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奇俱乐部》隐烛

2、玩偶

　　特警九课
　　我讨厌做梦，尤其是过于清晰的梦。醒来后我起床洗漱，对于昨晚梦里出现的那个过分妖娆过分高傲的男人厌恶至极。我想我一定是被诅咒了，不然怎么会梦到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洗漱完闭，我简单地吃过早餐，穿好西装。今天是我第一天去警局上班，一定要穿戴整齐。不过，说到上班，自从接到分配命令后我一直很奇怪，特警九课究竟是怎样一个机构？为什么我以前从没听说过？我可是这个国家最好的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在射击、搏击、案例分析、犯罪心理分析方面都是全校第一，怎么会被分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特警九课？
　　我拿好公文包，乘地铁去上班。站在拥挤的地铁上，我又想到了昨晚梦里的那个男人，想到了他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我的心脏似乎在和着他声音里的某种韵律跳动。他可以控制我的心跳吗？不，不仅如此，他还可以控制我的行动，了解我脑中所想……
　　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何必这么纠结呢？过几天就忘了。
　　地铁行驶了很久，从地下驶到了地上，已经进入市郊了。奇怪的特警九课，总部竟然设在荒凉的乡村。我是不是被人恶作剧了？我想到了我在警校的好友——同级同学夬予，他是个天才黑客，发到我邮箱里的那则任命书不会是他的恶作剧吧？不，应该不会的，那是内部邮箱，应该不会被黑。
　　窗外阳光明媚。我站在地铁里，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金色的麦田和蔚蓝色的天空，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就在我刚要忘记昨晚的梦的时候，我的眼前闪过一个人影——
　　他站在麦田里，穿着黑色长风衣，黑色长发在风中轻拂。他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简直就像天使或恶魔。他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眸子，在阳光下，泛着如梦的紫色微光。
　　他就是昨晚梦中的那个男人！我呆呆地看着他，然而只一个瞬间，他就消失了。当我再看过去的时候，麦田里已没了人迹。那么我刚刚看到的，是幻影吗？
　　我揉了揉眼睛，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而产生的幻影。
　　地铁继续行驶，我在魅水站下车，特警九课的总部就设在这附近。根据手机提示，我走上一座荒山。山上有一间破庙，门匾已经破掉，被人随意丢弃在了路边。
　　我皱着眉，又看了一遍手机提示，总部近在咫尺。我硬着头皮走进破庙，心想这个玩笑开大了。
　　庙里只有一间正殿，窗户已被木头封上。正殿很幽深，里面光线昏暗。我走进去，距门口不远处是一尊没有头的佛像。我绕过佛像往里走，里面越来越暗，渐渐伸手不见五指。我没有带照明工具，而且没有听到人声，于是便又退了回来。走回到佛像前的时候，我无意间瞥了一眼佛像，差点惊厥——那尊佛像竟然又有了头颅，而且正扭头看着我笑！
　　“谁在这里？”我吼了一声，顺手拿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
　　“谁在这里？”“谁在这里？”“谁在这里？”“谁在这里？”……
　　正殿深处传来了回声，但最后一句，不是我的声音。
　　我感到头皮发麻，但还是决定进去探个究竟。这一定是某个人的恶作剧，我一定要揭穿他！
　　我再次走进幽深的正殿，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我的皮鞋踩在地上，感觉地板由泥土变成了大理石。眼前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依赖听觉。然而周围太过寂静，反而让人心里不安。
　　前面似乎有光，但距我很远。我屏息走了很久，才终于接近。但在那微弱的亮光处的，竟是一张镂空雕刻的红木长椅——这场景和我昨天梦到的一模一样！
　　我的额上渗出了冷汗。
　　“是谁在恶作剧？出来！”我吼了一声。
　　“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奇怪的回声不绝于耳。
　　“我出来了。”伴着最后一句回声，我眼前的长椅上，突然闪现出一个红发绿面的“人”。
　　是人吗？人怎么会有那种发色和肤色？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向他投出了匕首。
　　“哎呀，危险！”他叫着轻松闪开了。
　　突然有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耳边传来一个年幼的声音：“猜猜我是谁？”在我集中精力凝听的情况下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我背后，这不可能！
　　“滚开！”我用力甩开了他。
　　“哎呀，小优害怕了，他额上全是冷汗……”刚刚捂住我双眼的人笑着说。
　　我扭头看向声音的源头，但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我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够了，你们两个！”另一个声音响起，之后整个房间亮了起来。
　　我闭上双眼，一时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待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我正置身于一个有着无数台电脑和不知名的先进设备的房间里，三个人站在我面前。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长得异常俊美，像艺人一般，眼神疲惫而纯粹，神情却异常严肃。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是我刚刚看到的红发绿面的男人——现在看看，那化妆真的很粗糙——他长得高大魁梧，身高至少有两米；另一个人身材矮小外表稚嫩，看上去像是高中生的样子。
