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添丁却因意外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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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她的话顿时疑窦丛生。我管事的时候，家里的帐都是里里外外对过三四遍的，怎么可能现在被她查出来差错？再说了，对账的时候帐房的人都跟在一边儿看着跟我一块儿算，怎么可能会出了差错？
“账本儿呢？”王允清替我向张绣和伸出手，“让为夫先看看哪里出了差错。”
“灿星！”张绣和略微扭头冲门口叫了一声。灿星便应声而入，手上捧着一卷简子。她进门先向我和王允清行了礼，才走上前来将竹简递到我手里。完全无视了王允清伸出的手。我接过竹简，她便弯着身子小步退回到门口，静静站在那儿候着。
我解开系绳儿，从第一笔帐开始慢慢对。刚看了两行，就被王允清劈手夺过去：“没事儿看着费心费力的劳什子作甚！”
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张绣和，我笑道：“既然妹妹说妾身的账册出了差错，那定是要妾身我自己来对的，不是么？由夫君代劳，像什么样子？”
王允清冷哼一声，重重瞪了一眼张绣和，向我道：“依为夫看，张姨娘就是想劳你心神，害你不能安心养胎！”
“夫君此话严重。”张绣和闻言既不慌张也不恼怒，只是平静地开口，“妾身不过是不想叫家中的账目糊里糊涂的罢了，怎么扯到姐姐养胎上面？姐姐有喜，妹妹替姐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存了害姐姐的心？”
“是啊，妹妹说得在理。”我丢给王允清一个眼神示意他平静一点，自己伸手将账本扯过来，一面说一面偷偷观察着张绣和的神情，“不过是看几眼账本，费不了多少心思——比临阵想着怎么将羹汤换过简单多了。”
张绣和的脸色闪过一丝惊慌，可是马上就消失不见。我心中暗暗佩服她的沉稳，手上却还做着样子一点点拉开这据说有错的账本。
又作势看了一会子，我故意装作有些劳累的样子，向张绣和问道：“妹妹说的错误，在哪里？想是应了‘一胎傻三年’这句话，姐姐现在竟看不出来哪里有了差池。”说着，把账本卷起来，轻轻抛到张绣和怀里：“劳烦妹妹给指出来罢。”
张绣和依旧不动声色，垂着头打开竹简，找了一会儿，似乎是找到了，擎着册子起身向我面前递过来，指着一根简条子道：“这条支出没有明细，没有由头竟就这样记进来了？”
“这样。”我瞥了一眼她手指的地方，“只怕妹妹是找错了人罢，帐房进了技艺高超的老鼠，啃了记款项的简条子还知道再把牛皮绳儿编回去。这事儿还该怪帐房一个管理不利。把管着看账本儿的打发掉，看以后谁还看放耗子进去。”我还当张绣和会改一两处的数目之类，然后叫我查账，却不想她只是将账本拆了开，卸掉一整条儿的竹简再编回去，如此简单的伎俩，在现在的我看来，很是幼稚和蹩脚。她重编起来也不说换两条新的绳子，竟还用原先的两根，一看就能看出来她所指的地方绳子弯曲得不对劲。
张绣和将账本拿回自己面前，仔细看了看道：“妹妹当真疏忽，竟没有看出这里遗失了一条。如此莽撞就来找姐姐，搅了姐姐休养，当真该罚。”
“妹妹说得哪里话。”我心知她大概只是扯个引自过来试探我，所以才会使如此蹩脚的法子，可是口上却必须装得大度，表现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妹妹心细，这在掌管家事来说是好事。还有，弟妹她没有什么经验，还要妹妹带着熟悉这些事务，两头顾着，妹妹才真是劳心劳力。”
张绣和似乎还想再客套什么，我作势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道：“瞧姐姐这个耽误事儿，刚眯了一觉儿起来吗，这又乏了。妹妹若是没有旁的事儿，改日我们再聊可好？姐姐可当真撑不住了。”
张绣和依旧表情淡淡，起身道：“来的时间是有些太久了。那姐姐便好生歇着，妹妹先去张罗旁的事儿了。”说罢，略微行礼，转身出了我的屋门。灿星低着头跟在她身后，我盯着她的背影，不想她却又回头冲我再施一礼才有跟上去离开。
“你说，婆婆这样做到底是为何？”等人走远了，我才端正了身子向王允清询问，“一边是她一直不待见的大门户出身的我，一边是小门户出身得了她宠爱却想要害她的张绣和，她现在又这样将家事交予张绣和手中，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母亲的心思谁能明白？”王允清耸耸肩，“她大概是觉得张绣和更亲近些？”
