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修罗》y********o

13、第十三章

　　衍众聚居区在衍众平时聚集的广场西北方，与广场相邻，都处于“狮原”外围。阎生秀罗在初升的旭阳下一步步走近无比怀念、无比熟悉的地方，所有的记忆和回忆都染上伤感的色彩。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地方，虽然只留下一个人的足迹，却有三个人彼此陪伴，虽然看不见对方，却能感受到亲人们的气息，但现在阎生秀罗脚下的归途只剩下一个人形只影单。三个人共同许下的诺言，三个人永远在一起的约定，在离开“狮原”的十年里阎生秀罗没有一刻忘记过。
　　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的阳光将整个世界照遍，“二十四夜祭”过后的衍众聚居区内是近乎冷寂的平和，阎生秀罗踩着悠闲的步调全然以侵入者的姿态走进衍众日常生活的地方，强势的将“二十四夜祭”残酷血腥的回忆重新带给狮之衍众。
　　聚居区周围的衍众看到阎生秀罗出现难掩惊恐的表情，戒备的盯着阎生秀罗的一举一动，随着阎生秀罗走近忍不住发出诡异的叹息声和扭曲变调的惊骇音。刚从“二十四夜祭”死亡阴影中解脱的人们稍稍得以喘息，黑色的噩梦似乎又将在眼前降临。
　　逆光的身影被朝阳镀上光轮，刚毅的脸庞因光影叠合显得更加肃穆，阎生秀罗高大的身形如山岳般不可动摇，漠然的表情似乎含有某种无言的慈悲、怜悯。
　　“炽焰——修罗……天啊，是‘炽焰修罗’，‘炽焰修罗’回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认出阎生秀罗的身份，喊出阎生秀罗以前的名号，属于阎生秀罗、阎生刃罗和杏子三个人的名字。在过去十年中，“炽焰修罗”对于狮之衍众来说一直是像神话一般的存在。压抑着内心恐惧的衍众人群耸动起来，惊恐难言的表情中更夹杂了震惊、绝望，看向阎生秀罗的眼神也多了敬畏和惊疑。
　　眼前群相耸动的状况与阎生秀罗提前设想的默默融入衍众日常生活的想法不同，相反，“炽焰修罗”造成的轰动效果引起了人们的巨大关注，虽然很难说这与阎生秀罗一贯的行事风格不符，但从某些方面来看这样却可以迅速从意识上和生存规则方面得到狮之衍众的认可，实现融入衍众日常生活的目的。
　　属于三个人的名字被人喊出，“狮原”的“炽焰修罗”代表了三个人的生命痕迹，阎生秀罗停下步子静静看着面前的衍众，停顿片刻道：“从‘罗刹鬼道’来到这里、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呵呵……修罗——‘炽焰修罗’是猎杀恶鬼的人！我是‘炽焰修罗’——今天‘炽焰修罗’在‘狮原’复活！”
　　冰冷的目光从沉默的衍众脸上扫过，阎生秀罗丢下兀自发愣的人群向聚居区中心的木屋走去。如果没记错的话，衍众聚居区中央简陋破败的木屋就是衍众所有人的师傅——“八神师”的住处。
　　到达“八神师”的木屋前，不等阎生秀罗开口屋里传来八神奄的声音，道：“谁在外面，是阎生秀罗吗？唉……进来吧。”
　　没想到没出声前八神奄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语气中完全没有惊讶的意思，阎生秀罗带着疑惑走进八神奄的木屋。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抱着酒坛坐在草席上的八神奄还是醉醺醺的样子，除了鬓间偶见白发外，脸上的神情也还和以前一样是悠闲到懒散甚至怠惰程度的迷迷糊糊。
　　阎生秀罗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重新看到记忆中熟悉的人和熟悉的脸庞让人有种追回了逝去的时光和找到了丢失的东西的感觉。
　　阎生秀罗恭敬的向八神奄行礼致敬，道：“八神师，我回来了。”
　　八神奄用含着醉意的语调道：“啊，是的，是你回来了……呵呵，我听他们说起昨天‘二十四夜祭’的情形时就在想一定是你回来了，‘炽焰修罗’……一定是你和‘炽焰修罗’回‘狮原’了。”
　　阎生秀罗不语，八神奄接着道：“我一直在想，你一定会回来的，回到你离开的地方、回到衍众中来……不论什么时候，终有一天你会回到这个地方。因为你属于这里、属于‘狮原’，除了死亡你永远无法真正离开这里。进入‘狮原’的道路是一条不归路，没有人能逃过自己的命运。哈哈，我早就对你说过了，哈哈……”
　　阎生秀罗闻言道：“是的，没有人能逃开自己的命运，不管怎样逃避、躲藏依然会回到既定的轨道中，所以我听从命运的召唤，重新回到这里，接受我的命运、守护我爱的人。”
　　八神奄用清亮的目光盯着阎生秀罗，过了片刻道：“不论怎样的生命轨迹你都能接受吗，你明白你的生命轨迹通向何方吗？”
　　阎生秀罗平静的看着八神奄，道：“八神师，你说过没有人能逃过自己的命运，我也一样，而且我比任何人都更想保护好自己爱的人。八神师，你能告诉我未来的生命轨迹通向何方吗、你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
　　八神奄没有回答阎生秀罗的问题，道：“你似乎已经有了某种觉悟。”
　　阎生秀罗郑重点头道：“是的，我有所觉悟，在回到这里以前我已有所觉悟，对于可能遭遇的凶险和危急以及可能面对的挫折和阻碍，我都做了充分的准备。不论面对怎样的命运，我都会毫不退缩的坚持到底。请相信我！”
