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之后》木柒柒

13、章十二

　　怎样醒来以及醒来后的事情尤利耶儿记不太清楚了，只模糊记得神准了他一段长假，他就是在那时发现他们当中某个人急剧的变化的。
　　其实他是最晚知道的，经常在大天使们身边的小天使们以及大天使们本人，谁不知道加百列的双生天使沙卡利曼耶尔经常到人界去的事？
　　“什么时候开始的？”尤利耶儿颇为惊讶。
　　那段时间尤利耶儿精神一直很低落，因为吃饼干而晕倒，听起来太过夸张了，而且关键是很好笑。不过能获得长假，可以天天见到拉斐尔，让他心里稍微平衡了些，更重要的是他这段时间不用见到神了。
　　他现在对于神是真正恐惧了，他害怕见到神，明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尤利耶儿被‘吃饼干晕倒’事件打击得很消沉，能逃避一阵是一阵。
　　今天，宁静的格林莎宫内，喝着拉斐尔特意为他泡制的花草茶，听到‘沙卡利曼耶尔经常去人界’这件事，尤利耶儿终于表现出了应有的惊讶。
　　终于像点‘定律天使’的样子了，拉斐尔深深松了口气，这几天尤利耶儿气场低沉，把好几个来借书的小天使都吓跑了。大地天使气场低沉！这很不同寻常，尤利耶儿一向从容自信，而且这对天界的影响颇大。
　　路西华庭院里那些宝贝花草枯萎不少，这令他恼怒不已——却也不能真的冲尤利耶儿发泄，所以找米凯尔打架的几率又上升了，此问题直接后果就是天界物品损毁无数，搞得尤利耶儿更消沉。
　　恶性循环。
　　“拉斐尔？”久久未见拉斐尔回答，尤利耶儿放下杯子来到他身边，修长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拉斐尔终于思绪归位，望着双生的美丽紫眸，不由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沙卡利曼耶尔几乎不在天界，大概一直在人界，加百列最近也很消沉。”
　　提到加百列，拉斐尔更无奈了。最近天界整体气氛低迷恐怕跟他也有关系，想想看，两位大天使长气场消沉，还是掌握‘水’和‘地’的加百列和尤利耶儿，怪不得路西华的花草枯萎得那么快。
　　“外面有人。”拉斐尔放开双手，兀自走出宫殿。门外是加百列和米凯尔，看起来两人是在格林莎门口偶遇。
　　尤利耶儿没有走出去和另两位天使长寒暄，他想着沙卡利曼耶尔的反常举动，又联想到神近来的安静，心里突然感觉不安。绿色光晕闪过，尤利耶儿人已不在格林莎。
　　此时拉斐尔放弃劝说路西华和米凯尔的争吵走进宫殿，将大门关上后他回到原位，想继续刚才的工作，但他突然又想到。
　　他的双生天使尤利耶儿又到哪里去了呢？

　　尤利耶儿去了人界。
　　站在巨大的黑色礁石上，周围的熔岩虽然在喷吐跳跃，但他还是感受到了火焰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大地的力量正在尽力吞噬火焰，再过不久，大地就会完全将消融的火焰吞噬。
　　自第一次见到沙卡利曼耶尔，尤利耶儿只能用三个字形容他对他的感觉。
　　不讨厌。
　　当然，这个词的反义词，也不意味着‘喜欢’。
　　天使除了对自己的双生有深厚感情外，对于其他的天使并没什么感觉——大概就是‘除了双生以外不相干的外人’这种感觉吧。
　　说了这么多，无非想表明，按常理，尤利耶儿不可能对沙卡利曼耶尔的事情如此上心，好不容易到假期还跑来人界寻找沙卡利曼耶尔。
　　但是他出现在人界了。
　　尤利耶儿有种模糊的感觉，沙卡利曼耶尔也许在人界遇见了什么，也许……他是在跟自己双生之外的人，做亲密的仅限与双生之间的交流？
　　就像自己一样。
　　尤利耶儿吓了一大跳，赶快封印住了自己的感知。他不知拉斐尔是否在寻找自己——一定在寻找他的吧？——他不能让拉斐尔知道他此刻在此地，以及在想什么。
　　感觉很对不起拉斐尔。
　　当尤利耶儿正站在大块礁石上思虑这些时，一位金银长发，身材高挑的天使出现在他面前，两人对视，都是一惊。
　　沙卡利曼耶尔瞪着眼前的天使，跟他的双生——‘天界百合’加百列同等的地位、君主天使长席下，竟然出现在此时此地。
　　以前他从未认真打量过尤利耶儿——倒不是因为讨厌他，他对尤利耶儿的感觉是同样的三个字：不讨厌。只是因为以前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加百列身上，他的眼睛只盯着加百列绝美容颜；他的耳朵只聆听加百列美妙的声音；他修长的手指只为加百列弹起竖琴。
　　现在，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另一位美妙的人身上（不是尤利耶儿，你们懂得），他的眼睛也盯着沙拉曼德的容颜，他的耳朵也认真听沙拉曼德的话语，倒还没有为沙拉曼德弹起竖琴，但他也不为加百列弹奏竖琴了。
　　沙卡利曼耶尔仔细的打量他微卷的金色长发——在熔岩火光衬托下闪耀着银色光芒，紫色双眸镇静、恍悟，也隐含着一丝愤怒，金质羽翼竖立耳畔，削瘦的身体上套着一件蓝色的长袍。
　　应该是尤利耶儿本人，沙卡利曼耶尔下了定论，不过这更让他纳闷，听说尤利耶儿难得的休了长假，他不是跑到人界观光的吧？那拉斐尔也应该在附近。他的目光左右逡巡，寻找拉斐尔的身影。
　　“就我一个。”尤利耶儿觉得好笑，沙卡利曼耶尔一开始好像觉得自己是假的，现在又认为他是和拉斐尔上这观光来了。这有什么可观的光？
　　“你来这里做什么。”沙卡利曼耶尔冷冰冰的问。
　　尤利耶儿瞄到他身后的巨大山洞，他应该就是从那出来的。
　　“来找你。”言简意赅，尤利耶儿的风格。
　　沙卡利曼耶尔扬起眉毛，“我不明白。”
　　“你明白。”尤利耶儿说。“你很聪明。”他又加了一句。
　　沙卡利曼耶尔沉下脸色，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是加百列让你来的？”明显的责怪语气。
　　尤利耶儿摇摇头，“刚才还夸你聪明，这就犯傻。”他盯着沙卡利曼耶尔的湛蓝眼眸，“我是别人‘让我来’，我就照做的么？”
　　有道理，沙卡利曼耶尔的脸色缓和了，他不想与尤利耶儿纠缠下去，他展翅欲飞。
　　“你很危险。”尤利耶儿看着他展开人人称羡的银色双翼，说了一句。
　　沙卡利曼耶尔没有回答，缓缓起飞后他对尤利耶儿说：“尤利耶儿，你也是。”然后拍打羽翼，飞走了。
　　尤利耶儿心中一惊，一时忘记了追上沙卡利曼耶尔一起回天界，他的思绪因为沙卡利曼耶尔的最后一句话而凝滞了。
　　‘尤利耶儿，你也是。’？
　　‘尤利耶儿，你也是。’‘尤利耶儿，你也是。’‘尤利耶儿，你也是。’……
　　‘尤利耶儿，你也是。’！
　　他感到呼吸都困难了，他知道了！？拉斐尔是不是也知道了！
　　紧接着他的思维开始正常运作了。
　　拉斐尔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
　　叹了一口气，尤利耶儿展开双翼飞回天界。

