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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七章 ...
“皇额娘!我求求您……”颤抖的声音颤抖的手,高贵端庄的建宁长公主从未如此失态;任苏茉尔与苏麻喇姑百般搀扶,她双膝便似长在地上,无论如何也不肯站起。
“建宁……”大玉儿看着缠在自己衣袖上那双发颤的手,眼前的泪颜与那一年哭求的瑟音古仿佛重合。她心底深深一叹,大清公主的宿命,从一降生便已注定。
“皇额娘!您劝劝皇上!您劝劝皇上!应熊真的没有异心!王爷派人来接他都不肯走!他不会坏了皇上的大计!他不会的!”她无措地语无伦次,话出了口才惊觉失言。
“那世璠呢?”大玉儿叹口气,缠绵病榻的身子深感无力,看向她的双眼却精光湛然。
攥紧衣袖的手,关节发白,她哑然,愣愣与皇额娘对视,泪水更猛烈地汩汩而下——官兵搜捕的一刻,她才知道应熊竟早已将庶子送往云南。她来不及问,那世霖呢?是嫌弃自己那一半大清皇室的血统,还是笃定因为这血统他可以安然无恙?
“小妹……”回京不久的巴林公主阿图也试图扶她起身,“皇额娘身子不好,你……”
“五姐!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她眼泪落得更凶,“皇额娘,建宁知道您身子不适,建宁知道自己僭越,可是我求求您!我求求您!”
大玉儿示意阿图扶自己坐起身,伸手拉起她手腕,虚软地开口:
“建宁……起来吧……目下的局势……”
“皇额娘!应熊也许有不对的地方,可世霖还是孩子!您劝劝皇上!求求您劝劝皇上!放世霖回来吧!我保证看好他,他绝不会闹事的!绝不会的!”
她弯身下去,止不住地叩头,哭得喑哑:
“我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碰碰地叩头声回荡在慈宁宫正殿,震碎了一室人心。
苏茉尔与苏麻喇姑大惊,不顾一切架起她肩臂再不让她发狂折磨自己。建宁力竭地软倒在苏茉尔怀中,身子微微抽搐,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几近昏厥。
“格格……”苏茉尔抱住她擦着她额头上的鲜血,泪流满面;仰头看向格格,却看不清灯影下格格的表情。
“建宁……”大玉儿的声音有些悠远,“皇额娘答应你,只要可能,不会让你像皇额娘一样。”
建宁原本无神的眼霎时明亮,挣扎着脱开苏茉尔的怀抱又叩了下去:
“谢皇额娘!谢皇额娘!谢皇额娘!谢——”
“长公主!”苏茉尔一声惊呼,扶起建宁瘫软在地的身子。
“阿纳日,领几个人,扶公主去休息。”大玉儿疲累地吩咐,不忍低头再看——也许,自己真的老了。
几个人抬了建宁公主往偏殿,苏茉尔擦着眼泪陪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灯火一如往日,却罩了无尽的悲凉,暗得什么也看不清。
“太皇太后……”苏麻喇姑缓缓上前,递上手绢。
大玉儿转回头,脸上不见点滴泪痕。
“疼么?”
苏麻喇姑无言,只觉一颗心像被人用钝刀慢慢割划。
“落得出泪,想是疼吧……”而自己,在福临走的那一年眼泪便已干了。
“太后额吉……”她不觉改了称呼。
“回去吧,原是不该叫了你来,”大玉儿看着她,眼光却穿过她不知看向何处,“告诉皇上,后面的路,还长……”
☆ ☆ ☆
浓重的雾,掩住了周围的一切,好似眼前这看不透的局。
苏麻喇姑提着一盏宫灯往回,心口仍隐隐作痛——建宁公主的眼泪,烫在她心头;太皇太后的无泪,炙在她心底。
抬头,眼前只有灯光晕染出的层层水汽,却看不到那刻在脑海里的深深宫墙——便是这高墙锁住了帝王家的无奈,便是这高墙隔绝了常人的想望。
心不在焉地继续往前,熟悉的路线早已是腿脚本能,不料脚下猛地一绊,她一个踉跄——原来,心中有着记挂,连路也是走不好的。
回到乾清宫,西暖阁漆黑着没有点灯,她站在殿外愣神,知道今晚皇上该在坤宁宫。
呵了口气,转身要回西庑,却蓦然间被人抓住手腕拉进了暖阁!
