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了我的夫人》叶观书

19、懿旨

　　孟守真越来越沉默了。她放任自己听从所有人的吩咐，为成为萧允晟的新娘而做准备，茫茫然忙碌几天，就到了成亲前一日。
　　萧允晟短短时间就收服了轩光，让这孩子每天精力十足，特别喜欢去他的院子里。两天前，萧允晟又和他们母子俩一起用晚饭，孟守真听到轩光竟开口称呼萧允晟为爹，心里说不出的震惊。
　　这会，孩子又不在院中，她也没要丫鬟贴身服侍，清和居忽然间就清静得只有风声拂动。
　　她一个人坐在回廊上，捧着自己的医书漫不经心地翻着。天蓝云淡，阳光暖而不燥，孟守真渐渐就看得入了神，一手撑着脑袋歪歪地搁在栏杆上，一边琢磨着书上的病例。
　　梁维贤远远站在院门口，望着这样一幅宁静的画面，思绪飞回到少年时代。虽然孟守真实际上只比他大了两岁，但不知为何，他却从小觉得她年长自己许多。七岁那年第一次相见，他怯怯站在师父身边看她。她的目光如懂他心，微笑着就走上前牵了他的手道：“小贤，叫师姐。”
　　一声师姐他向来喊得心甘情愿。他偷偷想她是自己的亲姐姐，有时甚至想象自己的娘亲是如她一般。美丽得如天上仙子，温柔得令人心醉，平和得让人如沐春风。
　　在梁维贤的印象里，孟守真总是淡然温和，无欲无求，也与世无争。她在长生门中地位超然，一直生活得随性自在。如果她没有救回那个女人，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他的师姐也许早就过上贤妻良母的日子，真正有自己的孩子承欢膝下。
　　梁维贤还是很遗憾门主师兄辜负师姐，他私心里觉得从前的长生门比护国公府更适合孟守真。虽然主公人很好，但京城这个勾心斗角的环境，也不知师姐能不能应付。
　　“小贤。”孟守真偶然一眼瞥到梁维贤的身影，于是直起身轻喊招他过来。见到视若亲人的师弟，她终于有了说话的念头。
　　“怎么一副担心的样子，怎么了？”她瞧了瞧他的脸问道。
　　“师姐，你想嫁给主公吗？”他看着她忽然道。这场婚事透着怪异，他不是没有察觉。但是，他是信任萧允晟的，而且也得到过他的亲口承认，是会让师姐成为这护国公府真正的女主人。
　　孟守真缓缓收起手中的医书，淡淡笑了笑道：“小贤啊，师姐想什么重要吗？”
　　她真的很软弱。面对这么可笑的出嫁，几日下来都想麻木地接受了。
　　有时撇开那些杂乱念头，也会觉得嫁给一个有时能让她感到安全，能让她心跳加速的男人，似乎没那么糟。人生这么短，她却感觉自己已经活了很久了，或许就这样随波逐流般做一个真正的妇人，未必不会有幸福吧。
　　况且，她想不想现在还有用吗？当她前两天接到赐婚的圣旨时，就知道一切无可改变。她将是萧允晟的妻子，而这一点她也从萧允晟的言行中已经完全感受到了。
　　“师姐……”梁维贤抿了抿嘴道，“我突然舍不得你嫁人。”他的心不知为何在对上师姐的目光时忽然狠狠疼了一下。
　　孟守真怔了怔，湿了眼眶，忍着泪水笑道：“小贤，你过来，让师姐抱一下。”
　　“啊？”梁维贤红了脸，迟疑了下，但还是走到孟守真身边。
　　孟守真侧拢住他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腰间，闭上眼睛。
　　“师姐……”梁维贤有些无措，瞧了瞧四周。
　　“小贤，谢谢你。”给了软弱中的她一点温暖依靠。
　　孟守真很快也松开了他，抬头细看了看他问道：“你过来找我，有别的事吗？”她知道一般情况下府中男子不能到内院走动。梁维贤至今也只到过清和居两趟。他这次来，想必在萧允晟那里知会过了。
　　梁维贤顿时现出犹豫的神色，垂了头道：“师姐，我做了件事，你答应我不要生气好不好？”
　　孟守真楞了下，盯着他，微微抿唇轻叹一声，道：“你是不是把我的消息传回长生门了？”
　　梁维贤点头道：“是。师姐你出嫁，长生门不能什么都不管。”师姐的娘家就是长生门，现在她却身在护国公府里要嫁给国公爷，光想想也觉得师姐委屈了。
　　孟守真两手收拢紧医书，静默了会道：“齐炜他现在在哪？”
　　梁维贤忐忑道：“在京城……”他透漏了消息，只是想门主师兄念及以往，为师姐做点什么。
