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之后》木柒柒

12、章十一

　　尤利耶儿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拉斐尔，往常他总是急不可耐的穿过前厅进入中庭去见双生。此刻他犹豫了，他停在格林莎的前厅，沉默着，微卷的金发滑下他的肩，晃悠悠的垂下去。尤利耶儿觉得自己的思绪也跟着这缕金发晃来晃去。
　　突然伸过来的那只手兀自抓住了晃荡的长发，尤利耶儿一惊，抬起头才发现拉斐尔正站立在他身侧，细长的手指间缠绕着淡金的发丝。
　　“来了也不进去。”拉斐尔说着，动作轻柔的放开尤利耶儿的长发，手指抚过双生的脸颊、脖颈、锁骨、手臂，最后停留在尤利耶儿手心里，握住，拽着他向中庭走去。
　　“来得正是时候。”拉斐尔语气稍喜，尤利耶儿事先没告诉他要回来，茶会席间一直忙着和路西华拌嘴的米凯尔突然侧头对拉斐尔说‘尤利耶儿回来了。’，正跟加百列聊天的他才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驻足在前厅。
　　“你回来啦，辛苦了！”查德西尔还是老样子，调皮的冲尤利耶儿眨眨眼，悠然的从银盘里拿起一块圆形的东西放进嘴里。
　　虽然思绪混乱，但尤利耶儿不想扰乱这种和谐的聚会气氛——他跟米凯尔可是不同的！
　　“谢谢你，查德西尔。”紧接着他好奇的问：“你放进嘴里的是什么？”
　　“这是饼干。”查德西尔咽下嘴里的碎屑才回答：“味道很棒，你也尝尝吧。”
　　“那不客气了。”尤利耶儿伸手拿了一块叶子形状的饼干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皱起了眉头，“好酸啊。”
　　拉斐尔这时端了杯茶给他，见他蹙眉的样子拉斐尔笑了，“那是柠檬口味的。”伸手拿起一块圆形的饼干递给尤利耶儿：“这个很甜。”
　　“这是什么口味的。”尤利耶儿似乎不放心，问了一句。
　　拉斐尔喝了口茶回答：“奶油口味的。”

　　“茶都冷了，还是换一杯吧。”杰伊斯第二次把尤利耶儿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端了一盘饼干放在尤利耶儿面前，“热茶配饼干才好。”
　　尤利耶儿不语，等到杰伊斯又端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说：“谢谢。”
　　“没什么。”杰伊斯没有回到柜台后面，而是坐在尤利耶儿对面，自顾拿起盘子里的奶油饼干吃了起来。
　　“味道真好，不可否认，拉斐尔在烹饪方面也相当厉害！”
　　尤利耶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端起茶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刚才说，拉斐尔找到加百列了？”
　　“是啊。”杰伊斯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只顾吃饼干喝茶。
　　尤利耶儿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问：“那么……他回来了？”
　　杰伊斯咽下嘴里的饼干，把杯子里的茶喝干了。
　　他起身，将茶杯拿到柜台后面擦洗，直到把杯子擦干放回柜子，他才说：“尤利耶儿，你是知道的，拉斐尔已回归虚无，在封印之地的，只不过是一缕思想。”
　　尤利耶儿抬头看了杰伊斯一眼，仿佛要向他道谢似的，接着他拿起一块饼干，是叶子形状的。
　　“那个很酸噢。”杰伊斯提醒道：“还有一些苦。”
　　尤利耶儿还是把它放进了嘴里，酸味与苦涩充满了口腔，正如他接下去的回忆。

　　那天的茶会平静的结束，拉斐尔的饼干非常受欢迎，但也许大部分天使偏好甜味，盘子里剩下很多叶子形状的柠檬饼干。
　　“大家还是偏好奶油口味的啊。”拉斐尔整理着茶具，一边和尤利耶儿说着话。
　　奶油饼干的确美味，光是闻它的味道，就会令人想起甜美的花朵。吃进嘴里就更妙了，酥脆的口感和浓郁的奶香在唇齿间纠缠，即使把饼干吞下去了，那滋味也值得久久回味。
　　尤利耶儿想夸赞一下拉斐尔做的奶油饼干，突然注意到拉斐尔落寞的注视着剩下来的柠檬饼干。
　　沉默了一下，尤利耶儿伸出手，拿了一块柠檬饼干放进嘴里，接下来，他不顾拉斐尔惊讶的目光，一块接一块的将叶子形状的饼干陆续放进嘴里，真酸啊，苦味也渐渐浓重了。尤利耶儿不敢细嚼，只好拼命往下咽，饼干的碎块硌疼了他的喉咙，最后几块简直是塞进嘴里的，几乎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喉咙辛辣的痛。
　　“你的饼干全部都很好吃。”尤利耶儿努力咽下最后一块饼干，又酸又涩的味道，舌头几乎都麻痹了，他不得不努力发声，有些哑，听起来怪怪的。“奶油的、柠檬的饼干都很好吃噢。”
　　说完话他不得不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喉咙依然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一股热流滑过嗓子，尤利耶儿想大概是出血了。
　　拉斐尔惊讶的望着尤利耶儿，他什么话也说不上来。他笑着，他皱着眉摇着头笑着，手臂环住尤利耶儿的腰，把他拉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然后吻了尤利耶儿的唇。
　　又酸又涩的味道，按理说这不是一个适合接吻的时刻，但拉斐尔深深的吻着尤利耶儿的唇，他要自己记住这种味道。
　　我爱你，双生。拉斐尔一边在心里说，一边收紧手臂。