突来的恐惧瞬间攫住她,暖阁本该无人!
来不及出声求救,整个人便跌入紧锁的怀抱,唇齿间覆上熟悉的温热。
“皇上?”她微喘,惊疑不定,坠地的宫灯映不出他神情。
“还好……”一声叹息,他手臂收得更紧。
她轻抚他背,感觉出那股莫名的深深不安,却不明所为何来。
“哭过?”许久,他低沉开口,知她鲜少落泪。
她叹口气,缓缓讲述建宁长公主与太皇太后压在心头的悲哀。
他抚着她发,思忖半晌,轻道:
“皇祖母的不幸,是大清欠下的;建宁姑姑的不幸,我却恐怕是欠定了……”
她倏然抬眼,欲问,未出口的话却尽数融在他气息中,封住了更多两心皆知的无奈……
☆ ☆ ☆
宫变,在内廷侍卫的整肃下很快平息,然而真正的隐患却是藏匿京城密谋造反的所谓朱三太子。九门提督与顺天府尹惊闻内廷事变皆惶惶不安,紧张地迅速搜捕相关人等;查得朱三太子一党原计划年底在京城举事,却因一人酒后泄密而被迫于内宫仓促起事。虽查实匪首“朱三太子”杨起隆实为京城游民,却终未能擒获。大内严密封锁消息,然而大规模的排查仍使京城内人心浮动流言四起。
时值岁末,平素也是最为热闹多事的端口,又有蒙古王公进京朝贺,倘若处理不善便是祸患无穷。玄烨下严旨安抚民心,同时在乾清宫设宴款待蒙古近臣,令他们眼见内廷的平安祥和以化解他们可能耳闻的骚动。
宫中各处原本只为腊月二十三之后的各种家宴做了准备,不料半夜皇上降下一道谕旨,从乾清宫到御膳房顿时忙得不可开交。赐宴于未正准时开席,今年按例朝贺的蒙古各盟旗贵胄俱皆入座,却只右边中间仍空着一席。玄烨对此不置一词,只与在场众人开怀畅饮一派谈笑风生。众人见了乾清宫的宁和又见皇上从容写意,昨夜今晨升起的疑惑不安渐渐散了。
廷上众人惬意闲适,苦的却是仓促准备的下人。小桂子忙得焦头烂额,从后半夜接了旨便绞尽脑汁,早上带着人张罗乾清宫的布置,既不能显得刻意又要自然透出泱泱大气,端的是累心累身,此刻在殿上支应着,困得眼皮打架。苏麻喇姑也几乎一夜未睡,只是她一向少眠,精神尚可。从御茶房取了新鲜奶茶捧着往回,冬日的太阳虽不至耀眼却因她熬了一夜自觉白花花一片,眯起双眼看阳光下的青石板,多少有些眩晕,额角也隐隐作痛。临时加出的筵席人手欠缺,自然容不得她如往常般只在后面忙碌,才想着不知在殿上是否能撑得住,突来的一股大力撞得她双腿一软,眼看托盘上的铜壶飞出开外!
“小心!”洪亮的蒙语乍响在身后,手臂被人猛地拽住,生疼。
待她重新站稳,铜壶不知怎的竟回到托盘上,身子也转了半圈,正面对拉住她的蒙古大汉——近旁无人,看来撞了自己的也是他了。
“奴婢无状!札萨克亲王恕罪!”一身服饰不言自明,想来是殿上缺席的那位。
对方看她的眼光满是吃惊,细细打量了半晌突然问出一句:
“你是科尔沁来的?”
“回王爷的话,奴婢是从科尔沁来。”她一愣,旋即想到大概因为自己回了蒙语。
“达尔罕王旗的?”他眉头紧紧蹙起,盯着她满含探索。
她真真愣住——从来没有人问起过这个,这问题……陌生得可怕。
“布尔尼!怎么还不进去?我只替你请到申时,眼看就到了,你还在磨蹭什么?”背后传来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听得出习惯了草原上的呼喊,却因为内廷不得喧哗而努力克制。
“叫什么名字?”眼前的彪形大汉紧迫盯人,那种强烈的压迫气势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回王爷的话,奴婢苏茉尔。”她直觉,倘若自己不回答,眼前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下颌抬起微仰头,双眼却如鹰般紧紧盯着她,似乎没有料到在自己这股气势面前她竟会如此平静而不见慌乱。
“你会说蒙语?”刚才说话的人已走到面前,同样魁梧的身材,同样札萨克亲王的服饰,不同的只是气势弱了许多;那人扫了她一眼,抬头看向乾清宫的匾额——满文、汉文,曾经有的蒙文却早被世祖爷擦除——重重说出一句,“难得!”
