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落紅本是無情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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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流泪了，这么多年的艰辛坎坷，都在这一刻倾泄而下。
生在皇族却因为是旁系而被欺侮的时候没有、看着兄弟姊妹一个个死在争权夺利之下时没有、父母相继身亡时没有、遣送入宫时没有、差点被拔了舌头挖去双眼时没有、逃到这么一个没有人会经过的深山，只能品尝独自一个人的寂寞时没有。
这么多心酸血泪下都没有落下的泪，却在那毅然转身的背影下，终于崩落。
他放任自己宣泄这突然的感情波动，放任自己倾尽那一辈子孤独。
落红无情，是因为没有了牵绊，没有牵绊，当然可以就这么逝去。
原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感情，却在这一刻回归；本以为自己无情，却现在才发觉，其实自己用情深到不可见底。
心以死灰，死灰复燃，却也只是烧尽那最后的残影。
牵动自己心情的最后一抹身影已经消逝，是否代表自己已经可以跟着离开？
不会再有了吧……
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记住……曾经存在过的自己……
＋＋＋
合欢爬到山坡上，那个自己一直都很喜欢看着天空的山坡。
路程与之前无异，却感觉爬上时艰辛了数分。
泪与汗混杂著落下，浸湿了洁白的衣襟。
终于登上了山坡，合欢缓缓坐在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位置，看着天空。
跟往常一样红透的夕阳，却让合欢感受到了苦涩。
朝阳早已近黄昏，往事还待放水流。
这里，是他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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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着合欢活下来的动力，是这么单薄，单薄到彷佛轻轻一碰就会破裂。
想要，看着这样的天空，然后数尽自己的岁月。
只是这样而已。
为了怕被发现身分，他装聋作哑了那么多年，偶尔也会遇见皇室派来的杀手。但全被他这副聋哑模样给忽幽过去。
毕竟聋哑的他，对那一位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久而久之，他也快忘记怎么说话了。
久到，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这时，却来了个人，给自己灰暗的生命带来的一抹光辉。
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没认真看过一次天空。
不过这光辉也被他亲手给抹杀了。
再也……不会有了……
＋＋＋
望着天边那一抹晚霞，合欢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悄悄的，想着那个闯入他心墙内的人。
头一眼看到时就猜到是皇室派来的人，毕竟普通人不会有那种威信的气质的。
但他却已经受不住寂寞，答应了同住的要求。
不该这样的……
不该接近……
接近了，感受到了情感，却只能选择抛开，这比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更加残忍。
但他却自己受不住诱惑，一次次的迷醉在那个人淡淡的笑容中。
那个人很少笑，却每每在心情好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他很认真，但偶尔也会做些有趣的举动逗他展露笑颜。
他总是陪着自己，陪着自己做任何事。
习惯真可怕……
短短一个月的相处，抵过了在这里待的十年。
一下子习惯了睡醒时有香味扑鼻的麦粥、习惯了采摘菜叶时带上两个篓子、习惯喝茶时洗两个杯、习惯洗衣服时先进他的房间收穿过的衣物、习惯闲下来时身旁有人的气息、习惯睡觉时可以看见一个称不上宽厚却十足令人安心的背影。
想着想着，泪又不住的滑下。
没有了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
合欢找不到解答。
得承认，有那个人陪伴的这短短的时光，可以算是生命中最幸福的岁月了。
自己的愿望，也算达到了吧。
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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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佛什么信念似的，合欢缓缓的走向那山波的边缘，带点倾斜的峭壁，他不只一次想干脆就这么跳下去一了百了，却总因为不甘而没有行动。
是的，不甘。
他不甘心就这么结束，毕竟自己并没有罪恶，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结局？！
所以他用天空当作自己的信仰，在这座深山生活的十年，让时光渐渐洗去当初的曾经。
回忆渐渐淡去、封存。
那些牵扯自己的、让自己有所留念的，通通都不存在了。
彷佛是在告诉自己，可以去了……
就在慢慢挪步的过程，他彷佛看到了解脱。
呐，就到这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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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
谁？
「合欢！」
是谁？
就在迈步的一愣间，他落入了个温暖的怀抱。
「合欢……」
是……寥迎……
寥迎用双手紧紧的箍住合欢纤细的腰，头靠在合欢的肩头。
合欢彷佛感觉到了肩上的一阵湿意。
「合欢，不要走！」寥迎将合欢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强硬的说：「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知道！所以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承认……我承认我会来这里是有原因的！但是我不想离开了！你也不准离开！」
合欢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头一次知道，寥迎也有失控的时候。
「你听我说！」寥迎忍不住又将人搂向自己，喃喃开口：「我是皇室的护卫，来这里是为了确定『十三皇子』是否已经死亡……」感觉到怀里的合欢一阵颤抖，寥迎紧紧的搂紧他，「皇上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为当初的不智感到愧疚，他想偿还，所以才派我来……」
还……记得自己吗？
当初那一位的所作所为是那么的残忍，现在……却愧疚吗？
合欢垂下眼帘。
这样就够了。
只要知道……一切都真真正正过去了，就够了。
「合欢……我喜欢你。」寥迎低低的说。
嗯。
「我跟皇上汇报说十三皇子已经死了。」
嗯。
「没有人会再来打扰。」
……嗯。
「我也已经辞去了护卫一职，是个闲散人了。」
嗯。
合欢看着喋喋不休的寥迎，笑了。
他第一次知道寥迎居然还有多话的一面。
「合欢。」寥迎缓缓放开怀里的人，直视着他的眼，一如当初在山上时那样认真，「我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吗？」
合欢仔仔细细的看着寥迎带着不安和期待的眼，心里的阴影真正化开了，剩下的，满满是温暖的感动。
「嗯。」缓缓的吐出话语，看着眼前呆愣的人，合欢微笑。
落红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却护花。
无情有情一念间，相依相伴到天年。
或许，这一次，不会再寂寞了吧……
＋ End ＋
［番外］
「合欢，叫我的名字。」讨好意味。
「……」
「当时不说话，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叫我的名字。」稍稍强硬。
「……」当初都不知道眼前人那么多话。合欢无语的看着他。
「……」固执的对视。
合欢看着看着不禁笑了，现在的寥迎像只讨骨头吃的大狗，「寥迎。」
温温如水的嗓音，让听的人心醉。
更让人情不自禁。寥迎默默的想着。
或许是咕哝出声，合欢疑惑，「怎么？」
寥迎直接抱住疑惑的合欢，嘴角勾起笑容，「没事。」
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一同细数岁月长流，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等待的？
[Finish]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落紅本是無情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