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凰于飞》冰淇淋不冰

6、《六》

　　顺着天后娘娘这一望，殿下仙君们皆也皆望过来，有一两个眼尖的早已认出那萎缩的小人儿，小声道：“这不是司药局的细亚么？他怎么在这？”
　　自上天庭我就不曾走出这御花园与人交道，自是不知细亚是谁，且又看不清这人的面孔；但好歹这在天后娘娘身边待上了这么一段时日，也知道既然安排了这么一出，必是有的放矢。再听殿中小声嘀咕，已是肯定这么一个小仙君肯定是藏着什么龌龊不可告人，否则如何得天后青眼？
　　正独自琢磨，却一眼瞟见殿中跪着的白色旁不见了青色，猛地一惊，却看见那青色已站在殿前，正急速奔向那步步退缩的鹅黄色小人儿。鹅黄色小人似受了惊，竟望着天后奔了过来，这才被我看见这小人儿的正面。
　　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琪人终于抓住了小人儿，急切道：“细亚，小主子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细亚就是昨日和琪人在蟠桃园中私会的相好，看如今这光景我确实猜到几分，只怕那小主子就是那丢失的蛟族唯一的血脉，而昨日他们相约就是想要将莫定神君带上天庭的蛟族小娃娃偷偷弄出天庭去，看今日天后娘娘这光景，定然是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我恍然大悟，却只觉胸腔中有什么在燃燃炙烤，手中长甲深陷扇子玉柄之中。
　　盯着琪人此刻那焦急的脸庞，很难相信那张正疾声追问依然娇艳的脸庞却原来曾笑脸嫣然哄我上钩，只怕是早在初见那一次，就已经设好了他的陷阱，可笑我居然不曾生疑，居然步步落入他早就算好的计划之中，为他提供了蟠桃园这么一个绝好的密会场地，谁又能想到去天后的蟠桃园之中查探呢。
　　之前见他跟随莫定神君一起上殿，我已经心神不宁，却不愿意相信他是故意瞒我，可笑我还曾为他找借口让自己相信他不是有意接近我；此刻所见却让我知道，原来一切都胜过我所想的无数。

　　春睡见我面色苍白，手中摇扇也已经停住，忙捣捣我小声道：“发什么呆呢？天后娘娘脸色不好，你别光傻站着啊。”
　　我忙拾回神，一边摇扇一边愣愣的望着殿中似有感觉而望向我的阿爹阿娘，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向天后禀报。私通放人不是小罪，阿爹阿娘若是因我而受到牵连，就是把我自己拔毛炖了也难偿，就是不知道。

　　正在我这胡思乱想的当儿，天后娘娘十分和善的笑了：“莫定神君你看，你身边的小仙君在天庭认识的人只怕比你还多，常常爱和人叙旧，倒是个机灵的孩子。我素来是喜欢机灵孩子的，只是机灵过头就怕会忘了自个的正事。小仙君只怕是和人叙旧叙的忘怀，连看顾的蛟族血脉也给遗忘在天庭的御花园之中。好在御花园倒是我的禁管之地，我司下的小仙女瞧见了，慌忙给我报来。我也正纳闷着不知是谁家的仙胎居然落在这里，想着今日趁着蟠桃宴正好问问众仙官。原来竟然是莫定仙君带上天庭的，倒是没有误大事。西柳。”
　　原本应和春睡今日在天后身边当值的西柳此刻终于现身，手上抱着一个包的很是严实的布球。琪人只看了一眼，就如同被抽去了根脉筋骨一般委顿下去。

　　“既然天后娘娘找到了蛟族最后一只血脉，莫定虽然看管不力，但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的纰漏，恳请天君天后从轻发落我这小童。他虽顽皮些，却从无坏心，还望念在他陪伴我南征北战，在西海也曾出生入死的份上。。。”

　　“出生入死？”天后娘娘用绣帕轻捂双唇，似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嘤咛俏笑，“我原也不明白，这次西海定乱，之前蛟族虽也曾递交过降书，但莫定神君牢记天君陛下的叮嘱，誓让蛟族流尽最后一滴血从不与其相谋，却不知为何在最后会让一个蛟族老嬷嬷还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轻而易举进入大帐？本宫倒是很好奇，细亚，给本宫说说这是为何。”

　　细亚此时无需挣脱，琪人早已松开手坐倒在地，一双秀目只牢牢盯着西柳手上的婴孩，仿佛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娃娃。
　　细亚愣愣的望着琪人，嘴唇微微蠕动，似是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低下头慢慢走到天君天后的座下，小声道：“我与琪人本来是随着四王妃一起嫁至天庭的仙童，后来因四皇子不喜欢我们在王妃跟前服侍，就把我们俩分送到了天庭各处，最后我到了司药局，琪人给送到了莫定神君府上。。。”

　　“你们都是蛟族，又是跟着四王妃一起嫁来的，自然是认识她身边的老嬷嬷。琪人，莫定神君能见到老嬷嬷只怕你功不可没啊。”天后单手托腮，脸朝着琪人，却从眼角看着已经站起的莫定神君，“你既然拼尽全力留住这么一条血脉，想必不会如此‘无意’遗失这孩子，琪人，是不是和我们说说你这几天在本宫的御花园都做了些什么啊？”

　　“是的，是我带嬷嬷去见了神君，是我想要留下带小主子走。蛟族是不对，但罪不至灭族啊！当日我随着神君亲眼看见我的族人死于面前，连同妇幼老人，其中很多族人并不知情，他们只是单纯地以为是天君允许我们开拓地界。在我们到达蓬莱仙岛时，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已经准备回西海去不再出来，他们已经投递了降书。既然陛下总说我们仙族乃是一家，那为什么不能给蛟族一个机会让他们悔过呢？非要一族灭亡才能罢休呢？我在营帐内听着族人的哭喊，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所以才和嬷嬷接上头，将我族刚出生的小王子私藏在我的营帐之中，但自然是被神君发现，神君虽体谅我族人的悲苦，却难以留下小主子的性命，我不得已和神君商量，带着小主子上天庭面见陛下，若是陛下能够怀有好生之德，必会放我族最后一条生路。”琪人说到此，倒是慢慢镇定下来，慢慢站起。

　　“若如你所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自然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你却为何在蟠桃宴开始妄图将这婴孩藏起带出天庭？”天君嘴角带着一丝淡笑，冷冷看着琪人道，“蛟人生性狡诈，此番自知难活命，才投递了降书，在我三千天兵天将覆灭之际，可曾见过他们手软？可曾想过悔改？可曾想过会与天族战无不休？若我已允诺开疆，那么为何不曾将蛟族所占区域之居民安置？你之所见，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琪人的脸变得苍白，半天只懦懦道：“蛟族王族善战喜征，又有哪个族人敢不听从王族的号令呢？只求陛下开恩饶了小主子一命。。。”

　　“细亚，琪人既然上了天庭，又是怎么和你盘算的？说来给本宫听听吧。”天后娘娘此刻悠闲异常，尽从我手中去过扇子，自个悠哉悠哉的扇着风，我不得不垂着手站在一边，只看着琪人一阵一阵苍白，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回禀娘娘，琪人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有自己的联络方式，在他回天庭的第一天就曾与我联络，只是莫定神君将他和小主子看管甚严，并不曾与我相见，我也想要劝他只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只是他和我说。。。”说到这，细亚抬头悄悄瞄了我一眼，我心里顿时一紧，暗道不好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