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绵绵（中） ...
-
高中毕业的时候，习胥笑他：“你干嘛死活不让她当舞会皇后？矫情！”
“切，我为什么要帮她，我有什么好处？”罗之致不耐烦得很，想起陈卓雅要带着皇冠在舞台上东一个飞吻西一个媚眼的场景就……一不留神，居然被习胥K.O.了！
“不玩了！”罗之致把手柄往沙发深处一扔，觉得烦死了，这个死丫头，她不晓得自己黑发红唇对东西方的杀伤力是一样的么，还想站到台上去放电，没门！
毕业舞会那天，他看着陈卓雅坐在礼堂侧门哭得一张小脸全花了。本来想依照惯例取笑打趣一下，陈卓雅泪眼盈盈地瞪着他，罗之致居然心虚了。后来他低眉顺眼地被绑回国，陈卓雅当然没去机场送他，但还是给罗妈妈打来电话。罗妈妈叮嘱完陈卓雅，把电话递给一直闷不作声的罗之致。
陈卓雅听到他接电话瞬间缄默了，罗之致转到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问：“陈卓雅，你真的很讨厌我？”电话那头陈卓雅愣了一下才回答：“对呀！你一天到晚搞七搞八的就该被押回国好好管教下。”嘭的一声电话那头重重的挂了。
登机通知在候机大厅里来回播放，罗之致一口气哽在喉头，带着一脸苦笑不得登机了。
在北京呆了小半年，罗之致费尽手段终于消除了陈卓雅告的那一状给长辈们留下的不良印象。陈卓雅在太平洋那头被他的苦肉计吓得成天自我忏悔。罗之致边给陈卓雅打电话边憋笑憋得声音都在发颤。
然而等到面对加州阳光下笑得灿烂开怀的陈卓雅，罗之致一张脸陡然冷了下来。
陈卓雅毫不在意地介绍，“Gabriel，this is George Lok。罗之致，这是Gabriel。”说完在身旁的蓝眼睛男孩脸颊上轻轻一啄。
罗之致知道自己脸色难看，连习胥在电话那头都感觉到了，“George，别回纽约了，过来伦敦……”
罗之致没去伦敦，坐红眼航班回了纽约，到公寓，倒头就睡，陈卓雅的脸仿佛隔得很远很模糊，“陈卓雅”，陷入涅槃般的沉睡之前，倾尽力气轻轻地最后念了一遍。
Columbia University是个好地方，纽约各种各样的女孩都荟萃于此，种类比高中多多了，罗之致过得前所未有的如鱼得水，直到陈卓雅打电话问他圣诞节怎么过。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拒绝了陈卓雅一起去英国过节的提议却一个人飞到了伦敦。
圣诞季，他和习胥蜷在家里打了整整一个星期Xbox新发的游戏。
Jasmine有点担心地问：“要不要我给Dreya打个电话过去？”
罗之致硬邦邦地甩回去一句“叫她来打游戏啊？！”习胥不满的眼神杀过来“喂，我女人是看你可怜，好心好意……”
陈卓雅，总是能轻易地让他怒不可遏，尽管所有人都说他是好好先生。
好好先生对陈卓雅冷言冷语了几次，陈卓雅便很自觉地不再打电话。
本来就隔着整个北美洲大陆，一个在东岸一个在西岸，这下好了，陈卓雅偶尔飞纽约也从不给罗之致挂电话。
罗之致牙都咬酸了，陈卓雅本来就烦他，乐得不跟他联系。自己倒好，这下连主动贴过去都不行了，真他妈自作孽不可活！
某次罗之致约了哥大文学社的美女在一间up town餐厅brunch，推门看见陈卓雅正一个人享用蛋白杏仁饼享用得欢，身边大包小包放一地，一派血拼后的心旷神怡。
罗之致犹豫了一下，跟文学美女说了句Excuse me，对直走过去，往陈卓雅对面的座位一坐。
陈卓雅抬眼看了看他，没作声，继续吃她的杏仁饼。
罗之致尴尬地咳了一声，“好久不见。换季大采购啊？”
陈卓雅当没听见，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地接着吃。
“喂，好久没看到了，打个招呼而已，至于么……”罗之致有点烦，自己犯什么贱啊！
陈卓雅停下来又抿了口咖啡。
罗之致真有点怒了，准备站起来走人，妈的，老子还有妹妹等着的，跟你这儿干耗个什么劲儿。
陈卓雅突然低低地说：“我失恋了。”
“吓？”罗之致吓了一跳。
“我说我失恋了。”陈卓雅端着咖啡杯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罗之致，我是不是很失败啊。”
罗之致心内五味杂陈，低头去探陈卓雅的表情，一滴眼泪从陈卓雅泛红的眼眶，啪嗒，坠入咖啡杯，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怎么会。”罗之致不是没安慰过女孩哭，这一次，他就觉得那些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哽在喉头，随便说什么都太假了！还是第一次见陈卓雅当面哭，他心里被那滴眼泪搅来搅去的，狂风巨浪，还可耻地在暗自窃喜。
“别哭别哭，走走走，上我那去。”罗之致把侍应生叫过来结了帐，提起陈卓雅的大包小包，把跟他约会的文学美女忘到了九霄云外。
