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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依罗成的令,一行人尽拣僻静地方走,又过了无事的几日,前后果然有人潜行探看,罗成知道后无比得意,又下令扈从铁卫更加招摇。
      “别玩过了头。”虽然不似崔翙紧张,宇文拓也说了罗成几句。罗成却只是对他嘻嘻一笑:“宇文大哥放心,有你和崔燕南在,还能出什么事?那些盗贼若是不派探子,也就算了,你看那些探子都是什么货色,这种乌合之众有甚可怕的。”
      “话是如此,你也别忘了有寡不敌众这一说。”宇文拓不是崔翙,并不和罗成在这上面认真计较,只是笑着提醒。罗成转一转眼珠,崔翙越对他阴沉着一张脸,他越懒得听,宇文拓并不疾言厉色,他反倒会记下,于是点点头,宇文拓又拍拍他肩头,心里暗笑崔翙不懂得这燕山公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
      “宇文大哥,”过一刻罗成又开口,宇文拓向他看去,听他笑问:“宇文大哥,这回我总能上阵了吧。回回在战圈外放箭,这举动,实在有些卑劣!”
      “又是苏烈嘲笑你了?”宇文拓一皱眉便知道为何罗成会有如此要求,果然罗成点头承认,他又笑一笑,这次却是摇头不允。罗成倒也没多纠缠,哼一声,拨马离他几步远,气乎乎鼓着腮帮子,身后包括苏烈的锐锋军铁卫看见他模样,都窃笑起来,罗成回头瞪他们两眼,气狠狠地令座下马走得更快些。崔翙扬声叫他“不许离队”,话音还未落,罗成已是一声惊叫,人马猛地向下一塌,竟陷进了地里。

      陈七头一回拿上除菜刀外的真刀,埋伏在长草丛中时忍不住瑟瑟发抖,自己能听见上下牙齿相互撞击出的格格声响,寨中的小头领不屑地回头一眼,低喝:“看你那副胆小模样,要怕钻回你老娘肚子里呆着!”陈七被他骂了一声,牙齿才不再打架,却仍然抖个不停,小头领还要骂他,听见那边蹄声的的,知道是官兵来了,于是喝令众人噤声伏低。
      陈七身子再向下伏,他倒是害怕地想把眼睛也闭上,却不知为何竟没有,瞪着两眼望那边来的人,最前面一匹赤红骏马上骑坐的居然是个看去不满十岁、雪白漂亮的小娃儿,什么兵器也没带,看去正在和人怄气,紧紧抿着嘴唇,两腮鼓鼓的,赶着马向前快走。这娃儿比村中庙里观自在菩萨送子图里头的金童还漂亮,陈七有点羡慕地看着那小娃儿,若是我那婆娘能给我生个有他一半雪白粉嫩的男娃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可那婆娘肚子实在不争气,连着三胎都生的女娃。
      他胡思乱想着,突然耳边听到一声孩童的惊叫,抬眼看,先前挖的陷马坑逞了威,那骑乘红马的小娃儿连人带马都落了进去,如今那匹马正在坑内长嘶不已,想是打算跃出来,小娃儿后头跟着的那几十人都变了脸色,一个个目露凶光。
      “嘿嘿,来得好!”陈七前头那小头领冷笑起来,向他看了一眼,陈七不由打个寒噤,那脸上的狰狞表情他往日竟然没有见过。这时埋伏在别处的兄弟们已经动起了手,从道边长草中跃起,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朝那些高头大马的马腿砍去。
      “动手!”小头领恶狠狠叫,“先杀了那娃儿!”说着自己一跃而起,挥舞着手里那柄阔刀向陷马坑冲去。
      陈七又是一哆嗦,那小娃儿粉妆玉琢,漂亮得根本就不像是凡人,连观自在菩萨赐下的金童都没他生得整齐,他几年前就想要这么个儿子,可婆娘肚子不争气。想到这么个漂亮娃儿就要丧命在小头领那柄阔刀下,他就平白的一阵心痛,想着,也跟在小头领身后朝陷马坑冲过去。
      陷马坑挖得深,那匹红马虽然神骏,也跳不出来,马背上小娃儿白嫩面孔上已经沾了许多尘土,却不惊不怕不哭,只是紧紧抿着嘴唇,拿那一双黑瞋瞋的眼冷冷看着冲过来的人。
      小头领乍一对上那眼神,不由自主停下来,居然胆寒。他吞口唾沫,强冲上去,高高举起那柄阔刀,朝那小娃儿大声吼:“你们会欺压人,今日就让老子来料理你!”说着就一刀砍下。
      陈七看着那一刀下去,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蛮勇,竟然横身过去,手里的镰刀硬是把小头领那一刀给截了下来,双手虎口就一阵热辣辣疼痛,小头领也惊呆了,一会朝他狂吼:“娘老子的你疯了!”
