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退朝之后，国君邀请初到的王女同游御花园。
百官们私下奔走相告，其讨论内容从大婚举行的时间到未来小皇子的尊师。
国君已经二十好几，他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
时间生生把文韬武略变成茶米油盐，他们许多人渐生华发，而国君，恰是风华。
纵使不能明言，但确乎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受在胸中激荡。
……大概小女出嫁什么的更贴切？
吴邪多少知道些大臣们的心思。
“喂，在想什么呢？”霍国的王女没大没小地戳了戳走神的某邪，伺候的人远远地跟着，只觉得两人亲密。
吴邪侧过脸来，眼前的少女长得很漂亮，眼睛媚得惊人，狐狸一样。
“想小时候的事，那时你不是还说要嫁给我吗？”他笑着说。
跟着使者进宫的王女甩掉侍女在宫里四处游荡，仗着极其灵活柔软的身体竟然一路溜到小皇子的宫殿，只可惜踩窗沿的时候脚下一滑，一跤摔在小皇子身上。
“倒是有这么一回事。”
白衣苍狗，默默无闻的小皇子作了一国国君，莽莽撞撞的小丫头长成高傲的王女。回忆往昔，遥远得就像上辈子一样。
还好，还有相视一笑的情谊。
已经足够了。
如果是你的话，成婚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国君看着异国的王女，眼中波光粼粼，明了又暗。
“你家的花开得真好，可惜比不上我家的。”王女笑着摘了一段花枝，光影映在她的脸上，恍惚间，人面桃花。
是她先别过脸去。
家国天下，总有东西比情感本身更重要。
“我家不只我一个女儿。”
可是一国的女王，只有一个。
她看着他，年轻，英明，眉眼间的稚气早已消失不见。在那些他们为此见面的日子里，他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她不是不喜欢他。
只是这点微末的喜欢，在国家面前，又算了什么。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责任感在他们心中激荡，比爱更喧嚣。
“我明白。”吴邪轻声说，眼神温和又干净，瞳水深深，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
花影深处，摄政王远远地看着，佳人如碧，对影成双，如此景象，竟然不令人厌恶。
那张年轻的脸在阳光下线条柔和，是什么时候，那个追在他身后的孩子，已经不在黏着要牵他的手，用软软的声音叫他，一声一声。
只听得人心疼。
他到底只是路过罢了。
生命若使没有尽头，还有谁能相伴到最后。遇见了，失去了，途径他人的生命，不留下一丝痕迹。倘若有一天消失，大抵也没有人能够记得。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那天，张起灵在花枝下站了那么久，而吴邪，到底没有看见他。
百官们期待的大婚议程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变得模糊不清。
霍国王女被安置在王宫之外，虽然常有进宫的时候，却未曾踏入后宫半步。国君的态度亦是暧昧，既没有表面未来王后的身份，亦没有拒绝联姻的意思。
有的忍不住了，拐着弯地向王大总管打听，也只被其高深莫测的表情弄得满头雾水。
连摄政王都对于此事保持沉默。
偶尔在朝堂上提一句，被三言两语打了回来。
孤自有打算。
……打算什么啊再打算黄花菜都凉了老臣有生之年还希望看见小皇子啊小皇子！！！……
急得一群老臣头发都不停掉。眼看着霍国使臣就要带着王女回国了，几个加起来几百岁的老头子不顾脸面冲到摄政王府上，七嘴八舌，语重心长。
说来说去不过一个意思，老国君与王后已逝，你既是摄政王，国君的婚事自当全权操办才是。
你个当摄政王的快点负起责任来啊啊啊啊啊啊！！！！……
……对于后嗣的问题老年人都看到好重你知不知道……
摄政王坐在高位，一言不发，只等到几个老人家说得口干舌燥，才叫人上来添茶。
大家突然意识到原来整个过称中都没有下人来添茶倒水，顿时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喝口茶，喘口气，正准备继续，便听见整场都保持沉默的摄政王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国君确实已经长大了。”
那一刻，大家突然如释重负。
只是到底没有轮到摄政王去劝说什么。
霍国王女离开那天，国君终于宣布了两国的联姻，只是不是这个他们看好的王女，而是另一个霍国的公主。
不过那并不重要，不是么？
婚期订在明年开春的时候。
如今正是初夏，所剩不到一年时间，凡事都要开始准备。礼部已经开始拟定聘礼的单子，而工部也开始准备为新王后翻新宫殿。
吴国开始呈现出一副忙碌又新旺的景象。
天气一天一天地热了起来。
婚期定下后，他们私下，再未曾见过。
摄政王的权力被逐渐吞噬，虽然不明显，但百官都已经有所察觉。
他们的国君，已经有了一个帝王的样子。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摄政王只是淡淡的。
谁知道几年过后，他是否还能站在这里。是否，还活在世上。
百官保持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他们都沉默着，恰如着已经炎热的夏日，在喧嚣的蝉声中，沉默地足以窒息。
直到一天永安侯跌跌撞撞地冲进国君的寝殿，神情恍惚，形销骨立。
他抓着吴邪的衣袖，手指几乎陷进骨中；眼睛中的挣扎与哀伤那么浓，看到人心惊。
“我找不到他了。”
年轻的国君遣退众人，将他的青梅竹马，缓缓地抱进怀里。
“我会帮你的。”
就像，小时候那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