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此间少年》静妮

3、剪不断，理还乱（三）

　　那天，凌皓扬气愤的离开回了上海。

　　妖精指着我质问：“你怎么能那样说呢？他可是你的哥哥。”

　　是啊，凌皓扬是我的哥哥，我怎能那样毫不留情的以‘外人’的身份将他关在门外？

　　那天我太过着急，只想着不能让凌皓扬再伤害聂希，一时没经大脑思考便说出了那些话。后来冷静下来才醒悟到自己那些话的确说的有些过分，或许…真的伤害到了凌皓扬。

　　凌皓扬那个固执如牛的家伙，肯定…会生很久很久的气吧？

　　但可气的是，妖精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因为滕亦扬而生我的气，那天离开后就没再来过医院。至于聂希，自我跟他说了我想静静的话后，他就真的没再来打扰我。

　　这几天就只有慕之翰时常来看我。不过，慕之翰是个内敛的人，加上我和他之间话题又很少，要么我问他答，要么就是他问我答，两人经常谈一两句就会无语而坐。气氛显得十分尴尬。所以，他每次来坐一会儿就会离去。

　　“手续办好了。”慕之翰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的东西也收拾好了。”

　　我边说边转过头，却看见慕之翰旁边一个美丽的人儿正冲我甜甜地笑着。

　　我惊喜过望，笑呵呵的跑去拉住她的手，半带怨意地说：“死妖精，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这么多天，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她替我拿起行李，笑着说，“我是专程来接你出院的。”

　　走到医院门口，慕之翰提议一起吃午饭。

　　我认为这起车祸本来就是我的过错，况且有惊无险，慕之翰付了医药费就已经足够了，他的责任也尽完了。对于他提议的请我和妖精吃午饭，我实在于心不安。我刚准备开口拒绝，妖精却抢在我前面满口答应。

　　她倒是挺心安理得，不仅答应的快，点菜时也毫不讲礼，尽往好的贵的点。我看着这满桌五花八门的菜，生生咽了一口气，怎么才能吃完呢？

　　妖精眨着大眼睛：“旖佳，你这几天在医院都瘦了，应该多吃点。”

　　我直冒冷汗：“可这也太多了，根本吃不完，真的好浪费。”

　　慕之翰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慢慢吃。你是该补补。”

　　“可这根本不像是在喂人，倒像是在喂…”我看了眼慕之翰，犹豫着该不该说出那个字。

　　“对啊，对啊，”妖精掩着嘴娇笑，“你就是…Pig。”

　　“那照这样说，我们都是Pig，这桌喂得都是Pig。”我一下脱口而出。

　　说出后立即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慕之翰，他一脸的平静，好似完全没听到刚才的话。

　　在饭席中得知，慕之翰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现在正在位居世界前十强的MK外企公司担任CEO。堪称年轻有为，前程似锦，典型的钻石王老五，众多女性的理想对象！

　　饭后，他执意要送我和妖精回学校。

　　看着慕之翰的车子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车流中后，我回过头，却看见妖精还傻傻望着远处。

　　我调侃道：“怎么？舍不得？”

　　妖精回过神，说：“他是挺不错，成熟稳重，事业有成，典型的钻石王老五。不过，却不是我的菜，我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更好的选择？”我笑着问，“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她甩了甩头，大步往前跑去：“哼，就不告诉你。”

　　我赶紧追上去：“跟我说说看嘛。”

　　“才不。”

　　“说嘛。”

　　我们一路打闹着跑到宿舍，就快到宿舍时，妖精突然停下来望着不远处。我不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当瞟到远处的人影，脚募地顿在了半空中。

　　楼梯处，聂希正倚靠在墙边抽烟。他的眉头深锁，眉眼处全是道不尽的伤痛。嘴里吐出的烟气一圈圈萦绕着他的脸，虚幻迷离中，更增加了几分愁丝。

　　聂希看到了我们，急急扔掉手中的烟，一脚踩得稀烂，轻声唤我：“旖佳。”

　　妖精抓过我手里的行李：“我先上去了。”说完便上楼去了。

　　聂希急速跑到我面前，不安地说：“旖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抽烟，我今天是心情不好，所以…抽了一根。”

　　我转过头，不去看他，努力让自己表现的镇定自若：“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今天出院，便去医院接你，可是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去时你已经走了，打你的电话，却关机了。”他沉默一会儿，唇角悄悄绽放出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所以我来你学校找你，可你寝室里的同学说你没回来，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我不是说过我想静静吗？”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需要安静。可这几天我没见到你，心里很不踏实，”他帮我理了理刚刚跑步时被吹乱的刘海，柔声说，“我想见你。”

　　他拉起我的左手，发现我的手冰凉，于是将我的双手紧紧握在他的双手中。我立即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贪恋的享受着不愿挣脱开。

　　寒风刮在脸上，刺骨的冰冷让我瞬间清醒。我抽出自己的手：“外面冷，你先回学校吧。等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我转身冲上了楼梯，我怕我再停留一刻，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进了寝室，把手机开机，短信便蜂涌而至，全是聂希的。

　　我一条条翻看——

　　“旖佳，我错了，我不该贪心妄想。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和她真的没发生过什么，请相信我。”

　　“旖佳，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永远不变。！”

　　…… …… ……

　　我坐在床沿边上盯着手机屏，回忆与聂希相关的点点滴滴。

　　我承认我爱他，否则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无所谓。我也知道，聪明的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应该表现得落落大方、不该显露出半点妒意。可是，话是这样讲，但真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理智早就全无，更别谈能够在爱情的天平上保持平稳的心态。

　　妖精挨着我坐下：“你究竟怎么想的？是选择原谅他？还是决绝的分手？”

