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他的他》无眠的枕头

1、第 1 章

　　“我们是大学同学，同一专业，同一班级，同一寝室，甚至同一张床——当然，是上下铺。”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笑着。我抬头看他时，恰巧逆光，阳光有些刺眼，竟把他本来已经温柔得过分的笑容放大了。我帮他把这些事记录下来，尽管这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平凡的往事——
　　他们是哥们儿，很铁的那种，这是当然，所有人都那么认为，之前的之前，这“所有人”也包括他们两个。
　　直到那一天，好像是刚考完试，总算放松了下来，同宿舍一行六人出去聚餐。那家饭馆不大，但物美价廉，所以深受年轻人的喜爱，这年轻人包括两种：临近大学的学生和社会不良青年。混混遇到热血大学生会怎样呢？如果在那之前问他，他会微笑地摇头说“不清楚”，绝对不会想到平常温柔的自己会有热血的一面。
　　但那时却不同，在六个人吃饭喝酒正高兴的时候，邻桌传来一声挑衅：“我不但不交钱，还要收保护费呢！”一个明明年龄与他们差不多大却浑身散发着“痞气”的男生对小店的店主：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叫嚣。女孩气得涨红了脸：“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他坐在座位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站了起来：“人就一个小店，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那人看竟还有人打抱不平，还是一看就没见过世面的乖学生，忍不住笑了：“怎么着，想打架？”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那桌的人便都站了起来，他回头，发现自己这边的人也在他那个众人眼中最铁的哥们儿带领下缓缓站了起来……群架，就这样开始了。
　　打架过程中，对方一个酒瓶直直地砸向他，他来不及躲闪，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在他身上出现，反之，随着一声酒瓶破碎的声音，一切都安静下来。他缓缓睁开双眼：其它人都跑了，而他的他，正站在他面前，头破血流，却仍冲他傻傻地笑着。他的他说：“那些人就只敢惹小事，有人受伤，见血了，他们就怕了。也不只是我们没见过世面……”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咬了咬嘴唇，却没有说话。
　　去诊所看过了，没啥大事，至少没有扎进碎玻璃，但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头有点晕。回寝室时，那几个人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还没回来。他帮他的他擦药，擦到伤口时，他故意一使劲，他的他立马叫起来：“嘶……疼疼疼疼疼！”他瞪了他的他一眼，：“现在知道疼了？”“哎呀，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嘛，要是别人你看我帮不帮！”他看着他的他脸色苍白却仍然油嘴滑舌，有些鬼使神差，竟说了句：“喂，我们…在一起吧…”
　　他的他脸上有了点血色，不是因为忽然好了，而是因为害羞了，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哈哈，不会是因为我为你付出了‘血的代价’，你就要以身相许吧！”他有些生气，不，是有些羞恼地捶了他的他一下（当然是轻捶，他的他还头晕着呢），“你就说，要不要！”“要，当然。不信，我们拉钩？”他的他微笑地伸出手，“这么幼稚，骗小孩呀…”他嘴里嘟囔着，却也把小指伸了出去……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没有考虑世俗的偏见，没有考虑未来会怎样，就这样在一起了。
　　没有过分甜腻的关心，只不过在他感冒晚起床的时候，桌上会有一杯温热的水、几片感冒药和刚买来还泛着热气的早餐;没有过分甜蜜的举动，只不过在天气不知不觉变凉的时候，他的他衣柜里，出现了一些与他同款的衣服。
　　曾有学妹对他们感叹：“你们感情真好！”他只是笑着看着他的他，没有说话。另一边，他的他轻轻点头，并在学妹不会看到的桌子底下，牵住了他的手。
　　大学生活过得好像很快，之后的之后，就在他们互相享受着对方所能给予自己的最平淡的关心中过去了。
　　毕业之后，同学们各奔东西，但他们却依然在一起;同一公司，同一公寓，不同部门，却同样忙碌。他的他又升职了，虽仅是部门经理，但只混了半年便有这种成绩已经很不错——在人才济济的外资企业。而他仍是在底层奋斗中的小小员工。他曾经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对他的他说：“你年薪比我高那么多，每月奖金也比我高那么多，咱还住这么好的公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包养我呢！”而他的他，只是笑着，在战场般的公司中锐利的目光敛去了，为外人准备的冷漠的面具也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只对他露出的、温柔而又宠溺的笑——
　　其实他们的公寓又哪里好了呢？仅八十平米的房子（虽然是在繁华的帝都），毫不豪华的装修，距离市中心也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有的，仅仅是家的那种温馨的感觉罢了。而现在，随着两人的日益忙碌，这公寓中也像是缺少了暖暖的情意，只有在周末，才能感觉到曾经的欢声笑语。
　　但他们从未也不会厌倦，即使受到家人对结婚的催促，即使在工作中遇到这样那样不顺心的事：上司的责骂，客户的刁难，同事的勾心斗角……他们仍只是彼此依靠，静静地享受着对方所给予的最平凡的小幸福。
　　没有人知道这世间有这样奇怪又平凡的一段感情，也没有人知道这段明明看来莫名其妙的感情为什么会持续那么久，更没有人知道，它还会过多久。
　　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但因为工作的繁重，他不得不加班。原本与他的他约好的生日晚餐也只能被他单方面取消了。发去一条短信：“对不起，今天很忙，大餐就取消吧，反正就一次生日，过不过没什么区别的^_^…”刚发过去，手机就没电了。“竟然没带充电器，真是失策。不过应该发出去了吧…”他这样想着，埋头开始了工作，但平心而论不过生日真的有点可惜呢……
　　待工作全部完成，他瞟了一眼电脑上的表，十一点半了“呵，这个生日过得充实。”他自嘲地想着，走出公司大门。不知何时，外面竟飘起了小雪，虽然雪不大，但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今年第一场雪，也算是我的生日礼物吧。”他微笑着四处看看，树枝已经一头白发，不知是雪，还是凝结下的雾，很漂亮。
　　“不错啊老天，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他边想着边转过头去，却愕然发现，前面路灯下，站了一个人，那人肩上已经有一层雪，那厚度，竟然和地下的雪差不多。那人，是他的他。
　　他瞪大眼睛，不是惊讶，而是为了让眼底感动的泪不流下来。他跑过去，想抱住他的他，但到他的他面前，动作却顿住了。他的他看了看广场上的大钟：“十一点四十五，还好不晚，生日快乐。”说着，笑了。而他，也笑了。
　　他们的感情很好，也许会有谁认为，他们可以在一起很久吧。
　　毕竟，已经五年了啊，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五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