陈卓雅跟着他出来，完全没注意到罗之致的与过去反常习性，没有预想中的嘲笑她外表淑女内心野蛮活该失恋，也没有事后马后炮的自吹早就看出那小子不可靠你还往上贴。而是帮她拉开出租车后座的门，大方地拍拍肩膀让她靠，眼神真挚诚恳，痛你所痛，悲你所悲。陈卓雅的眼泪绝了堤。
跟Gabriel吵架的时候没哭，分手的时候没哭，朋友们过来陪她的时候也没哭，飞纽约的航班上更没哭，但是当她看到罗之致牵着一位气质文艺的棕发美女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忽然鼻子一酸。正当她努力厘清自己分手跟罗之致把妹有几毛钱关系的时候，罗之致就老三老四地坐到她面前。
等到了罗之致公寓楼下，陈卓雅已经哭完了，抽着鼻子等罗之致付车钱，出租车司机意味深长地看着罗之致，操着东欧口音对他说：“肯为你流眼泪的女人才是真的爱你。”罗之致噎在哪里，又有点悲哀，陈卓雅哪里是在为自己哭呢。
一进门，陈卓雅又趾高气昂的毫不客气起来，“你这个窗帘颜色跟地毯哪里搭了。”
“什么烂品味，客厅墙上那幅画恶心死了。”
“我说罗之致，你这个狗德行什么时候改一改，牛奶喝完放冰箱行不？等钟点工来了给你收都变质了。”
“罗之致，这个bla bla bla bla……”
“罗之致，那个bla bla bla bla……”
罗之致哭笑不得，这么看来，陈卓雅是又恢复了？
酝酿了半肚子情绪的罗之致看着陈卓雅扑在他的大床上嗅了嗅，“罗之致你口味变重了，最近搞上手的妹妹香水味道，啧啧啧。”
罗之致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至少陈卓雅还可以拉着他放声大哭。幸好站在她身边牵她手的不是自己，要是哪天陈卓雅真为他掉眼泪，他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高中毕业舞会的那天晚上，看着陈卓雅哭过之后，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跟罗之致恢复了正常邦交之后，陈卓雅也仔细想了想，总结起来不过是跟罗之致太熟了，在别人面前舍不得丢的脸在这小子面前从来都不用计较。
大学毕业前，陈卓雅又谈过两次恋爱，两次都只维持了不到一年，有对方提出的分手，也有自己提出的分手。分手的时候平和了许多，居然还能像朋友一样偶尔互通邮件。
罗之致提着陈卓雅“失恋大血拼”的战利品，看着陈卓雅在Barney’s里花蝴蝶一样飞舞，酸不溜丢地说，“不错嘛，说明你成熟了。”
“什么？”陈卓雅看中一条丝巾，正在往脖子上挂。
“我说你还能把前男友们发展成闺蜜。”罗之致瞟了瞟那根丝巾。
“哈？”陈卓雅对着镜子粲然一笑，“他们哪里算，你才是我的闺蜜嘛。”说完转过头来，眼神询问——好不好看？
罗之致被自己发起的这个词汇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好看好看，买完快走，妈的，都逛了一天了。你就借口失恋可着劲儿败吧，第一次还要掉几滴猫尿，现在……”见陈卓雅脸色一沉，罗之致马上闭嘴，小心翼翼地拿过那条丝巾，掏卡，付账。
陈卓雅被罗之致一说，心下陡然伤感起来，对啊，分手的时候一点都不难过，倒是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大抵是因为不够相爱吧。新鲜感一过，在转化为更相爱之前，就彼此厌倦了。这么说来，罗之致那个花花公子肯定心有戚戚，换过那么多女友，他离开别人，别人离开他，都从来不难过。
罗之致看陈卓雅鄙夷地上下扫视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老子都陪你逛了一天了，发两句牢骚又怎么了。好好好，我错了，不该打击你失恋了脆弱的玻璃心，别看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陈卓雅盯着罗之致有点出神，她是想起跟罗之致冷战的那半年。
当真又气又恨，跟Gabriel一起请他吃完饭，那小子发神经连夜从洛杉矶飞回了纽约，几次打电话过去都是不冷不热的那个调调，自己隐约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拉不下脸去哄哄罗之致。好几次站在肯尼迪机场忍住给罗之致打电话的冲动，忍得想哭。
罗之致提着大包小包慌了，不是吧，鄙视我鄙视得如此沉痛，我知道自己不可救药了，你也不用这么早就致哀吧。
陈卓雅看着罗之致夸张的表情，边笑边翻白眼，“喂，罗之致，你再敢拿不冷不热的调调对我，我就阉了你，让你下半辈子看着这些漂亮妹妹没法泡。”
罗之致一脸谄笑，心里那个被掩饰得很好的愿望小小地冒了冒头，压都压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绵绵（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