　　“他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门主师兄可能到宫里去过……”
　　孟守真想起萧允晟提到长生门的话，不禁眉头皱起，当时她听了没在意，现在想想，长生门以前隐在山林，门下弟子大多云游天下，与朝廷的关系并不密切，如今齐炜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这样对长生门而言很危险，也有违师门祖训。
　　“夫人，梁神医。”
　　何管事急忙忙过来施了礼，冲孟守真道：“夫人，请您赶紧到前头接皇后懿旨。”
　　孟守真和梁维贤互望一眼。孟守真站起身来道：“劳烦何管事领路。”
　　“皇后懿旨：长生门孟天士之女孟守真，贤德端良，柔顺因心，本宫甚为喜爱，就认作顾家义女，令明日从顾府出嫁。钦此。”
　　孟守真一头雾水地接了旨。这皇后和顾家是怎么回事？
　　她呆愣在原地，想了想，猜测会不会是齐炜弄出的事，不过他能让皇后认她做干妹妹？又觉得不太可能。难道是萧允晟的主意？他和皇后，或许还有那位顾相，在搞什么鬼？
　　传旨的公公揣好何管事塞过来的礼金，笑眯眯对孟守真道：“恭喜孟姑娘！您现在是顾府千金，皇后娘娘和顾相的义妹了！估计顾相待会便会派人将姑娘接过去了。”
　　孟守真浅浅一笑道：“谢谢公公。敢问公公，皇后娘娘怎么会下这旨意？”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公公抱歉道。
　　何管事去送传旨公公，孟守真正要回清和居，却见萧允晟和一个俊美男子前后脚迈进厅门。萧允晟一如既往气势慑人，目光落在她脸上，令她呼吸微微一滞。
　　“这位便是我的义妹孟姑娘吧。”俊美男子拍着折扇，声音慵懒，笑着道。
　　孟守真听到立时就知道他就是当今宰相顾曜之了。顾曜之身高略低萧允晟小半个头，一身紫袍，神情潇洒如翩翩书生，那对似眯非眯的细长双眸蕴藏精光，却是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有的眼神。
　　“守真，这是顾相，顾曜之，”萧允晟走到她身边，自然地牵了她的手，介绍道，“他也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兄长，本朝国舅爷。”
　　顾曜之瞥了一眼他们的手，笑道：“我说，允晟，现在守真是我家妹子，这还没过门呢，当着我这个大舅子的面，你可得规矩点。”
　　孟守真本来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现在见萧允晟黑了脸，心里倒也有点好笑，捏了捏手中懿旨不由道：“多谢兄长直言。”
　　顾曜之过去牵了她另一只手，拿过那份懿旨扔给一旁的楚溟，凝视着她朗笑道：“看来本相得了个好妹子。守真，哥哥瞧着你很喜欢啊！”
　　“别瞧着了，”萧允晟拉了孟守真在旁，冷眼看他道，“你给我规矩点。”
　　“妹夫，你这样态度，我很不放心把守真嫁给你啊，”顾曜之不以为意地摇了摇扇子，笑道，“早知就不帮你了。”
　　萧允晟哼了一声道：“你的忙不帮更好。”
　　见到他俩的相处，孟守真心中诧异。萧允晟和顾曜之看来也并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水火不容。这瞧着倒像是一对好兄弟吵嘴，关系事实上挺亲近。
　　“好了，我要领妹子回家了，明天你八台大轿来迎吧。”顾曜之道。
　　萧允晟点头，转头看向孟守真道：“你去吧，明天等我。”
　　孟守真暗中挣不开他的手，正在气恼，被他深眸这么一望，心顿时不受控地扑扑乱跳，忙转开脸去。
　　顾曜之在旁扇子挡了脸偷笑。
　　萧允晟放开孟守真，冷冷瞪了顾曜之一眼。
　　“若出了事情，我可唯你是问。”
　　顾曜之合扇在手，挑眉道：“放心吧！我会看顾好的！”萧允晟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人找孟守真吧？
　　萧允晟看了看孟守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