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不见》思江月

19、追求

　　去年当萧淑言的母亲知道萧淑言与苏明威分手的消息后第二天就匆匆忙忙赶回了S市。
　　她知道女儿对苏明威的感情，所以怕她想不开。可是回到家，却发现她言行正常，似乎没有受失恋的影响。观察了两个月后确定她确实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后就又回了苏州。但是隔一两个月都会回来看她。这一次，她也是在S市呆了一个月然后又回苏州去了。

　　萧淑言确实是工作如常，生活规律。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似乎比以前更安静些。但是这种安静也可以理解是年龄增长后沉淀的一种稳重。而她的内心在经历了这段长达五年的情感变迁后却是真的彻底归于平静，像一潭被瓢干的死水，再也无法荡漾出一丝的涟漪。

　　且说余辉加了萧淑言的□□后，却从未见她上线。看着她那灰暗的头像看得他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几次拿起电话想拨通那串号码，却又想不出要跟她说什么。他们之间接触太少，找不到可以交集的条件。他那天后来没有借书，因为萧淑言临时接了电话就出门了，而他原本说借书也只是随口找的理由想跟她说话罢了。但是他现在是悔得肠都青了，如果当时随便拿本书，现在就可以以还书为由跟她见面了。他一向聪明的脑袋怎么那天突然就短路了呢。

　　这天照样是周末，余辉在家闲得无聊，在房里踱着步子思忖着怎么突破这个情感前期的瓶颈。
　　正苦恼着，手边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按了接听，“喂，你好。”
　　“余工，你好。”对方声音年轻而稳重。余辉是建筑工程师，在工作中，人们习惯称他余工，所以对方应该是他工作中认识的人。但是他听声音听不出来对方是谁。“我是苏明威。”对方自报家门。
　　“哦。苏总啊。”余辉心想该不会是恒苏大厦的设计要做什么修改吧，于是问道：“苏总你好。是不是项目要做什么修改？”
　　“不是。今天在海斯打球，所以看你是不是有兴趣过来一起切磋一下。”对方轻松的说道。
　　海斯是一家网球俱乐部，离余辉家很近，走路十来分钟即可到。余辉在家原本也没事，于是愉快的答应了。
　　苏明威是他负责的恒苏大厦项目的客户，也是公司的大客户。余辉跟他接触不多，毕竟商务上的事情都是业务部门的事情。况且苏明威作为公司的总裁，也不需要什么都亲力亲为。所以在余辉记忆里，他们似乎只有在恒苏大厦项目合作确定的那天有过交集。那天他们为项目的正式合作举办了商务晚宴，余辉作为项目的主要设计师也应邀参加。席间与苏明威浅聊过一些，知道双方都有打网球这一爱好。

　　余辉的生活一向简单规律，打网球这一运动他从大学接触后就没有放弃过，现在也仍是经常有空就来海斯练习，所以他球技很好。但是苏明威是大忙人，估计一个月都打不了一次，所以根本不是余辉的对手。
　　余辉是个骄傲的人，对谁都是不卑不亢，所以一场球打下来也没有因为苏明威是公司的客户而有什么放水献媚的举动。而苏明威似乎也乐得如此。对这两个骄傲自信的男人来说，让球是对对方的侮辱。

　　打了两个小时，两人换了衣服出来去休息间休息。
　　“余工球技果然了得啊，经常打吗？”苏明威发自内心的赞叹。
　　“嗯，我经常打。苏总基础很好啊，但是应该很久不打吧？”余辉看苏明威今天虽然失球很多，但是动作手法专业，应是受过专业指导的，只是因为没有经常练习，所以球技生疏了。
　　“是啊，有差不多两年不碰球拍了。”苏明威拍拍旁边的球拍，自己感叹起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下项目上的事，就各自散了。

　　余辉晚上又与几个朋友出去聚了一下，喝了点酒，回来躺在床上眼神迷离。拿起手边的手机找出萧淑言的名字，按了拨号。听筒里传来嘶哑沉闷的“嘟”声，没人应答；又一个“嘟”声过去，还是没人应答。几个“嘟”过后，是移动“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余辉挂了电话，倒头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起来看手机，萧淑言没有回拨他的电话。

　　且说余辉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受过什么挫折。他虽然自幼家教严格，但是天生调皮好动，什么厚脸皮的事都干过，所以追求萧淑言这件事他确定后就立刻开始了行动。

