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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Section IV 蓦然回首的邂逅,缘分注视着我们 ...


  •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我都过得恍恍惚惚,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时,我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前一天是怎么回家、又干了什么。
      那张特别的专辑被我摆在了床头柜上。
      我坐在床边一边揉着头发一边盯着那张专辑看,然后等我意识到时,我又开始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每天起来都能看到的话,也许能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也许更能遇到好的事。

      我伸了个懒腰,从坐了一上午的椅子上站起来。
      离我的窝五分钟路程的地方有一条小巷。有着不同名称和故事的小店错落有致地坐落其间,这些小店以安逸的氛围和可口而各有特色的饮品简餐闻名,受到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相当多人的喜爱。
      无论什么时候,那里永远不缺少络绎不绝的过客,不过小巷本身静谧的气氛会感染去那里的人,在任何一家店里客人们都会很有默契地轻声低语,共同营造安静的氛围。
      在那条小巷中间一条岔路的尽头,有一家名为“Isle”(岛)的咖啡店,那是我很喜爱的一家小店。
      它有刷上白漆的圆木墙壁,干净整洁。从田园风格同样白色的正门走进去就能看到一个个间距合宜、有规则摆放的浅咖色小方桌,以及与之配套的单人布艺沙发。这家店从不放背景音乐,店里的人招待之余也都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书柜上有不同类别的书籍,墙角有指示方向的引导标语,想看什么、想干什么,自取、自去,轻松自如,给客人以安然的自由。
      这家店其实很好,只不过因为位置较为偏僻,才一直不“合群”地冷冷清清着。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更爱它。也许每个人对喜爱的人或事都会这样吧,一方面希望自己的衷意是别人也渴望的,一方面又希望美好只有自己才能占有。
      这就是既多又少、既大又小的矛盾吧。
      我喜欢“Isle”柔软如菌种的沙发、蓝白相间如蓝天白云的墙纸、以及因这一切内秀出的低调隐逸的风格。我会在疲惫时坐在窗子旁,看看书听听音乐,感受着身体舒服得仿佛陷入云端一般,心情也会变得很好。
      “Isle”,店如其名——在小巷尽头静悄悄停驻着、等待有缘人登陆的一座富饶“岛屿”。
      我打算去“Isle”,带上随身的物品,我出发了。

      到了“Isle”,我坐到平常坐的靠窗位子上。
      店里的人拿了点餐单过来,我要了一份饭慰藉我一路悲切“呻吟”着的肚子,又要了一杯美式咖啡慰藉我运转了许久的脑子,准备在这里过一下午。
      看到没,其实我是个宅女,在自己的窝里宅,出了门仍然是找个地方宅。
      请呼我为“居里”夫人,不过我没有“居里”先生,哈哈。

      吃过饭后,我戴上耳机,从包里拿出笔和杂记本放在清理干净的小方桌上。
      杂记本是我涂鸦用的本子,内容从文艺到重口、从画画到笑话无所不包,它B5纸大小,是个有着硬纸黑色封面的“小黑”。
      我一直深信“好脑子不如烂笔头”,作为一个念旧的人,对于那些有意义、如果不被记下来日后会因忘记而悔恨的生活中的片段,我总会把它们写下来。这样当我老去,即使佝偻了脊梁、花白了头发,偶然丧失了勇气时,只要戴上眼镜翻开本子,我依然能在美好的记忆中重拾生活的意义。
      我会把平日自己的一些牢骚、感触、抄下来的歌词、笑话、涂鸦等等记载在本子上。一个本子记满了便把它放进收纳箱,拿下一个本子继续。我会尽量保持本子风格的统一。我觉得杂记本的内容既然是不断延续的生活,那么形式本身也应保持与内容相同的传承。
      记载的习惯大约从大学开始,现在的“小黑”是我的第3本杂记。
      我准备花一个下午的时间进行涂写。我喜欢写字的感觉,随心所欲地用黑色的字迹和图形填充本是一无所有的空白页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

