。”
“凭什么？”倾煌脸上浮起了一抹桀骜。
空流又是一声轻叹：“你在玩火。再这样下去，你会爱上他的。”
倾煌冷笑：“然后呢？你是为了我？还是，你那位影主大人放的话？”
“跟湮那没关系，我只想提醒你而已。一但爱上，寿命只剩下一年，不能后悔，不能不爱，你要记得你的身份。”
“那不过是个小鬼，脾气又差，谁会爱上他啊。”
空流眼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顿了顿，低低地说：“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你还是离开他吧……至少，至少不是现在。”
倾煌皱了皱眉，听不懂。却感觉空流话里，有什么，隐约可见。
正要发话，却突然心中一动，倾煌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作出了防御的姿态。只觉眼前一花，已经多了一个人了。
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年，一身淡灰色的紧身衣，靠在空流身上，却是出奇的和谐。那双深紫色的眼眸竟和月藤诡异地相似。透出来的，却是让人不由得低头的高傲。“怎么还在说？”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空流宠溺地搂住他，毫不避讳地在他额上印上一吻安抚，笑着说：“不是才一会吗？”
少年皱着眉，看向倾煌：“这个人你还跟他废话什么。”走上两步站在倾煌面前，微微眯起眼看着他：“你要是还执迷不悟，一定会后悔的。”看着倾煌眼中的不以为然，湮那又补了一句，“如果月藤出事，我会杀了你。”声音冰冷，明明只是轻柔的话语，却让人彻骨地寒冷。
倾煌冷冷一笑：“你可以吗？”
少年仰头，嘴角一勾：“你不妨试试看。”
“湮那！”空流走了上来将人搂回怀里，“不是说了等我来么。”
湮那白了他一眼：“你就会跟他磨蹭。”转眼看倾煌，指着空流，缓缓地说，“他是你名义上的师父，我是月藤的亲舅舅，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了，要么你现在就离开月藤，否则以后，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来后悔，我会先杀了你。”
“那么我也说吧，月需要我的力量。”倾煌笑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将来一切，在我掌握之中。”
“煌……”空流脸上露出一丝焦急，还要再说，却被湮那一把抓住了衣领往外拉。
湮那边走边抛下话来：“既然如此，我们不会再来。”
话音尽时，两人已经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