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修罗》y********o

12、第十二章

　　惶然失措的人群本能的逃避危险向强者屈服，而身处绝境的猛兽则近乎本能的求生求存，阎生秀罗巨大的杀伤力让密林中激斗混战的衍众怔愣失色，在第一波试图逃脱的衍众被阎生秀罗轻松拦截、击杀后，树林中剩余的衍众一起调转刀尖对准了位于中心位置的阎生秀罗，重新对阎生秀罗展开围攻。
　　不论是与高手一对一的决斗，还是一个人面对狮之衍众的围攻，对阎生秀罗来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迅猛的突进直刺、凌厉的挥刀出击，以林木为屏障躲避衍众的围攻，靠灵活的身手在闪、挪、纵、跃间斩杀生命……气势威猛的“千夫斩”绝技与招式诡异的“七夜杀”绝技配合攻击堪称瑰丽，看似平淡的直攻、侧击起手式蕴含精深的武术奥义，让最简单的招术产生无比强大的攻击力和无从躲避的神秘牵制力。围攻的衍众中不乏高手，但完全无法抵御阎生秀罗的攻击，衍众新的围攻很快变成阎生秀罗单方面的屠杀……
　　再次使出“千夫斩”群杀技，衍众不甘心的哀嚎声划破夜空，阎生秀罗收回刺出的武士刀，迎风挥刀抖落粘连的血肉。侥幸从“千夫斩”必杀技下逃脱的最后两名衍众跌跌撞撞向密林更深处奔去。阎生秀罗看着手中的刀刃——锋利的刀身已经磨损卷刃——眼角的余光盯紧了逃亡者离开的方向。
　　夜幕似乎更加低沉，群山间浮起薄纱，轻风带来潮湿的凉意，四野的草木声息变得低不可闻……厚重的黑幕缓缓蹒跚而去，远处苍灰色的一线天空渐渐明朗，“二十四夜祭”后清晨的太阳即将升起。
　　沸腾的血液依然在胸中燃烧，疯狂的嗜血本能没有因为黑夜的离去而稍稍减熄，不管清晨的太阳何时升起，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是黑夜，是属于死神的狩猎领地。对远处苍白色的天穹发出嘲讽的轻嗤，阎生秀罗转身向密林更深处追去。
　　惊慌失措的逃亡者在林中留下清晰的痕迹，阎生秀罗循迹前行很快发现逃脱的猎物。一步步走近猎物，阎生秀罗缓慢的步调如同生鬼的喘息，让人产生身处地狱深渊的错觉。面对似乎只会瑟瑟发抖的可怜生命，完全无法让人产生类似怜悯的情绪，只会激发心中残忍嗜杀的本性。
　　阎生秀罗举起武士刀逼近不断后退的猎物，诡异的刀势尚未划出眼前突然失去了逃亡者的身影，“扑、扑”两声异响后一切归于平静，安静的密林中除了阎生秀罗外似乎从未有人涉足。阎生秀罗转头四顾，晨光穿透密林，周围的景物比夜间清晰百倍，但空旷安静的树林中似乎隐藏了无数危机。阎生秀罗猛然转身，身后依然是寂然不动的林木，不见半个人影。心中充满疑惑，阎生秀罗持刀戒备缓缓后退，刚刚迈出半步，伴随着“嗖嗖——”声响起阎生秀罗眼前的世界一瞬间天地倒转。
　　在阎生秀罗惊觉触动了林中的陷井机关时，打成灵巧绳结的线索已经把阎生秀罗高高吊起到树杆上。阎生秀罗匆忙做出防御准备，但四周安静的环境与阎生秀罗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空荡荡的树林中依然渺无人烟，既没有人出现收获“猎物”也没有人对阎生秀罗发出偷袭攻击。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紧贴身体，微凉的晨风吹来感觉份外阴冷，阎生秀罗茫然四顾，狂躁的情绪渐渐平复后理智慢慢回归，手中的武士刀也变得沉重了几分。从被吊起的位置往下看可以清楚的观察周围的景象，阎生秀罗再次仔细打量四周的情景，周围像刚才一样安静空旷。
　　眼前的情形让阎生秀罗万分惊异，什么时候充满杀戮血腥的“二十四夜祭”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的“狮原”变成人肆意休闲游玩的地方，机关陷阱不是杀戮和偷袭的工具而单纯用以捕捉动物。