　　这天他早早的下了班，驱车前往萧淑言上班的商务大楼楼下守株待兔。他就职的公司下午是五点下班，所以他到达萧淑言上班的地方时，她还没有下班。他有足够的信心不会与她擦肩错过，因为那栋大楼出口到地铁站只有一条路可走。
　　六点过后，大楼里涌出的人越来越多，余辉眼神飞快的在人群中搜寻。人群一波一波的过去了，余辉还是没找到他寻找的那个身影。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楼里出来的人越来越稀少了。
　　该不会是今天没来上班吧。余辉掏出手机，想干脆直接打电话给她。电话才拨通，就看到萧淑言正推着玻璃门出来。
　　她穿着一条修身黑色连衣裙。连衣裙设计简单，除了腰链没有任何修饰，却与她淡雅的气质十分相衬。她身材纤瘦，小腿细小平滑，胸部有点平。黑色的头发整齐的束成马尾挂在脑后。
　　听到手机响起时急忙低头掏手里的包，身后的马尾也跟着滑到脸侧。电话是余辉打的，他就这样听着听筒里的嘟声，看着她在离他约二十米处的地方翻包找手机。

　　他的心砰砰直跳，他觉得自己每看她一次就要多爱她几分。这种不断膨胀又找不到宣泄的感觉让他癫狂得要爆炸。

　　“喂，你好。”萧淑言见是陌生号码，客气的接了电话。
　　“萧小姐，我是余辉。”余辉赶紧道明自己的身份，他是不奢望她会听出他的声音来的。他觉得她的声音甜美而不腻味。
　　“呃......哦......”萧淑言嗯哦着，脑子拼命回忆余辉是谁？余辉是谁？她现在记性非常非常的差，完全想不起来最近有新认识什么人。
　　“还记得我吧。上次在你家还想跟你借书来着。”一向骄傲自信的余辉如万箭穿心般受伤，萧淑言竟然把他忘了。
　　“哦！当然记得，当然记得！”听他这么一说萧淑言突然回想起来，赶紧说道。上次是见人不记得名字，这次是听到名字记不起人。所以当想起时，连连说了两次记得，用强调掩饰自己刚才的失忆。
　　余辉受伤的心崩溃倒地：要不是他提醒，她能记得吗？
　　“余先生找我有事？”萧淑言问道。
　　“我刚好经过这里，碰巧看到你。”余辉说谎掩饰自己的目的。
　　“看到我？”萧淑言疑惑的抬头看周围。不远处余辉按着喇叭，半个身子伸出车窗向她挥手，引来路人的侧目。

　　萧淑言疑惑的走过去。余辉表情轻松愉快：“萧小姐是直接回家吗？”
　　萧淑言傻傻的“嗯”了一声。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们顺路。”余辉打开旁边的车门，请萧淑言上车。
　　车子驶出大楼所在的园区，余辉又说道：“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餐厅很不错，不如我们先去吃了饭再回去？”
　　萧淑言想了想，说“好啊”。她母亲已经回苏州了，所以她回去也是一个人，今天也不想自己做饭了。

　　余辉如愿以偿，心里十分得意，打着方向盘朝他说的那个餐厅开去。
　　车子拐进一条相对比较僻静的林荫路，路边很多西式装潢的西餐厅。余辉找了车位停下。萧淑言跟他下了车。他指着一个写着“罗生门”的餐厅说道：“这家店的牛排很好吃。”
　　萧淑言脚步突然停住了。这个餐厅她和苏明威来过很多次。第一次去是因为萧淑言喜欢他们的店名，因为让她想到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她觉得西餐厅一般都是优雅浪漫的主题，而这个店却取了这么一个诡异的名字，所以忍不住要进去看一下。
　　她还记得当时，就站在这里，苏明威捏着她的小脸说：“真是只好奇的小猫。”再后来则是也确实觉得这家店的食物还不错，所以经常来。

　　“我们能不能换个店？”萧淑言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余辉的袖子，轻声问道。这个店太熟悉，她甚至有种感觉，进去后会看到苏明威坐在店里的5号台上。
　　“怎么了？”余辉很奇怪。看她眼神似乎不是在询问，而是在乞求。
　　“呃......我不喜欢吃牛排。”萧淑言支吾着说道。
　　余辉刚想说里面除了牛排还有其他的，但是萧淑言已经转身往回走，到路的对面去了，好像躲避什么东西似的要与这个地方保持距离。
　　余辉跟着她走了过去，她低着头走了十来米，随手指了指路边一家店名为Gasparre的意大利面馆转身对他说：“我们去吃面吧。”
　　余辉没反对，她就推门进去了。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余辉把菜谱递给她，她随便翻了两页就合上了本子，说：“我要番茄肉酱意面。”同时把菜谱递回给余辉。
　　余辉觉得她似乎有点不安。虽然她语气平和，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但是余辉有种直觉：她此刻很不安，她想尽快结束这顿晚餐然后马上离开这片地方。而且他知道她不安的原因不是他。