　　八神奄用深邃的目光看着阎生秀罗道：“独自面对‘暗部’无限制御部群攻格杀程度的攻击……‘炽焰修罗’这个名字已经成为狮之衍众中近似神话般的存在。”
　　阎生秀罗不语，众人眼中的“炽焰修罗”是如同神话般的存在，只有亲身经历过无限制御部群攻格杀的人才明白其中的残酷、激烈和伤痛、绝望。
　　八神奄直直望向阎生秀罗的眼睛，沉声道：“除了‘炽焰修罗’这个名字外，你——阎生秀罗——也是‘狮原’中近似神灵般的存在。”
　　被八神奄郑重告诫的态度骇住，阎生秀罗呆呆的看着八神奄不明白八神奄话中的意思，疑惑的道：“神灵般的存在？八神师，您是指我将延续‘炽焰修罗’在‘狮原’的命途吗？”
　　八神奄长久不语，谨慎犹豫的态度与往常大不一样，过了会儿才道：“阎生君，也许‘阎生’这个姓氏并不是属于你的称呼，不管怎么想‘阎生’似乎都是从虚无中产生的名字……你的命途和你的姓氏一样，都需要你去寻找、发掘。”
　　“从虚无中产生的名字……”阎生秀罗苦笑着重复八神奄的话，这个从虚无中产生的、飘渺不实的姓氏是现在阎生秀罗仅有的、和过去的联系。阎生秀罗、阎生刃罗和杏子——代表着阎生秀罗生命意义和来处的组合，现在只剩下阎生秀罗一个人。“阎生”这个姓氏对阎生刃罗已经没有意义，而杏子则凶多吉少、不知所踪。
　　想到这里阎生秀罗立马问道：“八神师，刃……‘鸱’大人现在好吗？”
　　阎生秀罗问完，八神奄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就在阎生秀罗以为“八神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言时，八神奄捧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酒，喝完酒抹抹嘴道：“这里是衍众生活的地方，‘狮神山’离这里很远。”
　　阎生秀罗接着问：“那么杏子呢？八神师，您有杏子的消息吗？”
　　八神奄慢慢摇头，阎生秀罗的心沉到谷底，重拾生命的那一刻阎生秀罗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而此刻八神奄的回答更印证了阎生秀罗心中的想法，为了使阎生秀罗复活，杏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阎生秀罗心中一片空茫，向八神奄道：“八神师，这个世上有让死人复活的方法吗？使死去的人重生要施术者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是吗？”
　　八神奄想了想道：“用母体的枝芽产生新的植株，幼枝延续母体的生命力……传说中的‘椿术’似乎可以达到使死者重生的目的。但‘椿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禁术，据说施术过程有很多禁忌、很危险，而且只能在血缘亲近者之间施展。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阎生秀罗神情黯然道：“除了杏子这个世上不会有其他人愿意为我做这些，杏子……杏子她真的是我和刃罗最亲的亲人。八神师，如果有人施展‘椿术’救活了亲人的生命，施术者会怎么样？怎样找到施术者施术的痕迹……怎样找到施术者、确定施术者最后的情况？”
　　八神奄惊异的看着阎生秀罗，摇头道：“‘椿术’是传说中的密术，没有人知道施展‘椿术’后会发生什么事。但似乎在‘纸切填命’的说法中，死后复活的人是跨越了生命界限的人，因此生与死、明与暗、前与后之类对立的两面也会因为生命的变化而变得不同，这似乎可以成为‘椿术’施术痕迹的参照。”
　　阎生秀罗默然无语，不知道是否被施展了“椿术”复活，找不到杏子的踪迹，八神奄不能给阎生秀罗想要的答案。
　　杏子曾经说过会有一个人为阎生秀罗和阎生刃罗指明命运的轨迹，最终他们会找回属于自己的正确命途，但杏子说那个人不是她。重新回到“狮原”面对无法逃避的命运，继续“炽焰修罗”的人生，阎生秀罗渴望找回属于自己的正确命途。
　　阎生秀罗想了想道：“八神师，您会为我指明命运的方向，帮我找到命运的轨迹吗？您能教我该怎么做吗？”
　　八神奄抱着酒坛恢复懒散的表情道：“没有人能逃避自己的命运，也没有人能教会你怎么做，呵呵，不论你试图躲避你的命运还是迎接你的命运，你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命定的轨迹中。包括你回‘狮原’的事，这同样是你的命途。”
　　虽然阎生秀罗为重新回到“狮原”、重新融入“狮原”的生活做了很多准备，对将会面对的鄙夷、挫折、危机、磨难都有所觉悟，但其实阎生秀罗理解的命途与八神奄所说的生命轨迹并不相同。
　　看着阎生秀罗沉思的表情，八神奄道：“决定要做一名普通衍众吗？”
　　阎生秀罗点头道：“是的，回到这里不仅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命途，这样做也是为了生命中重要的人和重要的约定。”
　　“啊——是这样，”八神奄发出长长的感慨道，“不管怎样，欢迎回来，阎生君，欢迎你回到‘狮原’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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