      人是时间性的生物,时间会因不同的人,或短或长。
      专心做事时时间总会过得很快。
      那时大概是下午2点钟吧,我停下笔。
      坐了太久让我的腰有点不舒服。我按下随身听的停止键,放下笔,起身去洗手间。
      当我回来时,我看到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过道的方向站在我的桌子旁,看不清具体的模样,正拿着我的杂记本翻看。
      我感觉自己的火气在蹭蹭往上蹿。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尊重别人的隐私,竟然在我不在的时候翻看我的东西!”我生气地想。
      我向那边走去,向那个人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看到那个不懂礼貌的人有半长的头发,再根据纤瘦的身形判断——应该是个女人。
      我走到桌子旁,那个女人似乎看我的本子看得入了神,竟然对我的接近没有反应。
      我不得不先出声。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你手里拿着的是我的本子,有什么事么?”
      她像是受了惊,身体一颤,转过身子,刚才一直低着的头也因为我的话抬了起来。
      我们对视。
      然后我和那个女人都愣住了。
      我这才发现,她穿着海蓝色的仔裤,配着黑色的短筒皮靴,上身则是昨天的那件带流苏的宽大粗线毛衣,塑造出美好的身形。
      她有眉如远山,有丹凤形的双眸,有秀气的鼻头,她微微抿着嘴,下颚令人神往的柔和线条现如今微微紧绷着。
      她是安。
      正在我身前不足一米,正在与我对视的人,她是安。
      “……”
      “……”
      我们相顾无言。

      我忽然回过神,她可能也正为眼下的这种情况不知所措吧,偷看然后被主人抓了个现行,所以才会僵在这里。
      我看着安略显窘迫的样子,愈发这么想。
      “不过,她怎么会……?”我不能理解她如此唐突莽撞的举动。
      不过现在总要有人打破僵局,不然我和她会无法收场,特别她还是个歌手,引起别人注意、被认出来又是麻烦一场。
      我们不正常的僵持已经吸引了一些探寻的目光,不过幸好,安还没有被认出来。
      现在只有先坐下来,让被挑动的气氛回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平静。
      于是我朝安笑了笑以示善意,然后让出背对人群的位子,朝她指了指,示意她先坐下。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很紧张,我还有自己的私心。
      我希望能和安单独坐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只是我们两个人。只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对一位笨拙的听众有印象,会不会和一位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会不会和我坐在一起。
      会或不会,想到这两者中的任一种可能性,我都同样紧张地快要不能呼吸。
      人是时间性的生物,时间会因不同的人,或短或长。
      你的一秒是我的十年。

      安安静地看了看我,然后转身,走到我让开的那个沙发,坐了下去。
      那一刻我感觉得到,我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后,又急促地跳动了起来。
      她坐下来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一定又是笑得很傻的模样吧。
      我走到方桌另一侧的沙发也坐了下来,然后抬眼,就看到对面的安。
      我完全把“小黑”的事忘了。只顾着盯着她看。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这次是安先开口。
      “今天是假期,我听说这个小巷里的店很好,就过来看看。”她压低了带有轻微颗粒感而很有磁性的声音说。
      “哦……”我的大脑处于当机状态。
      “对不起,未经允许动了你的东西。”
      安把手中的杂记本放在桌子上,再向我推过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这件尴尬的事。但不管怎样,对象是她,我完全没有责备的心情与动力。
      我不想让她难堪。
      于是我做出一个耸耸肩的动作。
      “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事关商业机密的内容,看了也就看了。”我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松,想揭过这件事。
      但安却不想这么含混过去。
      “抱歉,刚刚我就在你的侧面的不远处。”她稍稍侧身指了指离我不远的一个位置,桌子上还有没用完的咖啡和松饼。
      “看到你一个多小时都在专注地写着什么,连头都没抬过一下,好像封闭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就很好奇你在写的内容,这件事是我不对。”
      安一脸郑重,眉毛因为认真的态度轻轻挑了起来。
      “真的没关系,我都说了我不在意的。这些只是一些杂记,你看了也没什么的。”我说。
      “可我——”她还想说什么,我赶忙补充,“这些只是我随便写的一些东西,平常都没有人想看呢,看到你看得那么入神我也很高兴啊,你还要看么?”
      她的话被我堵在嘴边,我将手边的黑色硬皮本又推了回去,看着她的眼睛想借此显示自己的诚意。
      于是我看到她的表情明显舒缓起来,眉头也没有再皱。她又笑了。
      “好啊。”安这么说。
      她接过杂记本,伸出细白的手指,捻住封皮,掀开。
      我起身去了安原先在的位子,把她的茶点和包拿了过来。
      她看到后,对我笑了笑,说:“谢谢。”

      我坐下后还是忍不住,对她说:“安,我是你的听众,我很喜欢你,今天能和你坐在一起,我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
      安停住翻动页面的手,抬头看我,眉梢又有些翘起。
      “我知道啊,你不是灰木么?怎么,你忘记昨天的答谢会了?”
      一直紧绷着的心随着她这句话减缓了跳动的节奏,回到正常的频率。
      “嘿嘿,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会忘记。”
      “怎么会?虽然我已经快要30岁,可我没有得帕金森氏症、也没有年老到那么健忘啊!”安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然后她的唇抿了起来。
      “你在戏弄我么?”
      “当然没有!我只是没有自信让你记住而已……”诚惶诚恐之下,我吐出实情。
      说完,我不敢看安,低下头努力研究自己裤子的纹路。