“沙津!”面前的人喝了一声,似要阻止那人的下文;拽起那人臂膀便往正殿去,却蓦地回头,目光如电,“苏茉尔?幸会了!”
苏麻喇姑一僵,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目光而感到恐惧!
没有原因,然而那种恐惧却是本能——那凌厉目光里带出的气势她不是没有见过,却从不知晓当它投注在自己身上时竟是那般骇人……
布尔尼?察哈尔札萨克亲王?幸会了……成吉思汗的后裔!
☆ ☆ ☆
回到殿上,那两人早已入席,觥筹交错,笑谈豪饮。布尔尼敛了眼中精光,乍看上去同旁边的沙津倒没了区别,不过是养尊处优骄纵自大的蒙古王公。韬光养晦……她看了多年经历了多年,如今,当真敏感。
察哈尔的不甘犹在?布尔尼的仇心不死?几代人的恩怨,也许从太宗征讨林丹汗时便已埋下。他们骄傲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后人,却终拗不过盛极而衰。错综的姻亲纽带,许是化解不开郁结已久的誓愿。老察哈尔札萨克亲王阿布鼐从不肯进京朝贺,顺治年间便因此受过重罚;康熙八年皇上着理藩院严查,以无藩臣礼大不敬论死,终被锁拿囚禁于盛京。布尔尼袭爵后乖觉地按例朝贺,然而那番耻辱怕是铭刻在心永难或忘。
“皇上,这汉人的酒实在没味儿,要说还是咱们的额策格够劲儿!”阶下一声吆喝。
她寻声看下去见是个面生的蒙古壮汉,微醺着脸色润红,不至放浪形骸却已有些忘形。堂上自己识得的本不过端敏公主的额驸班第,加上才刚见面的布尔尼与科尔沁土谢图亲王沙津,总共也不过三人。
“喀尔喀公喝不惯?”玄烨微微一笑,吩咐小桂子给他换上马奶酒。
“皇上,臣是个粗人,这汉人的玩意儿……”垂札布咂了咂嘴,“太不爽利!”
“额策格清凉适口,确是夏日消暑圣品。不过眼下寒冬,白酒暖身。”玄烨纵容地笑看他,也不多说,心知汾酒清香,蒙古王公喝惯了味重的马奶酒一时难适。
下面王公见皇上并不怪罪也纷纷开口,殿上的御酒多换了马奶酒,只余几人不曾要求。苏麻喇姑抬眼扫视,见布尔尼面前仍是原先的瓷壶。
宴席摆到将近酉时才散,苏麻喇姑原要回暖阁伺候不想额驸班第在身后叫住她。
“公主带给宫里人的东西我已经遣人送进来了。她说你喜欢乐器,这次特意添了把绰尔。”每次进京乌伊苏总不忘让自己带些私人礼物,这次竟然连绰尔也想出来。他担心宫里人分配不清,今天既然见到觉得还是交代一句为好。
“多谢公主额驸惦记!奴婢感激不尽。”她忙又一福,想着端敏公主果真还是孩子心性,幸好额驸宽容厚道。
“听说柔嘉公主……”他隐住后半句,毕竟年节忌讳。只是乌伊苏常常叨念这些一起长大的玩伴,不知有没有人给科尔沁送信。
“公主若是知晓,还望额驸劝慰。”她与宛箴皆不忍心,不知二格格是否去信。
班第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看其他人依序走了不少,知道不便多留也一并跟着离开。才出了正殿不远,肩头忽地被人一拍,他一转头,见是察哈尔的布尔尼。
“怎么?娶了公主还不知足?”