      “他就是个小娃儿。”陈七陪笑,垂下镰刀才看见自己虎口流血。
      “又不是你的娃儿,要娃儿让你婆娘生去!”小头领大骂着又把刀抡了起来,“不让开老子连你一块劈了!”
      陈七看着小头领那把阔刀寒光闪闪,心里实在害怕,虽然心疼那小娃儿,但自家性命才更要紧,况且还有一个老娘,一个婆娘和三个娃儿指望着自己养活,只得向旁边让开,只挪了两步,突地脊背上像有块冰冷森森贴过来,一直冷到心里头去,心里想着怪事,一低头只见到胸口一点寒光露出来,看上去像是刀剑的尖头。怎地了会有这玩意?他才想得这一下,胸口一疼眼前一黑,向前栽倒,砰地一声正倒在小头领脚尖前头。

      罗成“啧”一声,他身上藏了两柄短剑,其中一柄在那死尸身上,看来一时半会是取不回来,便只剩下一柄能够防身,对付面前那山贼的小头目是绰绰有余,可是那小头目身后还有八九个贼兵。他有些懊恼:早知方才便不杀那窝囊人。当时却是忍耐不住。
      阔刀劈下来之前罗成已经一跃站在马背上,再一跃上了坑边,另一柄短剑也已拔出,朝着面前山贼的膝盖切去。他的两柄短剑是河北名匠打造,削铁如泥,那山贼似乎要后退,却没罗成手快,一声惨叫,右腿齐膝而断,着鞋的下半截还立在地上,人已倒地,抱着断腿满地翻滚,那断处血如泉涌,竟喷了罗成一身一脸。
      呸出几口带血唾沫,罗成抹一把脸上血污,持剑前望,断腿人还在地上翻滚,身后那八九人脸色也还在青白间,他不由得露出个骄傲笑容,这笑容还未敛,苏烈一声厉喝霹雳般响起,几乎同时身后金铁交击声大作。他方一愣,前方贼兵已呼喝着挥舞兵器冲来。

      罗成虽说力气不及那几名成年男子,身手敏捷却远远过之,又兼孩童身量矮小,身材高大的河北汉子要应付他对下三路的攻击实在不易,未过多少辰光便依样葫芦地以利刃再断了两三条人腿,一时他人不再进逼,他也有些疲累,正好借这机会喘息,一面从眼角朝自己同行的其他人瞧去。
      来的贼人约有一两百人,其中几个武艺居然不错,知晓宇文拓和崔翙是这五十人的首领,截住了他两人拼斗,其余的就几个人围攻一名锐锋军铁卫,锐锋军铁卫虽说武艺远胜他们,但此处不适马战,用惯了马刀长矟突然改用腰刀步战,手脚一时施展不开,又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半会料理不了。苏烈则在对付一名头领模样须发斑白的高大老者,竟是左支右绌。
      看着苏烈那边微一愣神,前头对手突然袭来,罗成慌忙闪过,再用起方才战术,在那些高大粗莽的汉子中间穿行,抽空便一剑平削或者击刺,一来二往已有锐锋军铁卫打倒了对手,见燕山公危险,立即过来相援,罗成便将对手都丢给他处置,自己过去相帮苏烈对付那高大老者。老者见他过来只是倨傲一笑,苏烈反倒大吼:“你来做甚么!闪远些别碍我手脚!”