　　“喝点什么吧？”余辉问，她摇摇头算是回答。余辉给自己点了一些吃的，另外自己做主给她加了份蘑菇汤。
　　点的食物很快上桌了。两人低头吃自己面前的食物。这家店给的食物份量很少，所以他们很快吃完了。
　　“再加点什么吧？”余辉问，萧淑言摇头说她饱了，他还没饱的话自己再点点。余辉确实是没饱，但是也不想吃了。两人于是出来了。这饭吃的半个小时都不到。余辉心里有点不痛快。
　　“要不要去看场电影。”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说道。
　　“不了。我想回去了。”萧淑言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余辉只好送她回去。车子在南景小区门口停下，她下车，客气的跟他道谢挥手说再见。
　　看着萧淑言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余辉打转方向盘，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脸上一副欲求不满的蔫样。

　　回到家家里才刚开饭，他于是又跟着吃起来。吃完饭洗个澡开电脑玩游戏。他平时如果没有朋友约的话自己也不会去酒吧夜店玩，所以生活作息算是健康规律。
　　心情不好，游戏玩得也不痛快。于是登陆□□，萧淑言的头像还是灰的。搞不清楚她是隐身还是真的离线。
　　他点出她的对话框，打了一行字：“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然后发了出去。对方很久没回应。
　　他想了想，于是又打了一行：“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这次对方竟然很快回信息了。
　　“没有。”回答得很简洁，也不知道她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
　　余辉一阵激动，抓起手边的手机就拨了过去。他实在是太想听到她的声音了，那甜而不腻的声音是世上最美的音符。

　　这次只嘟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喂。”萧淑言声音平静，却让余辉听着狂喜。她这次应该是存了他的号码了的，因为听语气，她知道打电话的是谁。
　　“我以为我惹你生气了。”余辉当然知道自己没有惹她生气，他只是故意这么说，想趁机打开话题。
　　“没有啊！”萧淑言很是莫名其妙，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对他摆过丝毫的臭脸模样。
　　“那你好像有点不高兴。”余辉得了便宜开始卖乖。
　　“没有啊！”萧淑言更加奇怪。她刚才说不去罗生门的时候也不算是不高兴啊。那种心里一闪而过的瞬间阴霾连她自己都不曾留意。他怎么会注意到呢。
　　“真的没有？”余辉发挥着他磨嘴皮子的潜质。
　　“真的没有！”萧淑言甚至无奈的笑出声来。余辉听到她的笑声，知道她现在心情肯定已经好转。急忙趁热打铁：“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所以不肯去看电影，我票都已经买了呢。”
　　“啊？”萧淑言单纯的脑袋哪转得过余辉这种贫嘴，“你没说已经买了票啊？”萧淑言被绕晕了，莫名其妙觉得歉意起来。
　　“买了。不过没关系，要不改成明天去看？”余辉“险恶”用心暴露。
　　“啊？明天还可以看？”萧淑言更奇怪了，“明天不是过期了吗？”心想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去电影院看电影了，现在电影院服务已经提升这么快了。
　　“不会过期。可以看的。”余辉说得斩钉截铁。
　　“不会吧......”萧淑言仍有点半信半疑。
　　余辉不给她思考的空间，急忙又说道：“那明天下班后我去接你。”
　　萧淑言还在想着那个票的事情，也就迷糊的说“好”。
　　她这声“好”老实说百分之九十是冲着对电影票错过时间还能换另一个时间看这件事进行考证去的。她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太重。

　　第二天，余辉一下班就神清气爽的直奔萧淑言上班的地方。这马路似乎也因着他的舒畅心情而变得十分顺畅，一路没几个红灯。到了她上班的大楼楼下，六点还没到。他于是坐在车里耐心的等。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却不觉得烦，这份等待让他觉得很甜蜜。
　　半个小时后，萧淑言出来了。跟他道歉说让他久等了。她今天没有为这场电影做什么特别的准备，穿得很随意，普通短袖衫加牛仔裤。虽然余辉把这次见面当成约会来对待，对她来说可不是。
　　照例是先吃饭。然后去影院。
　　萧淑言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可以换时间的电影票是影城的电子兑换券。事先在网上买了，然后拿到影城换成电影票就可以了，不限日期不限场次。她当然是知道这个东西的。但是怎么当初余辉只是说买了票，她就一股脑儿想着就是那种惯常意义上的电影票了呢？
　　想想自己这傻劲，萧淑言不免有些气结。余辉看她那副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又是郁闷懊恼的神情，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她可真是个可人儿！

　　看完电影余辉照样送萧淑言回到她住的小区门口，互道了晚安，萧淑言转身要走。余辉叫住了她。

　　“我以后可以叫你淑言吗？”
　　“当然”。
　　“那你也不要叫我余先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