　　阎生秀罗观察四周时，从两名衍众消失的地方传出悉悉索索的轻响，阎生秀罗警觉的转头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惊讶的发现地面上的树枝枯草移向一旁，刚才失去踪迹的两名衍众正从地下的陷井中狼狈的爬出来，头上沾满了落叶和泥土。
　　刚刚逃脱死途从陷井中爬出来的两名衍众仍心有余悸，当看清倒吊在树杆上的阎生秀罗后立马变得惊诧、狂喜起来，不论谁、在何种情况下杀了“二十四夜祭”中如梦魇死神一般存在的人，都将获得莫大的荣誉，而杀戮过程中的快感和满足感更让人无法拒绝。
　　两名衍众彼此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强烈到可以湮灭一切的嗜血渴望和疯狂喜悦，不需要再做眼神交流，两人不约而同挥刀向倒吊的阎生秀罗冲去……增加气势的吼叫和濒死的惨呼声几乎同时响起。试图趁机偷袭阎生秀罗的两名衍众似乎错误估计了吊在空中的阎生秀罗的手臂灵活性和攻击高度、角度带来的优势，与衍众在树林中围攻阎生秀罗时的情景相似，双方对战的结果依然是阎生秀罗单方面的屠杀。阎生秀罗挥刀斜撩轻松砍断冲在前面的衍众的臂膀，趁后面衍众惊吓呆怔的时候迅速出刀刺进对方小腹……握紧武士刀的断臂落到地上时，断臂的衍众和受重击的衍众一起惨叫着跌向一边。
　　被阎生秀罗刺中小腹的衍众不停抽搐，无助惊恐的神色还没从脸上退干净，苍白空虚的灵魂已经飘向天空。阎生秀罗在断臂衍众眼中如同嗜人恶鬼，眼前的情景更让断臂衍众失去全部斗志。
　　断臂衍众慌不择路连连后退，失去平衡的身体斜着撞进身后的树杆里。粗大的槐树外皮斑驳交错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被断臂衍众撞击的树皮深陷进树杆内。断臂衍众挣扎着从树洞中站起，接着从树洞中揪出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孩。男孩被揪出藏身的树洞后，痛呼、叫骂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响亮起来，边喊着“不要”、“放开我”边和断臂衍众扭打，但很可惜被断臂衍众先一步揪住了衣领，完全失去了行动力，也无法发出有力的攻击。
　　看着不断挣扎的男孩，断臂衍众似乎找到了解决眼前不利状况、摆脱劣势地位的方法。盯着眼前的幼弱生命，断臂衍众露出狰狞笑意，扼住男孩脖颈慢慢收紧手臂，看着眼前稚嫩的脸庞逐渐变得青白，拼命踢动挥舞的四肢慢慢垂下，鲜活的生命染上死亡的痕迹，断臂衍众发出阴冷的笑声。
　　断臂衍众的笑声没停紧接着哀嚎声响起，被扼住脖颈的男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几乎失去行动力的情况下向断臂衍众射出短箭，短箭射中断臂衍众的左眼。剧痛让断臂衍众放松了左手臂的力量，男孩趁机逃向一旁，躲在树后拼命喘息恢复体力。
　　阎生秀罗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语，当断臂衍众不辨方向蹒跚着走到阎生秀罗挥刀范围内时，阎生秀罗毫不犹豫的挥刀横劈，断臂衍众扭曲走形的头颅和鲜血一起飘向半空。
　　似乎此刻眼前的情景比刚才被人扼住脖颈不能呼吸更可怕，正拼命喘息、发出粗重声音的男孩猛然一停，呆呆盯着倒吊在树杆上的阎生秀罗用腰力荡起绳索，接着轻松的缩身用武士刀斩断脚上的束缚，下一刻阎生秀罗已经站在林间的泥地上了。
　　男孩深吸一口气，掩饰好吃惊和失望的情绪，用害怕的语气很自然的说道：“你是……你要、你要杀我吗……你会杀了我吗？”
　　即便在最深的密林深处也会有阳光的，阎生秀罗看着林木间和树木枝杈间落下的光斑暗想：属于“二十四夜祭”的时间已经结束，太阳终于升起了。