被他一吼罗成面色就一沉,瞧着老者接苏烈一招肋下露出空门,提剑蹂身而上,只想这一击必中对方要害,却没看见苏烈和制服对手匆匆赶来的宇文拓脸色倏地惨白一片,待到瞧见对方手里大刀刃光闪闪直斫到面前时才知道大事不妙,却已是无可避让,心里一寒,转瞬心下又一横,头一低剑尖朝前直直向前方扑去。见他这样,苏烈和宇文拓脸色更白得发青,老头武艺高强,就算罗成用这两败俱伤的打法,他也能在罗成剑锋及己之前下杀手。
      老者却是偏身闪开了,一掌将扑空的罗成推向一边,罗成踉跄几步跌在地上,还要提剑左边肩膀却疼痛难忍不能动弹,臂膀竟是脱了关节。他咬定牙关,转头再看那边战团,宇文拓已经到了,和苏烈两人围斗那老者。
      没想到蟊贼里竟会有这种武艺高强的角色,斛律伯父和那老家伙交手,恐怕轻易也不能得胜。罗成捂着左肩,一面想,一面试着自行将关节接上,但手力不济,推了几下,只是格外的疼痛难熬,他咬住嘴唇不令自己叫出声来,暂不再管那条手臂,右手再度抓起掉落草中的短剑,用力挺身站起来,又向四下望去。
      锐锋军铁卫渐渐占了上风,许多山贼都倒在地上,有一动不动的,还有兀自挣扎翻滚、长声惨呼的。崔翙也战败了对手,正相帮其余铁卫击杀贼人。
      罗成又抿一抿唇:也有铁卫受了伤,且还不算轻,正坐躺在一边相互包扎伤口。这次当真不像伴驾之前的那许多回,这些贼人,虽心里害怕,却还要拼死厮杀,摆出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回想起那日偷听到的父亲和斛律政的对话,竟是真的十分烦难,而非年长者的过分忧虑。
      “如何?”见锐锋军已胜券在握,崔翙便收了刀,走到罗成身边问,又伸出手去抓住罗成肩头、手臂两处,道一声“忍住”,用力一推,咔一声轻响,就已将关节接好。罗成疼得面上一抽,但总是未叫出声,摸着左肩向崔翙看去时却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如何?甚么如何?”
      崔翙冷冷一瞥,转头朝尚未击败对手的宇文拓苏烈看去,耳听得罗成说话:“崔尉,你也去相帮宇文大哥和苏烈罢。”崔翙还未说话,那边老者朗声开口:“原来锐锋军都是倚多取胜之人。”听见这句话崔翙面上一热,正要说话,又被人抢了先,罗成朝那边冷笑一声:“甚么倚多取胜,锐锋军只要剿灭你们这些贼人,与你们这些贼子讲究道义,可笑之极!”
      老者听罗成说完,过了片刻朗笑一声:“小郎君说得对!这是官兵剿杀贼人,不是打擂台,本就不该讲究道义。”
      “那当然,若要讲究道义,该四十对四十,且看你们带了多少人来,竟还说锐锋军倚多取胜,你那张老脸,还是趁早不要罢!”老者已经作罢了,罗成还不肯罢休,仍是咄咄逼人。说完又向崔翙看去,声音更冷:“奋武尉,你还站在这里作甚么,还不去助宣惠尉和立信尉拿下那贼子!”

