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阑珊》浊影

20、第 20 章

　　叶清雨把他扳过来，拔掉后背上的木刺，又找来纱布给他包扎了伤口，却始终不解绳子。

　　林轩把手伸过来，这么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都让他满头大汗。

　　“帮我解开。”声音低哑，虚弱而无力。

　　叶清雨只盯着他，许久才说道：“族长会放你走。”

　　“你并不了解他。”支撑的气力一收，双手马上就自然落体到了地上，厚重的一声钝响。

　　林轩也不见疼，喘着气道：“右边裤袋。”

　　叶清雨垂下眼睫，将信将疑，伸手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把古老的钥匙，半个巴掌大，沉香木受时光侵蚀，雕刻在上面的纹痕略微模糊。

　　“正北方向第三个房间右侧靠里第二块地板，那下面有条密道，小心点走。带着一点我的血，里面有可能有蛇。”

　　说完便闭上眼睛休息，似乎不打算再交代什么，任其作为。

　　叶清雨的目光在他脸上徘徊许久，最终，拿着钥匙关上了门。

　　一、二九十九、一百。

　　林轩睁开眼，目光还是清冷寡淡，嘴角却微微勾起。

　　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开门声，叶清雨故意大声跺脚，见那人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皮，沉着脸别扭道：“你不会骗我吧。”

　　林轩不答，举起手。

　　叶清雨皱了下眉，犹豫两秒，还是认命地走过去。

　　大概怕他逃跑，绳子绑得特别紧，解了几下没开，最后干脆用上了嘴咬。

　　手腕部分传来温热，是叶清雨脸的温度，那特属于少女皮肤的细滑，贴在手上柔柔的。林轩沉默了，沉默到最后憋得没法：“口水。”

　　叶清雨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狠狠瞪他。

　　“你削木刺的刀呢。”难得林轩记得，难得居然在这时才提起。

　　叶清雨昨晚削木刺的时候的确在破房子里面找到一把钝刀。

　　“用钝了，扔了。”叶清雨诚实道，郁闷道。

　　“去找找吧。”他想，如果不借助外力工具，凭叶清雨一己之力解开绳子，很难。

　　“刚没找到。”叶清雨看了眼绳子，捂住腮帮，突然觉得牙疼。

　　正北方向第三个房间，一道太阳光斜射进屋将墙角照亮，还照亮了尘埃，在光束下漂浮着慢慢向上。

　　这还算比较干净的一间。右侧靠里的第二块地板均匀地铺上一层新灰，因为靠着柱子，角度关系，并不引人注意。

　　把钥匙插进孔里转三圈，那块地板立马松动，叶清雨轻松地拉开来。

　　四周的木板应声，几个响动也都朝里翻开，一下子腾出足够两人下去的空隙。

　　底下黑魆魆的，林轩带头跳了下去。他的身体尚且虚弱，走路向来虚飘飘，这一跳只听咚一声，究竟是脚着地还是屁股着地？

　　“下来。”声线极低，尾音带喘。在这空旷的房间内向弦垃木一样难听，而又穿透一切，好似一瞬间嗓子又坏上许多。难怪方才族长没给他嘴里塞帕子，这种嗓子是没法发出一记响亮的声音。

　　叶清雨听出他状态不好，叫他别喊了，就下来。

　　跳下去的那刻她望向上面，头有点晕，昨天流的血还是给她造成了影响，尽管她当时已经很小心着割，尽量少流血。

　　突然，正上方出现一个点影，逆着光，表情更加骇人。

　　有人在倾身往下看！

　　叶清雨感觉脑袋炸开了，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即在半空，她的身体也绷直成线。

　　也不知何时身体落进的怀抱。

　　林轩抱她不住，整个人都被拖得躬身，最后压着她一起扑地。

　　“快跑，上面有人。”叶清雨反应极快，拉着林轩冲进巷道。

　　拐了七八次，整个地宫就像迷宫一般，叶清雨望着一模一样的墙壁，眼前浮现好几道影子。

　　“这边。”

　　又是夹缝，林轩把她往里一挤。

　　叶清雨抱头蹲下，缩到最窄的墙角。

　　该死的声音该死的幻象。

　　一波波、一幕幕，涌进脑海，针扎的痛楚钉的她无法动弹，无力反抗。

　　全身都在发疼，全身都在发冷。

　　身后忽然披来一件衣服，林轩已经把她抱进怀里，用针刺破手指，放在唇上让她喝血，然后又使劲掐住她的虎口，让疼痛挽留住一丝残存的意识。

　　巷道中忽然弥漫过来一阵香气，林轩皱了下眉头，屏住呼吸，也顺便捂住了叶清雨的口鼻。

　　外面有脚步声，轻轻地探过来，渐行渐近。

　　又渐近渐远。

　　人走了可香气还未散，叶清雨动了动肩膀，告诉林轩撑不住了。

　　外面人还没走，只是到了其他巷道。

　　这会儿他已经辨别出香气对身体无害，只是比较招蛇，想必外面那人想招来枯蔓蛇，逼他们现身。香味早已沾在衣服上，吸不吸已经无所谓。

　　林轩刚想放手，却在这时，叶清雨动了动唇，温软的唇瓣碰到手心，一阵酥麻。

　　方才得知他与族长敌对的生气和这会儿的害怕全部映在眼前，林轩勾起一抹坏笑，抬起叶清雨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温的？湿的？初吻？！

　　混蛋······

　　明明吃豆腐还不忘往她嘴里度点空气，以至于叶清雨在一懵后推手，把他推到对面墙上时，他一脸无辜和莫名其妙，就忍不住脸红了，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

　　经他一闹，叶清雨脑袋清醒不少，也不出声，一个人缩在墙边。

　　“嘶~”“嘶~”巷道很静，蛇的吐信声清晰可闻。

　　叶清雨脸色发白，艰难地移到林轩身后。

　　那些蛇到了夹缝口，一条条倾身张望，就是不敢进来。

　　不过它们盘踞在一起倒是为某人指明了方向。很快，夹缝口出现了一个人，黑发黑斗篷，漠然的双眼没一点温情。

　　像是死神，所到之处都投下一片阴影，带来冰冷。

　　叶清雨捏紧林轩的手臂。

　　林轩很享受她这般依靠的模样，嘴角挂了笑，转头打招呼：“陆曦？”

　　“是。”陆曦噙着冷笑，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突然这时，地面抖动，像潮水涨落的海面，起伏不平。陆曦站立不稳，堪堪扶住了一面的墙壁。房顶沙子碎石裹在一起落下，巷道弥漫着灰尘蒙眼。

　　陆曦见林轩身后的墙壁抖动尤为厉害，知晓是触及到机关，连忙伸一只手过来抓他们，指头触及到半片衣角，还来不及抓稳，就见林轩拖着叶清雨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让他随意避过。

　　而那面墙壁开合就在一瞬之间，陆曦扑上去之时正逢它关上之际。

　　自由落体的时候，林轩一直把叶清雨护在怀里。

　　高度不高，没一会便着了地。

　　两面墙上齐整并排地摆着的油灯，足足凑了一米，因他们落地的响声，全部亮了起来。

　　及目处，通透而明亮。

　　两面墙壁绘着古画，其意深邃难思难解，却让有着魔力一般，吸引人，躲不开的目光。

　　“别看这些东西。”林轩暗哑的嗓子搅得人心慌，抬手捂住叶清雨的双眼。

　　“我现在要睡觉。不管你多想看都不能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