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號檔案》阿枼迦DT

17、17

　　陈德修被打的狠狠摔在地上，嘴角立刻吐出了一口鲜血。但依旧没有要还手的意思，忽然流露出被汪东城还悲伤的眼神。掏出怀里的枪就扔了出去：“动手吧，我早都做好准备了。我对不起那孩子的母亲，今天也该赎罪，一命抵一命。我无话可说”

　　汪东城拿起地上的手枪，陈德修已经闭起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片刻，陈德修等的心脏都开始发凉的时候，已经没等到预料中的疼痛。也没有自己已经死了的感觉。身上的所有感官都能清晰的感觉自己的存在。

　　睁了眼睛就看到汪东城伸出的手，示意要拉他起来。他甚至不可思议的看着居高临下像王一般的男人，竟没有要杀他。他想过汪东城知道真相后必定会宰了他泄愤的，他了解汪东城的脾气。他人最忍受不了欺骗，跟背叛。尤其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显然眼前的事就是这样，他们严严实实的瞒了汪东城小半辈子。他想，汪东城一定恨他恨出血了。

　　“收起你的枪，我不杀好兄弟。”

　　汪东城在陈述一件事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在里面。不是故意取悦，故意把自己说的像个好人。

　　“别这么看着我，我的枪永远不会指着你的脑袋。”

　　陈德修已经愧疚的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卑鄙的简直无法活着。更不配当这人的好兄弟。只有一遍遍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汪东城递回去脩的手枪，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他刚才已经出气了，他打了脩一拳，结结实实的一拳。仔细想想，脩只是奉了老太爷的命，有什么错呢？自己何必还欲加之罪，何况，真要说错，恐怕真正的错，都是自己一时糊涂。害了雷克斯的母亲，害了自己好兄弟内疚这么多年。如今，重要的是，他害了雷克斯一腔真心，错付了人。

　　“大东，对不起”

　　“呵，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吧，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却迁怒到你身上，还动手打了你。兄弟，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是我对不住你”

　　“我真希望你一枪崩了我，都比看到你这样子更难受”

　　汪东城知道自己兄弟心疼他，可木已成舟。就算杀了陈德修又能怎样呢？

　　“别说那些傻话了，我又不是□□。我已经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能打打杀杀呢？我得给儿子基德。”汪东城的话苦的能滴出黄连，却只能硬生生的往肚子里咽。

　　陈德修已经不知道怎么接汪东城的话，平白的从情人变成父子。他想汪东城此刻的心该得多煎熬。他得用多强的心脏接受这一切，再说服自己从情人推到父亲的角色。如此的落差，他相信不是普通人所能接受的。

　　“大东，我对不起你”陈德修在心里对汪东城说

　　“好了，调整一下心情。雷克斯他们还在等我们呢。回去吧”说着手上几乎毫无意识的擦了自己的眼角。汪东城想，他已经很久没留过眼泪了。

　　“脩，以后别再瞒我什么事了。我不怕被骗，我只怕被兄弟欺瞒。你知道的，你们在我心里的意义有多重要。那是超过了我自己性命的感情”

　　汪东城回头认真的跟脩说着掏心掏肺的话，陈德修像被这样的言语激了一下。愧疚的不敢抬头，汪东城好像为了缓解气氛笑着搂着脩的肩膀要他发誓。
　　“不行，你得发誓。你以后再骗我下辈子当猪”

　　“我发誓，我再骗你，让我不得好死”陈德修认真的说，却让汪东城一愣，赶紧呸了三下。这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他们走夜路了。这种话怎么能随口瞎说。

　　“嘿，脩，你瞎说什么？赶紧呸出去。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我当然知道，你怎么也那么迷信”陈德修失笑的看着汪东城，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沉重跟无耐，总是自己理亏在先。

　　“呵，好了脩。怎么能不信呢？你看，突然我就当爹了，突然就有了儿子。我开始不得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存在，我开始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报应。好了，你也别摆那张臭脸了。你也算是当叔叔的人了，按辈分雷克斯还得喊你叔叔呢。呵，雷克斯，我的儿子”汪东城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全哽咽在嗓子里。拍了拍脩的肩膀走了回去。

　　陈德修看得到，那样的脚步似乎有千斤重。一步步都像赤脚踩在刀尖上。看着汪东城一步步的走远，脩回头看到了扔在地上的DNA检验报告，薄薄的两张纸。却改变了一群人的命运，汪东城的，雷克斯的，他的。甚至整个“刀风”组织的。他小心的捡起那两张纸放进口袋里，默默的在心里重复了千百遍的话：“大东，对不起”

　　雷克斯等的有些焦急，可就是看不到汪东城回来的身影。却被阿扣拉着一劲儿的瞎侃。总算是等到汪东城回来了，但那人脸上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悲凉。他确定那样的情绪存在着，虽然被汪东城掩饰的很好。而且，那样的情绪让他莫名其妙的只能联想到“悲凉”二字。他想询问汪东城怎么了。但桌上的人没人给他单独跟汪东城说话的机会，汪东城也一副没事人一样依旧笑着看他，只是那样的眼神却多了一份疏离，跟隔阂。像一张透明的玻璃生生的将他们隔开，但面上却不漏痕迹。

　　“哟，man帮我伴奏，我今天来主场。我们嗨翻天，不醉不归。雷克斯，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汪东城对着脩喊帮他伴奏，对着雷克斯说为他唱歌。阿扣说他偏心只对雷克斯好，要罚他酒，他也不加迟疑的一口就干。阿扣他们当然看不出这人有什么不妥，只有脩的神情有过一秒凝重。只一秒就恢复到热闹的心情。雷克斯满脸期待的望着汪东城，他喜欢听那男人唱歌。很神情。