      锐锋军铁卫总计四十人,无人丧生,伤者六人,幸亏都未伤到要害,只是伤口稍深,失血较多。敌方总计一百八十六人,死五十一人,其余都带伤,伤及要害的有六十余人,剩下的多是手臂腿胫受伤,无法再运用兵器,也无法立时逃遁。
      “公爷,往下如何处置?”点数并报于罗成知道的那名年轻铁卫问。
      罗成皱眉擦着脸上血污,听铁卫说完,他朝苏烈的方向看去:苏烈和几名年轻铁卫已是将那名须发花白的老者捆绑好了。看过那边又向另一边望,崔翙正领着十几名铁卫喝令那些伤势不十分重的贼人聚在一处,宇文拓则令剩余铁卫将那些重伤倒地不起的贼人抬至一边。
      “这近旁还有没有别的贼人?”衣袖在脸上用力揉擦了两下,罗成问那年轻铁卫。
      年轻铁卫摇一摇头:“这处只有这两座山寨,这里有一百八十余人,已是倾巢而出了。两寨中共有四名贼首,就是方才截住宣惠尉和奋武尉厮杀的那四人,已经丧命,苏烈绑缚住的老头说是其中两人的师父,据传素有侠名。”
      “昨夜听你说过了,甚么‘素有侠名’,侠以武犯禁,在锐锋军的地界上撒野,又是甚好东西!”既是面上溅的血凝住了,不沾水便擦拭不净,罗成索性不去管它,从坐着的石块上跳起身来,先望宇文拓那边走去,到得身边开口问:“宇文大哥,这些人可还活得了?”
      宇文拓如何不知他想的是什么,笑一笑答:“若是好生用药,小心看护,也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咦,那莫非还要我们伺候他们?”扫一眼那地面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汉子,罗成撇一撇嘴。自有锐锋军铁卫上前一步:“公爷说哪里话,这些贼人,只须……”一边说,一边横掌在颈项前比了个手势。
      罗成不置可否,转身又看崔翙那边:“那些人又如何?”
      “可带回去,交给本地主官收押。”方才答话的那名锐锋军铁卫又道。
      “我们统共才四十人,押解他们七十余人,中途不会生出事端?”罗成抿一抿唇,向那铁卫问道。铁卫愣一愣,罗成已向苏烈处走去,他正要赶过去问个仔细,便被宇文拓搭住肩头向前不得。“宇文尉,公爷的意思……莫不是?”他转头看宇文拓,问到一半突地面色微变,宇文拓对他微微颌首,那铁卫吐出一口气,右手从上到下抹一把面孔:“确是好法子!”

      那老者肩臂腿脚和腰腹侧都被了伤,血染得一身褐衣都作暗殷色,苏烈和几名铁卫好容易才将他捆绑妥当,欲将他按跪下去,却不得,只好依他放肆箕坐在地,几柄长刀未敢就收,仍是架在他颈中。看见罗成走过来,苏烈调头向一边唾出一口含血的唾沫,手上用力,将自己那柄长刀再向下压一压,骂道:“你这贼囚,偌大的年纪还不在家等死,来这里挡爷的路!怕阎王不收你?!”
      “故寿光县公坐了地府的衙门,他这样人,死了也进不得门!”罗成走到跟前,正好听见苏烈在骂,于是在后加上一句,到那老者面前站定了,冷冷盯着对方双眼。
      老者只是哈哈一笑,并不反驳,罗成看过来,他便也看过去,半天叹了口气:“北平王麾下的锐锋军铁卫果然一如往日所向披靡。此次失利,时也命也势也。”
      罗成听这语意,似乎认得北平王罗艺,他却不想和贼人论什么亲疏近远,哼了一声道:“与这些乌合之众想和锐锋军铁卫相抗,果然是老糊涂了。还说甚时也命也势也。”
      “少说这些废话,罗成,这人怎么处置?”苏烈不耐烦地问,他臂膀伤处隐隐作痛,都有些捉不稳那把长刀了。
      罗成又抿一抿嘴唇,慢慢绕到老者背后,伸手去从苏烈手中接过长刀,将那柄刀从老者颈中移开,苏烈“唔”了一声,不满地握住了他的手臂:“你要如何!”
