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凰于飞》冰淇淋不冰

5、《五》

　　阿娘曾说过我最是会惹事的，总以为看了别人的戏，最后倒总把那揽子搅到了自个身上。从前我总哧之一笑，今日却真个觉得阿娘这话真真是应了我当下这满眼的混沌。万幸的是坐在我眼皮子前的天后娘娘尚未发觉她身后打扇子的这个曾带了差她里子面子的那个逛了她的禁管之地。
　　我暗暗稳了心神，手上机械的打着扇子，眼睛珠子只一错不错地盯着堂前那个嘴角带笑，正优雅的拈起一块糕点仔细品尝的青衣小仙君，脑子里则不断回放着这几日与琪人相处的片段。

　　琪人在案边似是感觉到了我的眼神，抬起头来望向御座之上，可能是王座上的夜明珠光芒太盛，他微微眯起眼睛，只慢慢打量过来，片刻才在天后身侧发现了我，嘴角微微上翘，冲我乐了一乐。
　　不知为何，他这一笑我福至心灵倒想起来第一天见面他的摸样来。那个羞涩的少年站在树下，笑道“。。。小仙是司战局的的琪人，随我家神君正是赴三日后的蟠桃会。。。”
　　是了，莫定神君可不正是掌管司战局么，只我一个孤陋寡闻的后知后觉。
　　这么一番思前想后，我那颗突突狂跳的小心肝才缓了一缓，不由暗想自己怎么因为莫定神君的关系，也很有些疑神疑鬼，忙抬头冲着琪人补上一笑。想是我这一笑很是仓促很是突然，琪人瞧见我这么一乐，倒似是唬了一跳，糕点送到嘴边竟然停在那，只愣了一下，又优雅的送入嘴里。

　　众位仙君见此刻无声胜有声，没什么好插科打诨的，均把手伸向了各自案上蟠桃。。。
　　“莫定神君此次大捷，为我天族保定了西海之乱，实为我等之大幸，这第一杯酒，我与帝君确实不能不敬莫定神君。”天后却把握的好时机，一扫刚才慵懒之意坐直了身体，端起了面前斟满玉液的杯子，轻执天君之手，缓缓说完后即一起将杯中一饮而尽，春睡忙递上绮云帕，我则上前斟上玉液。
　　堂前众仙君本已欲品尝美味，此刻却不得不一起放下手中眼馋之物，亦端起玉杯共饮，有几个心急的早已啃下，不得不含着一口桃子就酒，吞下时直噎的乱翻白眼。
　　只是天后娘娘即开了尊口，就没有不说尽兴的道理；杯酒尚未下肚，已然笑中带刺道：“莫定神君此次大捷听闻勇猛无双，仙法无双。天庭上下满是称颂神君的英姿，连我身后这两个丫头倒也常常提起神君以一万天兵灭蛟族上下，更是擒得蛟族最后一系血脉，想必神君是要以蛟族这最后一滴血祭祀我天族此役薨逝的三千将士之英灵。不知道神君今日可是有这么打算的？”
　　天后这一番话说的很是圆满很直插主题，不仅将莫定神君逼上了这大戏的主角，还顺利顶出我和春睡两个倒霉蛋儿当炮灰给她唱唱龙套。于是几位努力下咽的仙君尚未把酒和桃子咽下，立刻又被呛得将那桃子又吐了出来，额，可惜了。

　　但莫定神君终究是活了几万万年的上神，听闻天后这一席夹枪带棒很是淡定，只端起手边金樽，眉头也不曾皱一下，朗声道：“莫定承天君天后之重托，总算不负众望平定西海之乱。虽丢了三千将领有失天族颜面，但能得天君天后之理解很是欣慰，莫定先饮此杯，望天族从次再无战乱，祝我天族，疆界永宁。”于是众位仙君少不得又跟着喝了一盅。

