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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李浅浅上了排行榜NO.9的时候,所有人都说Lotus冉冉升起了一颗新星。然而这颗新星升到半空中,突然消失了。
从秋天到冬天,整整一个季度,李浅浅没有提交一款作品,缺席了新品研讨会。
A市下了第一场小雪,赵宣刚出院没几天,又感冒进医院了。他颓废无聊地坐在病床上,把十一月的《perfume•香》撕掉,又把十二月份的也撕掉,感伤地问自己徒弟:“小棠的香水都出来三款了,什么时候才有我徒弟的呀?”
浅浅笑眯眯喂老头喝鸡汤:“快了,这次的香水是个惊喜。”
“惊喜?”赵宣十分不信任。
“以前的香水是按照您的思想调制的,是您的香水。这一款是我自己的香水。”玻璃窗外是枯瘦的树枝,她侧过头,透过枝桠去看铅灰色的云层,说,“是中国香。”
浅浅手中在调制的香水叫“洛神赋”,一款根据曹植的《洛神赋》调制的香水。她试着用传统的兰草和椒香,勾勒出那场凡人与洛水之神的回眸惊鸿。
和通常印象中辛辣浓烈的东方香韵不同,“洛神赋”仿佛一张轻柔的纱,在和风中徐徐展开。正切文辞,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中国香,中华文化中魂牵梦绕的,安宁祥和的气息。
浅浅首先把自己的构思打电话告诉香水原料采购师杨慕生。她想了想,说:“我有位教我调香的师父,曾在法国留学,后来冒着□□的风险回国。他说国内,才是中国调香师的‘根’。我想调制的是自己的文化里,真正的东方香韵。不是西方人眼里那种辛辣刺鼻的东西,而是水墨画一样淡雅美丽的香气。”
杨慕生正好回国,在云南鉴别一批醇化成熟的鸢尾凝脂,接到电话后一口答应下来:“我会帮你留意原料,有不错的给你发邮件。”
他又补充道:“浅浅,专业上你比我清楚。不过从采购角度上说,中国香的原料大部分都在国内,价格和货源都更有优势。”
给杨慕生打电话时,肖隶还站在门口。可是等浅浅挂了电话回头,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
仿佛是错觉,她觉得从安迪•威廉来过公司那天之后,肖隶似乎在有意识回避和自己接触。
有一天下车,浅浅穿了高跟鞋,扭了脚,直接撞到了帮她开车门的肖助理身上。她感觉到肖隶身体僵了僵,然后近乎厌恶地把自己推开,头转向一旁。
浅浅没站稳,摔在地上,抬头看站在旁边的肖隶。
肖隶眼神也有些震惊。
然后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温柔有力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清淡的男士香水味,略带磁性的笑声。张桐从身后抱住她,看着肖隶:“我很乐意肖先生把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我。”
他把浅浅打横抱起,走向电梯。其间肖隶一直站在原地。擦肩而过时,她听见张桐笑道:“你指望周棠的一条狗把你扶起来吗?太天真了,李小姐。”
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肖隶听到。
浅浅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那一整天他都没有出现在自己工作室。倒是宣称自己每天很忙的张桐,拿着一本《花花公子》,搬来一只单人沙发,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工作室里,美其名曰照顾病人。
“咦?你周六也上班吗?”浅浅问。她是学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周末来,并且有时候不得不通宵达旦。
“哦,不,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浅浅当然是不信的——张桐是什么人她还不知道?
“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嘛。”张公子受伤了,“我最近好忙,我们已经一个月没碰面了,我真的只想看看你。”
浅浅递给他自己的工作表,开始将最近一个月手上正在调制的作品从头道来。张桐却抬起一只手制止她。
“咦,张公子屈尊大驾,不是来听这个的吗?”
