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情》纾葙闲人

4、十年

　　十年，不过烟云。
　　天刚亮，有情就被迫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打坐。
　　清晨的山间云雾缭绕，鸟鸣啼啼。
　　有情静静地盘坐在一块光滑平坦的圆石之上，头发随意披散着，面如白玉，远远看着，颇有几分世外仙人的味道。
　　看似神仙般的日子，其实清贫难熬。
　　有情回过头，身后是一排简陋的茅草屋。
　　每天早起打坐，餐餐无肉的日子她过了将近十年。一想到这里，有情不禁唏嘘，幼时风光无限的她，又怎会想到之后会过上这般日子。
　　“小情……”
　　神游之际听见清哑淡然的呼唤，有情眉头紧皱，只觉此声犹如魔音。
　　“师傅？”有情看向盘坐在她前面的布衣人。
　　“又胡思乱想了？”他连眼皮都没抬。
　　有情眼含不悦，语气却平平：“不敢。”
　　“哼，你有什么不敢？”布衣人此时缓缓起身，双眸依旧闭着，头微微向前方山坡处探寻，讥诮道：“还真是猴急。”
　　有情撇嘴，她没听清他说什么，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布衣人面色阴沉又道：“小情，你且记住为师一句话，凡事定要三思而后行。”
　　“师傅，您这是何意？”
　　“哼！”布衣人转身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双目依然紧闭，有情忙起身上前扶住他，布衣人此时面色稍有好转，“你若想离开，为师也不拦你，只是你身上的蛊虽已克制，却并未根除，为师日日让你静坐，就是想让你收收性子，以免情绪波动引出蛊虫。”
　　有请颌首，低声道：“小情知道。”
　　“嗯。”布衣人叹息道：“今日别离，往后也不知能否再相见，记住为师先前所说的话，勿骄勿躁。”
　　“师傅……”
　　灰衣人步履蹒跚，朝有情挥挥手，示意她别再跟着，便独自走进茅草屋。
　　有情定在屋前，沉默不语。
　　顷刻，有情身后走近一身白衣，手执白扇的清俊男子。
　　“小姐，该回了。”男子朝有情行礼道。
　　有情未理，见她如此，君可依暗暗叹气。
　　有情黑眸沾着雾气，透亮微凉，面容冷冷淡淡看不出情绪。君可依朝屋里望了望，灰衣人坐在方桌边，背对着他家小姐。
　　死要面子，君可依暗自嘀咕。
　　猝然，有情跪倒在地，朝屋里的人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君有情对天发誓，绝不忘师傅救命养育之恩！”
　　君可依惊骇，忙从怀中掏出白色手绢替有情擦面，“我的大小姐，这地上多脏啊，快起来，那瞎老头有什么好谢的，尖酸刻薄又死要面子，这些年不给我们亲近你就算了，也不好好照顾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真叫人心疼。”
　　灰衣人蕴含怒气伴随着咳嗽的声音从屋内丢出：“走！走！走！快些走！”
　　“哼，不知好歹。”君可依拉起有情，边替她拭去身上的泥土边碎念道，“小姐，老太爷还在家里等着，宫里也派了人候着，就盼着您回去了。”
　　有情眼眸转向君可依，他立即住口。她淡淡道：“回吧。”

　　山脚处，浩浩荡荡一群人马列队等候。见着有情，微微骚动起来。
　　“小姐！小姐！”洪亮的声音从队伍中吼出。
　　有情看去，只见一身形彪悍的粗犷男子急急向她走了过来。
　　“小姐，可把你盼下来了。”说着欲要上前给有情一个大大的拥抱。
　　君可依见状立即上前拦住莽汉，“君小怜，你活得的耐烦了，小姐岂是你能碰触的！”
　　君小怜甩开可依，瞪着铜铃大眼吼道：“我说你个娘娘腔，我摸我家小姐怎么着了，管你什么事？！”
　　他上前拉住有情的袖口，努嘴撇了一眼君可依又道：“小姐，小怜想死你了。”有情冷淡不予回应，随他闹着。
　　在他身后刚从马上下来的几人纷纷摇头，忍俊不禁。见着自家小姐安全归来，心情格外的好，便不去计较君小怜的冒失。
　　“你……”君可依想想不应跟这粗人计较，直接无视君小怜对着前方为首的一人道：“公子，我家小姐你该已见过。”
　　有情望去，嘴角嗤笑。
　　意料之外的人，娄勰。
　　娄勰走上前，朝有情颌首道：“好久不见。”
　　君姓人之间可以不行大礼，有情对这方面也随着祖宗的家规顺了下来，在皇宫的时候整天被人跪，她看着就心烦，想她君家多好，主仆融洽，相处甚欢。
　　她淡淡开口，“嗯。”
　　对于这个人，有情无喜无厌。
　　两人一人一句算是寒暄过了，君可依对着二人说道：“小姐，公子，该回了。”
　　有情点点头，先行翻身上了一匹给她准备的黑马。
　　马体通身黑亮，不同一般。
　　有情觉得有些眼熟便回头看了眼君小怜，只见他满脸堆笑，谄媚的走至有情身旁，“小姐，这是追月的马仔，当初追月一产下他，我就知道小姐你肯定喜欢。”
　　追月的儿子？
　　有情拍了拍马鬃，弯下身子对着马耳朵低语道：“往后就叫你君小白。”
　　马儿跃起前蹄，仰天长啸一声。
　　有情满意的摸了摸它的脑袋，拉起马缰，“驾！”
　　君小怜瞪着有情的背影喃喃道：“小姐就是小姐，魅力难挡啊！”
　　娄勰几人好笑摇头，齐齐上马朝有情追去。
　　待君小怜回过神时，才发现身旁竟已无一人，忙上了马，边骑边喊，“小姐！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