　　我摇头：“不知道。”

　　“毕竟三年多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不过，背叛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如果原谅他，就怕他还会再犯。”她想了想，“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但我就怕你犹豫不决，彼此难过。”

　　我沉默不语，她继续说：“你如果选择原谅他，那就忘记那件事，和他好好在一起；你如果选择放弃，那就把他彻底忘记，重新找一个好男人。”

　　我抬起头：“聂希说，他只是假装那女人的男朋友，他和那女人之间并没有什么。”

　　妖精面不改色：“你相信吗？”

　　彼此相爱的两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我很想相信聂希，我努力回忆过去的美好片段，但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聂希和那女人双手紧握，暧昧的笑着的场景，仿佛在嘲笑我的幼稚可笑。

　　我摇头：“我不确定，我的心很乱。”

　　她握住我的手：“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力挺你！”

　　我感动地看着她：“谢谢。”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之间还用说那些？真见外。”

　　“不，”我笑，“我谢谢的是上天，感谢他能让我认识这么好的你！”

　　她也高兴地笑起来：“我也很感谢上天让我认识你，我虽然朋友很多，但是你却是我最最要好的，也是我唯一在乎的，永远都不变！”

　　大约五点半的时候，室友毛佳丽从外面回来，看见我，疑惑不解地说：“咦？我刚刚上楼时看见你男朋友在楼下，他蹲在地上发呆，我还以为你不在寝室，所以他在下面等你呢。”

　　我大惊，回寝室时大约1点过，而此时已是5点了。不加他之前等我的时间，也就是从我离开后，他整整在楼下呆了四个小时。

　　我匆匆跑下楼去，却没见到任何人影。楼梯处，一地的烟头，还有一根烟头正隐隐冒着烟气，显然是刚刚离开。

　　我很讨厌烟的味道，所以聂希和我交往后，向我承诺戒烟。我知道戒烟的过程是很痛苦的，我不愿意强求他，只希望他不要在我面前抽烟就好。他却只温和地笑着说：没事，为了你，我一定能做到。

　　之后，我和他没有见面。每次我找他，他都故意躲避我，他发来短信：我没戒掉烟就不见你。

　　35天后，他果真说到做到，完完全全的戒掉了烟。

　　当整整瘦了一圈的聂希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感动得紧紧拥抱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曾经为了我而戒烟的人，现在又因为我再次染上烟瘾。

　　*******

　　我一心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努力把因住院缺的功课全部补上，故意让自己忙的不可开交。妖精看出了我的用意，很有默契的不和我提关于聂希的任何字眼。而一旦我闲下来，她又会给我安排很多工作，比如，帮她做功课；帮她做值日等等。

　　就这样，时间在忙碌中过了一个星期。

　　我和妖精在食堂用过晚餐后，慢悠悠地往寝室走，快到女生宿舍门口时，忽然瞟见熟悉的身影。心中一滞，我匆匆往楼上跑去，聂希却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我使劲挣扎，他却越抱越紧。我目光一扫，哪里还有妖精的身影。

　　“旖佳，求你不要这样折磨我。”

　　他请求的声音飘进耳膜，我的手顿了一秒，随即又挣扎起来。奈何男人的力气就是大，任凭我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我气得曲起手臂使劲捶打他的肚子。

　　“打吧，只要你能消气，不再不理我，随你怎么打都行。”他的声音沙哑痛苦，“我只求你不要不接我电话，不要不回我短信，更不要不见我。你这样，我心里真的很没底。”

　　心中一痛，我猛地停止动作，安静了一会儿，轻声说：“你放开。”

　　他见我如此平静，于是慢慢的松开了手。

　　我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对不起，让你这段时间那么痛苦。拖了这么久，也是该做个决定了。”

　　他的目光瞬即变得炯炯有神，充满期待的凝视着我。我微微笑起来：“祝你幸福！”

　　他的身体颤了颤，眼神空洞无比，冷笑着反问：“祝我幸福？”

　　我不敢再去看去，垂着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如常：“再见！”

　　我转身飞奔回了寝室。妖精立马迎上来，我一把抱住她，俯在她肩头抽泣。妖精什么也没问，静静轻拍着我的背。

　　我在寝室哭的天昏地暗，外面也忽然之间下起雨来，冬天的雨说来就来，细细密密绵绵不断。带着寒气的风从窗外灌入，浑身冷得瑟瑟发抖。

　　妖精起身去关窗，却愣在窗边不得动弹。

　　毛佳丽好奇的问：“怎么？”

　　她头也没回地答：“聂希还在下面。”

　　我一惊，赶紧凑到窗边，果然看见聂希。他正站在坝子中间，望着我们的寝室。他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前。他看见了我，唇角立即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我却毫不理他，撇过头，重重地关上了窗户。

　　我坐在床沿边，又开始发呆。

　　“你真的决定了？”许久未说话的妖精忽然开口了。

　　我没有回答。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既然选择把他划出你的世界，狠心一点…。”

　　我丝毫没有听见她的话，突然如中了魔似的，抓起伞就往楼下跑。几步并作一步跑到了楼下。

　　跑到楼梯口拐角处时，我的脚却募地顿在半空中。我愣愣地看着远处的一幕，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扯着。

　　远处。

　　许悠正抓着聂希的手臂说着什么，聂希用力甩开了许悠的手。因为雨水，地面本就很滑，许悠又一个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聂希赶紧弯下身去扶许悠，她却趁势一把抱住了聂希。

　　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更分不清许悠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能看见他们雨中相拥的身影，只能感觉他和她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看着他们缓缓离去的背影，我几步走上前，想去追，脚却不听使唤，动弹不了。

　　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