张桐摇摇头:“我想知道你最近和肖隶相处得怎么样。”
浅浅也不知道他们之前的相处算什么。肖隶永远带着她看不透的面具。就算他站在自己身边,帮她处理事情,就算在刘府上,他曾动用周棠的权限帮自己调配调香工具,浅浅也看不透这个男人——他真正在思考什么,到底想要什么?有段时间她身上总是萦绕着这个男人的视线,可是每次回头,肖隶总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当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逐步改善,甚至可以向朋友方向发展时,肖隶却又突然变得冷漠起来,退回了助理的位置,不再越线一步。浅浅觉得就连周棠,也无法看穿这个男人的真实意图。有时候,她甚至想,肖隶是一只蛰伏于黑暗角落的狼,正在等待撕咬猎物的时机。
“他是一个好助理,不幸摊上了我这个三流上级。”浅浅最后下结论,“这不怪他。”
“不。刚才我抱起你时,他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杀人。”张桐眯起眼睛,“我明白这种眼神。他对你有欲望,浅浅。肖隶一方面对你有欲望,一方面又有原因让他必须克制这种欲望。小心提防,但是别疏远。不管姓肖的工作做得多么好,他始终是周棠的人。”
“张公子,别以为所有人都像你,看人只分两类——可以泡的和不可以泡的。”浅浅叹息,“什么时候找个长久的来试试?”
张桐立刻来了兴致:“我最近恰巧单身,我们来试试?”
他又抗议:“浅浅,我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温柔婉约得像一只小鸟。谁教会你用高跟鞋敲人的?”
浅浅问张桐:“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这次张公子没有开玩笑了。他走过去,蹲在浅浅面前,很认真地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上,抬眼看人:“在交际圈混久了,就知道真心捧出去迟早会被践踏的。所以趁自己留得住的时候,多留一会儿……况且越是喜欢的人,越不能放在身边。”
浅浅觉得很惋惜:“原来你有在远方的喜欢的人啊。”
张桐忽然松手,拿视线上上下下把她描了一遍,笑得高深莫测。
“我希望她能远离危险,可是有时候我做不到。”
他旋即回到沙发上,重新翻开那本《花花公子》,一个上午再没说话。
那天肖隶果然没有来。浅浅想也许周棠那边突然有事,此刻应该体现上司的体贴,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张先生已帮我处理好脚伤,勿念。”
短信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临近下班,浅浅又发了一条:“如果你忙的话,我就请张桐送我回去。”
这句话纯属逞强。因为浅浅嫌张桐每隔十分钟就自愿倒一次水碍事,中午已经把人赶走了。如果再被自己助理抛弃,她就只能单脚跳着去挤公交车。
肖隶依然没有回短信。
浅浅只好单脚跳着出门,左手拎着包,右手伸直保持平衡,动作相当滑稽。
天灵灵地灵灵,不要让人撞见我僵尸跳。
还没跳完半条走廊,忽然看见电梯边昏黄光线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肖隶沉默地站在那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远远地,冷冷地打量着她一路跳过来。
没有上来扶一把的意图,也没有转身走掉的意思。
丢人丢大了。
浅浅停下来,手扶住墙,讪笑:“我以为你在周棠那边忙……”
“我以为今天张先生会送您回去。”
“咦,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肖隶声音很低:“万一他没有送您回去呢?”
浅浅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和肖隶的对话,经常终止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尴尬片刻,她吸了一口气:“……能过来帮帮忙吗?我跳不动了。”
肖隶从电梯旁的阴影处向她走过来,步伐很急促,仿佛一直在等这句话。他绕到浅浅背后,像上午张桐那样环住她的腰,下巴几乎搁在她的肩窝上。浅浅想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她觉得肖隶在打横抱起她之前,似乎多停留了一秒,鼻梁有意无意地摩挲她的脖颈。他的手搂着她腰时太紧太粗暴,几乎让她觉得有些痛。但是这一切似乎只持续了不超过一秒,当肖隶把她抱起来时,的确是平时那个彬彬有礼的肖助理。
浅浅想起了张桐的话。
——这个男人对你抱有欲望。
可是她抬头看肖隶的眼睛,那是一双公事公办正直的眼睛,写满了“是你命令我帮忙我才抱你的”,这让浅浅顿时觉得其实是她在吃肖帅哥的豆腐。
肖隶勾住浅浅的膝弯,把人放进后座,然后回到驾驶室,一言不发地发动车。
车滑进夜色里。
过了很久,肖隶不自然地问:“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浅浅觉得神了——肖助理看起来一没回头二没分神,竟然知道自己在看他。
“我觉得最近你在躲着我。”她犹豫很久,最后决定单刀直入,“最近这两个月,我尽量在做到优秀。如果你一定要拿和我周棠比,不满意是必然的。与其是避开我,不如告诉我哪里不满意。”
说到后面,相当没有底气:“当然,如果你哪里都不满意那就算了……”
前面的男人沉默地开车,脸上看不出表情。车在十字路口打了个急转弯,驶进空旷无人的校园。上车时觉得冷,下车时竟然下起了小雪。小片的雪花从幽暗的夜空落下来,粘在浅浅鼻梁上,微微有些凉意。
她不好意思让一个男人在晚上十点把自己抱回寝室,只好重新僵尸跳。
肖隶也下了车,靠在车门上。浅浅没开口,他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果然被自己助理嫌弃了。
浅浅艰难地跳进宿舍楼温暖明亮的大厅时,肖隶依然靠在车上,窄腰长腿,在沉沉夜色中像个静物背景。他等了一段时间,从风衣口袋里取出手机,拨了个号。
浅浅好不容易回到寝室,正在接受室友的热烈慰问,手机忽然响了,忙手忙脚乱地接起来。
是肖隶。
电话那头只有落雪的簌簌声。
“肖隶?”