　　“欢迎加入特警九课，我是课长亍未。”为首的男人说着，对我伸出了手。
　　我茫然地跟他握手，说：“您好，我是亓爻。”
　　“我是央术！”高中生样子的男孩子说，“那个扮鬼吓你的是末戍。以后你一定要记得报复他哦。”从声音分辨，他就是刚刚捂住我眼睛的人。
　　“混蛋小子！”末戍说着打了一下央术的头，委屈地说：“扮鬼吓他不是你的主意吗？”
　　“哎哟！”央术捂着头，还要争辩，却被亍未喝止了。
　　“够了，你们两个！”亍未无奈地说。
　　我笑了。
　　随后亍未对我说：“亓爻，欢迎加入特警九课，请坐下喝杯茶吧。”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似乎要跟我说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是。”我说。
　　“我可以叫你小优吗？”央术天真地对我说：“因为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各方面都很优秀，比这里的大块头可靠多了。”
　　“谢谢。”我说。
　　“那么就是可以了。”他拍着手跳了起来。
　　我坐在红木椅子上，亍未坐在我对面，末戍端来两杯茶，然后和央术一起站在亍未身后。
　　亍未喝了一口茶，对我说：“事先声明，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断，也不喜欢我的下属以怀疑的语气重复我说过的话，而且我从来不说第二遍。”
　　“是，课长。”我坐正严肃地说。
　　他点了点头，说：“我们特警九课有着悠久的历史，但它并不为世人所知，因为我们所处理的都是一些不能为世人所知的案件。现在的特警九课一共有四位探员，就是我们四人。”说着，他顿了一下，又说：“看到那个红木长椅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仅如此，那是我梦中的场景。”我回答说。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那是我们所有人梦中的场景。梦中还有一个神秘男子，他挑选我们成为特警九课的警探。我想他已经跟你说过关于精灵的事情了吧？”
　　“是的，课长。”
　　“你相信吗？”
　　“如果并非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
　　“你已经见过了，央术就是一个精灵。”
　　“央术就是一个精灵？”我重复着他的话，以怀疑的目光看向央术。
　　央术做了个鬼脸，说：“不要以怀疑的语气重复课长的话——刚刚课长不是说过了吗？”
　　“对不起，课长。”我道歉说。
　　“精灵总有一些特质，央术区别于人的特质就是他可以使人产生视觉幻象。刚刚你进来的时候看到的破庙、庙里的无头佛像以及你经过的黑暗长廊，都是他让你产生的幻觉。”
　　我惊异地看着央术，他得意地笑了。
　　“我们特警九课就是处理与精灵有关的案件的。我们负责向世人隐瞒精灵的存在。”
　　“课长，我不明白，既然精灵真的存在，为什么要向世人隐瞒？”
　　“这是上级的命令，你可以理解为为了保护精灵一族。”
　　我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工作是要保密的，你明白吗？”
　　“是，课长。”
　　“那么，如果还有其它问题，可以问他们。”说完，他起身离开了。
　　亍未走后，末戍笑着对我说：“刚才课长在说话，我们不能插嘴，所以忘了说，欢迎你的到来，亓爻。”
　　“谢谢。”我说。
　　央术用手肘戳了末戍一下，说：“傻笑什么，还不快去洗脸？难看死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末戍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离开了。
　　“课长似乎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我说。
　　“他对你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央术说：“课长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关于精灵的案子，一般是什么样的案子？”
　　他耸了耸肩，说：“到时你就知道了。开始的时候，我会照顾你的。”
　　“哦，谢谢。”任何人看着这个长着孩子般面孔的少年拽拽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心里都会有些不爽的。
　　“哦，对了，小优，”央术凑近我的耳边低声问：“你身上有精灵的味道呢。你有精灵朋友吗？他叫什么名字？”。
　　“没有，”我摇头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精灵。”
　　“咦？这就奇怪了，明明是精灵的味道……”他皱眉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的话，随即说：“难道你招惹到不好的精灵了？”
　　“什么是不好的精灵？”想到精灵强大的特殊能力，我突然紧张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就是人类俗称的鬼怪啊……”
　　我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接着说：“人死后，有些精灵会吸收他的怨气，变成那个人的样子，做一些事情，甚至有时还会做出杀人的事情来呢。”
　　看着央术假装担忧的样子，我笑了：“我知道了，你是在捉弄我吧？我的智商可不是这里最低的，被你吓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被我揭穿了，他崛起了小嘴。这时末戍回来了，他生气地对末戍说：“洗过更难看了！”
　　我转头看着末戍的样子，他大约二十七八岁，棕色皮肤，下巴上有些零散的胡茬。如果他穿的再破烂一些，就和街头的流浪汉没有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