      沉默在蔓延。
      忽然我的脸覆盖上了暖暖的温度,那温暖用轻柔的力道让我抬头。
      安温热的手心贴着我的脸颊,她眉毛弯弯,眼眸弯弯,嘴角弯弯,声音软软。
      她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珍贵,我不会刻意要求谁的关怀与关心,而对于我生命因其关心而充盈的那些面孔,我会永远记得。”
      “嗯……”
      那种温度从面颊一直通到我的心里。
      就好像心里有风吹起,这个城市春天的风,涌动着,温柔着,包裹了我,让我不再恐惧,让我安心。
      安拿回了手,继续翻看黑皮本。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
      “这本子里的内容都是你写的?”她问。
      “是啊,怎么了?”我说。
      “你真正的名字是‘景’?”她追问。
      “对。有什么不对么?”我答。
      本子里有我的名字,她知道也没什么。
      “你自己看。”
      安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本子正翻开的那页展现给莫名其妙的我。
      看清楚后我囧了。
      如果不是她给我看,我还真不记得,那是近一年前我的一副自画像。
      说是自画像,其实只能算是涂鸦。我画画很差,小时候美术是我最应付不来的一门课程。
      那张纸上是我对着镜子画得长发时的我,画得……能让人认得出是个女人……
      其实这还没什么,只是在画的下面有一行字,“献给美丽的景——大画家景”。
      ……
      其实事实是这样的,工作之前我一直留短发,有一天朋友们和我打赌,说以我懒散的个性是一辈子也留不了长发的——因为怕麻烦。
      不服气的我因为这句话开始蓄发,一开始确实很烦,但适应后也不再觉得有什么,我的头发长得很快,再加上之前的长度也不是很短,大概半年后吧,头发就长及背心了。于是得意的我决定把自己有史以来第一次的长发形象记录下来,于是就有了本子上的这幅画。
      至于画下面的话,那是我洋洋得意之下愚蠢无知的冲动产物。
      这是多么纳西索斯情节的行为啊……却被安看到了。
      我的脸一下子又烧了起来。
      “这……呃……只是闹着玩而已。”
      “原来你是这么自恋的人啊,美丽的大画家。”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继续说,并着重吐出后半句。
      “不是的……”我羞愧地低下头。
      “马里亚纳海沟,我来了……”我绝望地想。
      “哈哈!你还真的蛮可爱的。”我听到她说。
      “啊?”我抬头,看着笑眯眯的安。
      “我已经25岁了。”我说。
      “和年纪无关。”她说。

      “年轻真好。”安忽然沉静下来,望着窗外的天空,说。
      “安,你也才不到30而已。”我对她说。
      安没有接我的话。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
      “你常来这家咖啡店吧?”
      “嗯,我很喜欢这里。”我回答。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却也立刻喜欢上了。这里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安宁,让人很舒服,沉默安静而又激烈深邃。还有这家店的名字——‘Isle’,在广袤的海中漂浮着、却永远停驻着给予旅人栖息之地的岛屿,由厚重的泥土构成,却又轻盈得像云一般。”安仍盯着窗外,眼神幽深,说。
      “不管是怎样的地方,都是我们生活的所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幸福吧。”我想了一下,这么说道。
      她调转目光,看我。
      “是啊……”她呢喃。
      安好像有点不开心。

      “安?”
      “嗯?”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啊?好啊。”
      “‘Hey!快上来!’一只趴在乌龟背上的蜗牛对在地上的同类说。‘这家伙好快啊!’”
      “......”
      “不好笑么?”
      “......”
      “......”
      “相较而言,你垂头丧气的样子比较好笑喔。”
      “啊?!”

      我和安在聊天,虽然一开始两人都有些局促,但后来就愈发轻松自然。
      用心的时候时间会过得比较快。
      “我该走了,今天在这里遇见你很开心。还有谢谢你,景。”
      我看了看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啊……啊!哦……”心里有点不舒服。
      安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准备起身。
      她要走了。
      “我送送你吧!”我对她说。
      “不用了,我要从侧面走,会有人来接。”安站起身穿上大衣,说。
      她要走了。
      人是时间性的生物,时间会因不同的人,或短或长。
      你的十年是我的一秒。
      “bye”
      “bye”
      我没有起身,坐在沙发上看着安离去。
      安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Section IV 蓦然回首的邂逅,缘分注视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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