　　“您会杀我吗？请、请您……求求您，请不要杀我。只要不杀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请不要杀我。”男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阎生秀罗转头看去，正苦苦哀求的清秀男孩有着异于常人的白皙皮肤，四肢修长与普通人相比稍显瘦弱，头发长长的在脑后束成一束，颜色褐黄。明明看起来是瘦弱无害的男孩却给人一种狐獾般精明、狡诈的感觉。
　　阎生秀罗漠然道：“这里的人、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没有谁是无辜的，你也曾轻易绞杀生命吧，用你熟悉的、擅长的方法制造杀戮，延续‘狮原’的生存规则，努力的活下去。只要想活下去，就会有杀戮啊！这样想想的话，为了活下去而继续令人厌恶的杀戮不是很痛苦吗，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一定要执着的活下去呢？但如果杀戮不是那么令人厌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的话，在肆意制造杀戮时也应该有某天会被某个人以某种方法杀死的觉悟吧！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被杀戮的命运呢？”
　　男孩看着阎生秀罗露出迷惑的表情，接着像清醒过来似的马上道：“请不要杀我！我没有杀过人，我只是努力用我的方法存活下去而已，我没有杀过人，刚才、刚才也只是想……只要能制止对方的暴行就可以。这是真的，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我不想杀人。虽然是衍众一员，但我不喜欢杀人。我从来没杀过人、至今为止从来没杀过人！”
　　在“狮原”这样污秽的地方，身为狮之衍众一员，只是因为“不喜欢”、“不想”这样的想法就可以保持美好、纯真的心愿一直到最后吗？阎生秀罗感觉惊讶，很好奇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让人在充满血腥杀戮的地方坚定立场、永远不改变。
　　阎生秀罗看向刚才困住自己的机关陷井道：“你的方法就是这些方法吗？”
　　男孩想起刚才的事瞬间变色，生怕激怒阎生秀罗似的慌忙道：“那些、那些机关不是针对您的……请相、相信我。那些陷井不是为了攻击和杀戮而存在的，只是为了预防一些特殊情况出现。大人，我不想杀人，只想努力活下去。请相信我，大人！另外，虽然最初设置这些机关、陷井不是为了攻击您，但依然给您造成了困扰，对于这点……想得到您的谅解。请求您，请您饶恕我！”
　　男孩紧张的样子让阎生秀罗失笑，清晨的阳光已经升起，不管“二十四夜祭”夜幕下怎样肆意、疯狂杀戮，被恶鬼附体的灵魂仍然渴望阳光下的温暖、平和。也许“二十四夜祭”结束后的清晨遇到这个男孩是既定的命途，这让阎生秀罗更渴望回归家园、回到熟悉的爱人身边，眼前柔弱的少年让阎生秀罗想起很多可以称得上快乐、温馨、“幸福”的时光。
　　原本就没有杀意的阎生秀罗听到男孩的这些话后觉得很有趣，道：“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喜欢杀人、杀没杀过人，总有一天你会成熟起来，在‘狮原’成熟的代价就是杀戮。杀戮之后是继续杀戮或者被杀。”
　　听完阎生秀罗的话，男孩机敏的反问：“那在我成熟起来之前、在我懂得杀戮之前，您是不是不会杀我？”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阎生秀罗笑笑没回答男孩的问题，在阳光下静静伫立片刻后转身向树林外衍众聚居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