“想不明白。”我叹了口气。想不明白便懒得再去想，因着怀孕的关系，越不动脑子便越懒得去动，成日里只想着睡觉。
打张绣和把动过手脚的账本拿过来之后，又是很久的时间过去，久到我的肚子已经大到行动不便的地步。我的脚肿了好久，走路不方便，便干脆躲在屋里给肚子里的孩子绣肚兜之类的东西。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所有的物件都用的大红颜色的绢帛。王允清笑过这颜色喜庆得就跟孩子一出生就要成亲似的，可是见我绣得起兴，说过两次便由着我去了。
张绣和那便又没了动静，害得我动不动就会担心一下，心中揣摩着她到底又在打什么算盘。虽说又赶上羽宁出嫁的当口儿，事情忙乱，可是她若是不想我安静，也不是没有法子。琮菲和桃子偶尔会来坐坐，跟我说说府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据说老祖宗的身子越来越差，我头几个月还会撑着去后院看看她，陪她诵诵经，可是后几个月便力不从心起来。朱茗绘这么久只来过屈指可数的两三趟，似乎还是办什么事儿路过顺便进来看看。长孙的正房夫人做到我这个份儿上，大概也是我的一种能力——做到这样没有地位，说个话都没分量，都比不上二房和一个小妾。
“你这副样子，比当初张绣和生峦儿之前都丑了好多。”王允清每日下了差回来，都会这般嘲笑我一番。婆婆大概是嫌我的样子碍眼，除却隔几天便打发莲初过来看看，带几句安慰的话儿，便再没了旁的动静。我也嫌自己的样子难看，叫点珠把屋里的铜镜都用红布遮了起来，也就王允清每日里看着这样的我还能调笑得起劲儿。
“爹——”峦儿已经开始会说些简单的词字，每每见了王允清都扯着上半身，口中的咿咿呀呀换做很是清晰的“爹”字。秦妈妈抱他不住，便交到王允清怀里由他抱着。秦妈妈是新来的，这个奶娘是我亲自选的，奶水足不说，人也机灵。可是机灵却不是那种投机取巧的机灵，一眼看去，面相就透着老实。她似乎特别喜欢峦儿，听说是刚生了孩子，结果落地就是个死胎。才三十左右的年纪，她以前却已经生过四个。说也奇怪，除了老二的闺女，生的儿子最大的没养活过两个月。她丈夫嫌她命硬冲撞了子孙福，这第四个刚生下来，见是早夭的，前脚埋了孩子后脚儿一张休书就扔过来了。她娘家嫌弃她丢了脸面，正好我们家要聘奶娘，便过来试运气，却被我一眼相中了。这些她都没有说过，都是我打发去探底儿的人回来背地里跟我讲的。我心中对她越发同情，给她的赏赐就比那一位明里暗里多一点儿。
“峦儿少爷可比旁的孩子活泼得多，学话儿也快。”她看着在王允清怀里还不老实的峦儿，眼中的笑意都快流淌出来，“比奴婢家的二丫头都快。”
“一般不应该是女孩子学话早？”我撂下手里绣着半截儿的一条小肚兜歇眼睛，顺便就和她聊起来，“这是说我们峦儿聪明不是？”
“大少奶奶算是说着了。”秦妈妈眼睛眯了起来，这个样子称上她的脸显得非常的喜气，“峦儿少爷的脑门子比旁的孩子都宽很多，一看就是个聪明相儿。”
这话我爱听。峦儿却似乎不知道我们正在讨论他，自顾自地伸着两条白藕儿似的胳膊向我这里晃晃悠悠地走。
“这孩子可淘气。”王允清也插话进来，“这才多大，走得这么利落！”
我向峦儿伸出手，他见状咧着嘴笑，露出嘴里只长出来的八颗小白牙儿。我见状冲他拍拍手示意他向我这里走过来，他很是开心，嘴里叫着“娘”，一面加快了脚步。不过还是走不了多流利，最后几步没走好绊了一跤，直直地就向我的肚子砸下来。两个奶娘在一边吓得呆了，竟都忘了动作；王允清手快，伸手想把峦儿捞回自己怀里，却还是晚了一步。
这一下我只觉得肚子往下重重地坠了一下，然后身下就有一股热流的感觉。暂时顾不上这些，我赶忙问过来抱峦儿的奶娘：“他有事儿么？”
大概是没摔疼，峦儿只是有些吓懵了的样子。咬着牙挥手打发两个奶娘下去，我伸手绞住王允清宽大家常衣服的袖子：“我，我怕是要生了。”
“什么？！”王允清一惊，旋即冲着外面大喊，“斯容穗末！打发人去请稳婆！点珠去厨房告诉妈子们大少奶奶要生了！雨涵，去告诉赵妈妈一声儿再去回夫人跟老太太，快！”
底下人的迟疑只是一瞬，便立马忙活起来，外面跑动的声音显得很是忙乱。我强忍着腹中的阵阵疼痛，躺在王允清怀里，企图靠听外面的嘈杂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添丁却因意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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