　　那种酸涩的味道竟比甜味驻留的更久，拉斐尔劝他喝杯茶——那是拉斐尔用三种最甜的草茶泡制出来的。尤利耶儿拒绝了，他收到神的召唤，回去了。
　　拉斐尔紧拥他，在他耳边轻喃：“下次做很多甜甜的饼干给你。”
　　“嗯。”尤利耶儿回应着双生的拥抱，他的胸膛很暖，真舍不得离开。
　　神再次召唤他，尤利耶儿依依不舍的离开格林莎，最后仍回头看着拉斐尔。
　　目送尤利耶儿离开，拉斐尔在藤椅上坐下。
　　他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尤利耶儿不仅仅是他的双生天使，他更是神的守护天使，这一点甚至高于定律天使这个职称。
　　本来心里很痛苦，仿佛被什么硬物狠狠戳了一样痛苦。
　　但看到尤利耶儿皱着眉吞咽饼干（尤利耶儿自己并不知道他当时紧锁眉头的样子）时，他很震撼，真正的震撼，本已感觉冰冷的心涌出了暖流，慢慢的，那种温暖遍布了全身。
　　“真想把你拥进我的身体，那样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吧？”空旷的格林莎，传来一声叹息。

　　尤利耶儿觉得脸颊发僵，他认为这真不是一张可以与神会面的脸，但神已经在那里了，他知道。他也知道接下来神要什么。
　　自从那件事后，尤利耶儿面见神时，那席帷幕都是拉开的，神完美的容颜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在所有有形与无形的世界中，大概只有两个人会令神这样做。
　　不，严格来说不是两个‘人’，正确来说应该是两个能量聚合体，都是相当高贵强大的。但尤利耶儿知道，另一位比他更加高贵强大，或许他就在无垠宇宙的某个角落，用碧绿的眸盯着他。
　　这个想象不美好，尤利耶儿大致知晓‘他’是谁，有些事，若真是被‘他’亲眼看到，那真是……不过，尤利耶儿心想，即使不亲眼所见，‘他’也能连细节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吧！
　　想到这里尤利耶儿觉得太不舒服了，口中再加上心中的酸涩，险些令他呕吐。
　　[不舒服么，尤利耶儿？]神张开碧色双眸，尤利耶儿脸上惨白，眼中隐含慌乱，修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尤利耶儿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极力想压抑呕吐的感觉，却觉得头晕，四肢无力，身体一软，意识便中断了。

　　“我好像听拉斐尔说过，你不能吃太多柠檬饼干。”杰伊斯盯着地之天使长。他又走神了，他真爱走神啊，无奈的在心里叹息，杰伊斯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爱人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好！不然，寂寞扰乱之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杰伊斯一手托腮，一边想，本来以为是加百列！不过……他悠闲的又晃到尤利耶儿对面坐下，抓起一块奶油饼干。其实是他也不奇怪，暗暗在心里道，尤利耶儿同样很美丽，而且那种气质……不得不说，和‘他’有几分相似。（‘他’指杰克）
　　还是挑像‘他’的恋人啊，杰伊斯在心里偷笑，对此他并不生气。（指神跟尤尤，嗯，你们懂得）
　　尤利耶儿知道杰伊斯在想什么——不是百分之百也能猜中八九十分。
　　“拉斐尔说得不错。”尤利耶儿若无其事的接着说：“吃太多柠檬饼干我会晕倒。”
　　“倒像某些人类不能见血一样，他们管那叫晕血症。你呢？”杰伊斯顿了顿，说：“柠檬饼干恐惧症？”
　　这次尤利耶儿笑了，没说话，他站起身，“我回去了。”
　　伴着一阵金光，尤利耶儿消失了，杰伊斯知道，他回天使牌了。

　　如果真的能像逃避柠檬饼干一样逃避那个结果，一切就都简单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