　　叮铃，奇遇的大门打开了。
　　“欢迎……”杰伊斯看见进来的人，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你来了啊，尤利耶儿。”
　　尤利耶儿今天身着一身休闲装，一看很像从哪本杂志上copy下来的，他微笑着问：“我来了，就不欢迎了。”
　　“怎么会，当然欢迎。”杰伊斯沏茶，准备了饼干，与尤利耶儿坐在了一张桌子前。
　　两人刚坐好，就听见叮铃一声，大门又被推开了。是客人上门了。
　　“欢迎光临！”杰伊斯起身迎客，紧接着发现是熟面孔，“噢，是您啊。”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曾两度光顾奇遇的那位电视制片人。
　　“您好啊店长！”他爽朗的冲杰伊斯打招呼，显然已经非常熟络，紧接着他注意到尤利耶儿。
　　“嗨，是店长的朋友，我曾经见过你。”他顺手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伸开双手向尤利耶儿走去。
　　“您已经给过我名片了。”尤利耶儿嘴角挂着客气的微笑，礼貌的对制片人点点头。
　　“呃，噢，对。”制片人双手尴尬的僵在半空，“我想……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跟我握个手？”虽然结结巴巴，他还是大胆的说完了这段话。
　　“好。”尤利耶儿利落的答应了，伸出修长的手。制片人激动的用双手握住尤利耶儿的手，他的脸因激动变得潮红，说话更结巴了。
　　“谢……谢谢……啊。”他抓着尤利耶儿的手晃了晃，放开以后又举着双手对杰伊斯说：“店长……您……我也跟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杰伊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愿意。”他迅速说，伸出骨感的大手紧紧握了一下制片人那因为激动紧张而汗湿的手。
　　反正也没什么事等着去做。杰伊斯和尤利耶儿干脆邀请制片人和他们同桌而坐，杰伊斯表示要请他喝茶，尤利耶儿则客气的把盘子推到他面前请他吃饼干。
　　制片人因为这特殊的待遇更为激动。他不停的说着话，一边小心不要喷出饼干屑，所以说出来的话有些含糊。杰伊斯和尤利耶儿都面带微笑礼貌的聆听，没有打断他。
　　直到他说‘我的一位朋友是出版社的社长，最近接到几篇不错的手稿，他打算出版……’时杰伊斯颇有兴趣的问道：“请问那几篇手稿的作者是？”
　　“都是同一个人写的，他的笔名叫拉斐尔，他说真名也是拉斐尔，我怀疑是外国人……”
　　咣当一声脆响，尤利耶儿的杯子已经滚落到地上摔碎了，他已经站了起来，双眼睁得大大的，惊喜、仿徨、哀伤又焦虑。
　　“拉斐尔？”仿佛没听清，他向制片人追问着。
　　制片人不知自己哪里说错导致了这场变故，愣在了原地，此刻对于尤利耶儿的疑问只能不断点头作为回答。
　　“拉斐尔……拉斐尔！他回来了，回来了么……”尤利耶儿喃喃着，目光越过制片人的头顶看向很远的地方。
　　杰伊斯起身冲尤利耶儿使了个眼色，尤利耶儿会意，不好意思的冲制片人笑了笑，摞下一句‘失礼了，我先走了’就匆匆离开了奇遇。
　　直到叮铃声消失，制片人终于缓过神来，他展现出媒体人的好奇，向杰伊斯打听道：“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杰伊斯摆出他的招牌笑容，“我朋友有点累。”
　　“噢……”虽然不甘心，但因为免费吃喝了人家的茶和饼干，也不好再问，又坐了一会便告辞了。
　　终于店里只剩下杰伊斯一个人，他启动知觉，感觉到尤利耶儿已经回到了天使牌，松了一口气。

　　怎么能忘记呢，那种分离，比哪一次都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