“胡吣什么?那是皇上身边的大姑姑,公主有东西带给她。”班第是个老实人,听他这么一说有些发急。
“大姑姑?怎么也是个下人,公主还真有心。”布尔尼仍是嘻嘻哈哈。
“她们一块儿在宫里长起来,情分自然不同。”班第极力辩解,受不得他脸上别有他意的嬉笑。
“是么?你们科尔沁往宫里送人可真早!”布尔尼大力拍了拍他肩膀,笑得更加爽朗。
“她额吉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有什么稀奇?”班第冷了面孔,觉得他是存心挑衅。
“我不过说笑,你别当真急了!”虽这么说着,布尔尼脸上还是挂着讪笑。
“车马在前面,我就不多陪了。”班第知道这人一贯有些胡赖,甩开他手臂大步而去。
“长在宫里?”见他离开,布尔尼缓缓正了色——也许又该派人去趟科尔沁了……
☆ ☆ ☆
腊月二十四,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为宁南靖寇大将军,率数万八旗精骑南下赶赴荆州。虽然都统硕岱已率兵前往,玄烨对战略要地荆州仍是不能放心。
另一方面,四川为云贵门户,玄烨料想吴三桂必定早有窥伺之心,迅速命西安将军瓦尔喀进军四川,并以都统赫叶为安西将军,会同瓦尔喀自汉中入巴蜀,进可取云南退可守川陕——陕西一线自古为京师右臂,而四川连接云贵与陕西,倘若京城西线危机后果不堪设想。陕西提督王辅臣原为吴三桂部下,为保万全,玄烨亲自修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防止其随叛;又派大学士莫洛即日启程,经略陕西军政。同时命副都统扩尔坤领兵驻守太原且集结兵力,以便调动谨防万一。
东线重中之重则是江南富庶之乡。军需粮钱大多出自两江,倘使吴三桂挥师东进切断粮草供应则军队不战自乱。玄烨先令副都统马哈达率兵驻兖州并集结兵马缩短军队南下时间,又下诏东南各省巡抚统辖兵务以利快速调配。
京师各部异常忙碌,兵部来往文书纷纷如雪。乾清宫灯火长明,各部大臣频繁进出。虽然皇上圣意已定,重臣中试图说服皇上撤回谕旨招降安抚吴三桂的仍不在少数。便在此时,太医院传来消息,太皇太后沉疴又起,病势不但无丝毫好转反而愈加沉重!
静坐慈宁宫榻前,玄烨深知皇祖母此次重疾一自身体一自心病。皇祖母才过六十大寿,他从未想过皇祖母会病卧不起,即使明知皇祖母已是高龄,在自己心中她却永远坚定强悍精神矍铄。他不断告诉自己,皇祖母定会好转!
“皇上?”大玉儿悠悠转醒,只觉浑身绵软,倾尽全力吐出两字,却声若蚊蝇。
“皇祖母!孙儿在这。”他一振,匆忙凑到近前。
“苏茉尔,扶我起来。”几乎是气声,苏茉尔却心有灵犀地听得明白。
“皇上,吴三桂……虽是……反了,眼下……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她说得断断续续,双眼半睁半阖强打精神。
“皇祖母是指招降?”玄烨低垂了头,收回成命,停止撤藩,岂能真正解决问题?
“吴三桂……马背上的……王爷,皇上……真的……准、备、充、足?”她强自支撑,几个月来即使缠绵病榻仍是费尽心力,竟是劝不住孙儿的一意孤行!
玄烨离了座,跪在榻前,神情肃穆,惊得苏茉尔伸手便要扶却被大玉儿拽住了袖管。
“皇祖母,孙儿愿自减福寿以保皇祖母康健!”却不能收回裁撤平西王的谕旨祈求一时太平。
大玉儿双眼一闭,听懂了皇上的言下之意,知道他又一次将大清江山摆上了赌局。
“既如此,皇上……定要……专心国事。”她由苏茉尔扶着慢慢躺下,“这里……自有……太医上心……”
“皇祖母,孙儿不孝!”
她原想挥手示意,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无,只是动了动手指,便又昏昏睡去——梦里只有更多牵挂:曾经的战乱,曾经的动荡,曾经的不安与那染满血迹的亮银盔甲、白色战袍……
玄烨在榻前直直跪着不发一言,直到天将擦黑才起身离去。
腊月二十六,诏削吴三桂王爵,通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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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娃娃的留言,送上这首《千古一爱》——下笔没有感觉的时候我会放来听,心里总会翻上些难言的东西,也算刺激灵感吧,呵呵
最近有一版新的翻唱,声音很甜,似乎也重新编了曲,配器更柔和,但也许是太柔了,过于女性化,少了些该有的大气,我感觉不若旧版有味道,大概先入为主?呵呵。据说还有男女对唱版,没有听过,不知怎样……
杂谈:
绰尔,蒙语即马头琴,亦称莫林胡尔,莫林胡兀尔,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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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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