什么东西覆上话筒的声音。
片刻,手机挂断。
“拨错了吧?”她想。
肖隶低头,把冰凉的金属机身无声地贴在唇上。他听见那头浅浅的声音,便结束了这个长吻,挂断手机。
他随即上车,调转车头,向周棠的公寓驶去。
浅浅扭伤的脚花了足足一个星期才复原。其间她再次去了刘家。刘铭一早就去了公司,慕容雪难得出了房间,靠在客厅沙发上。冬天苍白的斜阳像舞台闪光灯一样打在她的白衣上,把她整个人勾勒出别样的光芒。才下过小雪,窗外只看得见枯树和被夕阳照亮的铅灰色云层,显得有些薄凉。
浅浅搬来椅子坐在她旁边,帮她剥了一个橙子。
她照例说了一些生活上和公司里的事情,手机短信里收到的笑话段子。慕容雪从来不笑,她的表情几乎不会变化,可是浅浅愿意说。有时候她觉得不是自己在陪慕容雪,而是慕容雪在陪她。有些话,谁也不能说,只有她会倾听。
现在Lotus局势非常复杂。最高的那位总裁年迈将要病退,董事会在选举接班人。不出意外的话,当选的人应该是周棠,可是偏偏半路杀出了其他候选人。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浅浅都没有见到张桐,其实是因为他正忙着拉选票。
整个公司内部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浅浅每周只去一两次,因此没有机会感受这种氛围。
“个人来说,我更希望张桐获胜啊。”她忧愁地看着自己裹着纱布的脚踝,“周棠模仿的味道太重了。作为中国调香师,他过度追求欧洲风情。没有自己文化的支撑,能走多远呢?况且我不太喜欢他的高端定位,把香水做成只有少数人能够消费得起的奢侈品。与他相反,我希望香水能成为必需品。”
慕容雪的目光散漫地投往窗外,没有回应。
浅浅却很开心:“只有成为必需品,才能真正传播它所承载的文化嘛。我在调制一款叫‘洛神赋’的淡香水,价格不贵,用的是传统香料。我给这种香调取名叫‘中国香’。如果卖得不错,还打算把中国古典十大名画每种都调制一款。”
“这些话我也只能对你说。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能在你出事之前成为朋友该多好……等我调制出三款这样的香水,销售额都能够排公司前三的话,我就是中级调香师啦!到那时候我会专门为你调制一种香水——一种让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不会寂寞的香水。”
“锁。”慕容雪忽然开口。
“锁?”浅浅愣住了。
“月季花,锁。”慕容雪又重复了一遍。
浅浅明白了。慕容雪还被困在自己思想的花园里,一直在寻找那道出去的门。可是既然她说‘锁’,就意味着门已经被找到了,她苦恼于禁锢大门的那把铁锁。
家政保姆正巧路过,浅浅叫住她:“程妈,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说‘锁’的?”
“嗯,李小姐帮忙调了安神香之后不久吧?”程妈搓着手。
那款安神香水是浅浅模拟慕容雪心中那座小花园的气息后残留的东西,被肖隶随手混合在一起。这么说……难道那次的仿香是有效的,至少让慕容雪找到了‘门’?!
灵感就像电光石火般一闪而过。
昨天应该更新的,可是灵感枯竭了,憋到晚上十二点都木有写出来TAT
自行面壁仰卧起坐五十个TAT
争取……争取把更新明天补回来TAT
皮埃斯:这篇文架空到木有边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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