　　天后听得这一席话只脸色青白，将杯子抓的快要攥出粉渣渣来，却只狠狠将玉液咽下，一时倒似说不出什么，本来这三千将士就不是在莫定手上丢的，莫定这招虚晃一枪倒很是让我受教，但看着天后脸色，我还是慌忙上前，一边加酒一边端出十二分小心，以免龙套没跑完就阵亡了，只匆匆瞟见天后将脸微不可查的侧向天君，似是给了一道很是凌厉的眼色。
　　于是，这酒尚未斟满，就闻见天君又“呵呵”出来圆场：“莫定这话说得可是见外了，我们天族本就是一家，有什么失不失颜面的。只要天族安定团结，我们就是清誉暂时有损，也定有还清的那一天，来，大家吃桃子。”

　　听的这话，各仙君面上均是一喜，这看戏纵然是重要，但是大家都记得，桃子才是和大家切实相关的重头戏。这一千年雨露甚好，蟠桃均个个皮薄汁满，浅浅的绒毛上还带着闪闪的露珠，淡淡的散发着香气。
　　再则今日大殿之上这出戏着实也生猛了点，万一天君天后大怒，谁也不想吃不了兜着走，此刻我倒是万分希望今日这戏可就此歇一歇了。

　　无奈天却从不遂人愿，众人这口正是张的恰到好处，欲咬下汁多的第一口，莫定神君倒很是利索地一摆袖子，郑重走至殿中，跪下了，琪人忙跟着他家神君也一并拜倒。于是，在哀怨的眼神中，众仙君手中的桃子不得不又一次放下，索性抄着手且看莫定神君究竟要如何。我的心为之又是一紧，暗暗念了一声佛。
　　“虽事出蹊跷，但莫定还是不得不打扰天君天后之雅兴请求降罪。”
　　“何事竟让神君出此之言请求降罪？”天君满脸趣致的打量着跪与殿中的二人。
　　“蛟族婴孩莫定此次却是带至天庭意欲交由天庭处罚，但今日上殿前，却发现，这婴孩，却是不见了。”莫定的语气倒是不急不缓，但所说内容却让大殿之中瞬间没了半丝气息，连我手中扇子也跟着停了一停。如同平地一声雷，恍惚中我就看见红凤的脸跟刷了漆似的绿了。
　　不见了？！
　　我只听得一个雷在我脑后炸开滚了过去，看着与那白色衣衫快要融为一体的青衣仙童，心里只冒出个念头来：琪人这倒霉孩子这下真个是要跟着倒霉了！

　　“不见了。不见了，一个孩子倒是能不见了~”天后不带任何色彩的声音在静的仿佛无人的大殿之中静静回荡，让我听见了一串雷在我脑后炸开然后不断地炸开，心里又涌现出个念头来：我们都要跟着倒霉了！

　　“这天庭原来大的这样离谱，莫定神君带着个孩子也能带丢，也是。莫定神君尚未娶妻生子，这带孩子倒着实不是你的强项。哎，只不知那孩子倒是多大的一个孩子？本宫尚能帮着神君在天庭找一找。”天后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手来，且朝我这边挥了一下，我立刻。。。。。。又摇起了我手上已停下多时的扇子。

　　“确实不大，尚在襁褓之中。正是在下带不好，不知丢至了某处，也不能确定是否已遗失在天界与凡间的缝隙之中，只怕已很难再寻到，望天后娘娘赎罪。”莫定且拜得更深，这白衣和那青衫已于地面快要融为一体。
　　我却暗暗呼出一口气，若是找不到，倒是也了了这一桩。一个娃儿找不到不就找不到了，若滚下这天界，更是让人再无可念。

　　只是事情的千回百转总让人死了又活过来，活了又死去。素日我皆感慨凡人命格被司命局写的花里胡哨，让人唏嘘完了还要感慨，却忘了仙族因命格无本难以预计而更是变化莫测，只比那凡人命格更是深奥上许多，只怕司命局正是拿了这作为素材编出那么些狗血剧本出来。今日，我且就目睹了这么一个变化莫测的话本又生了出来。
　　只见天后又伸出那双修长的玉手，且朝我这边又勾了一勾，我正努力破解这是要果子还是要加酒，余光中却瞟见一个鹅黄色小人儿不知从哪个角落旮旯里钻了出来，只唬得我正要高呼何人，却被春睡一把拉住，正待要问是何意，只见天后娘娘侧过头来，嘴角擒着丝古怪的笑意望向那个颤巍巍的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