　　汪东城这次没有背吉他一般演奏一般演唱，只是死死的站在那里抓着麦克风。整个人瞬间冰冷，气场降到零度，连台下的雷克斯都感觉到了。音乐响起的瞬间，若不是他亲眼看着汪东城树立在那里毫无表情的脸，他甚至要怀疑汪东城是不是哭了。简直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可他就觉得悲伤。不具名的悲伤，从汪东城的气场里散播出的悲伤。

　　没有泪为何眼眶湿透生了锈
　　你想要的我真的懂
　　偏偏我的双手太冰冻

　　没想过这颗铁石心肠有伤口
　　谁来帮我切断电流
　　变成废物至少不难过
　　如果储蓄了回忆没用
　　谁会迷信爱有用
　　留住这个空壳干什么

　　拆了我扔了我
　　把我丢到世界的尽头
　　继续爱我没有结果
　　反而折磨

　　请忘了我请成全我
　　尽量假装我们没爱过
　　别心疼我别可怜我
　　反正我从来不会痛

　　后来雷克斯才晓得，这首歌有个戳心窝的名字《假装我们没爱过》

　　可那时候他不懂他还不会假装

　　那晚汪东城毫无意外的喝多了，简直烂醉。脩请了几个人才把他抬回去，期间一直没有清醒。雷克斯整夜都沉寂在一种低气压里。他无法无视汪东城刻意隐藏的悲伤，还有最后撕心裂肺的演唱《假装我们没爱过》对谁假装呢？你歌词里的我们，是我跟你吗？如果是，我无能为力，我做不到，跟你假装没爱过。

　　我那么深深的爱着你，我明明看得到你，摸得到你，怎么可能假装自己不爱你？

　　雷克斯守着酒醉的汪东城心里满是苦水，可他没有发泄口。汪东城什么都不说，甚至刻意隐瞒自己的心。他记得，今天在山上汪东城说今晚就给他答复。

　　可如今，汪东城想要给他的答复是“假装我们没爱过”吗？

　　怎么可以？

　　雷克斯的眼泪落在汪东城的脸上，他颤抖着嘴唇吻上沉睡的男人。他怎么能说服自己别爱了，要是可以说服自己不爱这男人，在第一次直视这男人的时候，他就该狠心的。可他做不到，他想要靠近汪东城的心，近一点，再近一点。

　　谁能来帮帮他啊，谁能来成全他。他只是想爱汪东城，只是想爱着这个男人。

　　最后他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唇，哭着倒在汪东城的胸口。眼泪顺着嘴唇流进汪东城的嘴角。泛着阵阵苦涩。雷克斯喃喃的说：“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不要分开”

　　雷克斯一直喃喃的重复这句话，趴在汪东城的胸口一动不动，眼神里似乎没有交集。哭红的双眼，没有看到他在说“我只想要跟你不分离”，本来喝醉紧闭的双眼落了一滴泪，悄悄的滑进鬓角，直到藏进头发里。

　　雷克斯累了，爬在汪东城的胸口渐渐的沉睡了过去。直到他的气息变稳，原本死死闭着眼睛的人才在黑暗的房间里睁开了眼睛。

　　抱着沉睡的人露出野兽般受伤的神色，把人抱回床上安顿好，便拿着外套出门了。

　　开着车，汪东城拨通了公司秘书的电话。他觉得自己该为雷克斯做些什么，至少应该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轿车极速行驶在黑夜里，直到再也看不见。

　　陈德修此刻做着跟汪东城一样的事情，开着车去找某个人，只是他们找的人不相同。却为的都是雷克斯。

　　陈德修的车远远的在一座学校后门停下，身手矫健的他，借着月光悄悄的闪进了教学楼。一早等在那里的姑娘神色凝重的看着远远走来的陈德修，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感觉极坏。

　　“脩，有什么重要的事，你非要半夜见我”？站在陈德修一米开外的地方，小欣满带不悦的发问。

　　“凌欣，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德修看着姑娘的眼神满是痛苦跟请求，而且这人从不会连名带姓的叫自己。姑娘的情绪也立刻便的凝重起来。

　　“嗯，你说”

　　“在那之前，我要你起誓，无论如何，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不能透露出半句，我们今天见面的内容。包括大东。”

　　小欣被这样认真的语气猛的一个激灵，但本能上却点头答应。他知道，陈德修不是会拿生死开玩笑的人。

　　“好，我发誓。不到万不得已死都不会透露我们今天见面的内容”

　　得到保证后，脩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信封，递给面前的姑娘。

　　“这里藏着一个攸关大东性命的秘密，你看一看。然后藏着这个秘密。藏着这个信封直到你没有能力守护的时候，直到我死了以后。都不能给其他人知道”

　　接过脩递来的东西，姑娘迅速的打开看了两眼。瞬间整张脸刷的一下惨白，面无人色。终于沉重的凝视陈德修的眼睛。他们眼里的悲伤几乎相似。、、

　　他终于知道脩为什么刚要自己发那样的毒誓，为什么会露出那样悲伤的眼神。

　　直到他们谈完了话，脩的身影闪进黑暗里直到完全消失。小欣都立在刚才的地方迟迟无法移动半步。

　　她早该想到的，她早该猜到的。只是没想到事情竟比她预测的更可怕，更无法收拾。
　　她只在心里祈祷，这个信封能烂在自己这里。这个秘密能烂在自己肚子里，永远不要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她甚至能预见真相揭露的那一天，会有多少人绝望，那是一种比死还痛苦的绝望。

　　雷克斯啊，这是你的命，也是汪东城的劫。

　　渡不渡的过，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只是盼着老天怜悯能放你们一条生路，那怕只是各自活在同一片蓝天下，看着同一个月亮。而不是阴阳相隔。互相带着怨恨结束。

　　上帝啊，请对他们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