      罗成扬起头看这随身近卫一眼,转动手腕,将那柄刀的刀尖转为指向地面,那刀甚长,他又年幼,手臂只好高高举起,苏烈见他这样动作,不明所以,慢慢放开握他手臂的手,略退一步,看他究竟要如何处置。

      老者一声怒吼,须发皆张,目眦尽然崩裂,眼角沁出血来,身躯一挺便站起来,欲要困兽犹斗地双臂一张,却又颓然跌仆在地。
      苏烈手腕一转,挑断老者手足筋脉的那柄长刀隐在腕后,他看一眼松口气的罗成,十分无礼地伸手去拍一拍头顶:“就你这体格年纪还想做这事?下令就行了。这老贼也不配劳动燕山公亲自下手料理他。”罗成怒冲冲一掌拍在他手背上,苏烈抽口冷气,却当作甚事没有,只问:“是杀了,还是慢慢放血?”
      罗成先不理他,环顾一下前方诸人,宇文拓和崔翙都被那声高叫惊动,转首看过来,他又去看那些被锐锋军擒拿住的贼人,有人抬头偷望向这里,余人都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这些杀人越货的贼人,都给我杀了!”他扬声下令,这狠毒命令由孩童稚气声音说出来,就连崔翙这种久经沙场的人也不禁打个寒噤,却也不得不称一声“是”,抽刀出鞘,向那些更觉震惊的降贼斫去。见他们动手,罗成向前走了几步,在那仆地不起的老者身边屈膝半跪,于他耳边笑道:“他们死绝了,才轮到你。”
      “你!”老者怒吼一声,上身一挺,又跌下去,他转过头,在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怒瞪着退开些的罗成,渐渐,怒容却敛了,竟大笑起来,有血从他口中流下,沿着花白长须滴下地去,笑一阵他又咳起来,一面咳又一面大笑:“好!好!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罗子延,果然只有你才养的出这儿子!”笑罢他又看罗成,罗成只偏着头看他,微有些诧异却并不发问,过一刻便站起身来向别处看,又向身旁铁卫道:“怎么还没处置完?”他听见了又笑,唤一声“姓罗的”,罗成“嗯”地答应,不耐烦地问过来:“你还有甚事?”
      “于我带个口信给你父王,道是丁彦平与他争强一世,终是自愧弗如,如今先行一步,只在阴曹等他前来叙旧。”
      罗成听他自称是“丁彦平”,想了想,似乎曾听父亲和斛律政提过这名字,一时也想不起这人究竟和北平王府有何关系,想要多问一句时老者已大叫一声,口中喷出一蓬鲜血和几块碎肉,就此不动了,身边铁卫过去一脚将那具身躯踢得翻了过来,见他双目圆睁,脸孔和一部须髯上斑斑点点沾得尽是血迹,眼角也各有一条细细血线淌下,却是咬舌自尽了。
      “我听斛律将军说过,丁彦平和大王是结义兄弟。”宇文拓慢慢走来,向罗成道。苏烈一句“这老贼找死得倒利索”最后两字生生吞了回去,用力咽一口唾沫,拿眼瞅着罗成,看他如何应付。
      罗成也有些惊讶,露出几分怯色来,过一会又收了:“是又如何?谁知这老贼囚姓甚名谁,挖个坑埋了完事!谁肯和他带话。”
      宇文拓盯了他半晌,终于叹出口气:“燕南原是对的。这事本也不劳燕山公大驾。大王也该让燕山公带队前去东京的。”
      听如此说,罗成眨一眨眼,见宇文拓转身要走,这时着急起来,赶上去扯住他衣袖:“宇文大哥你等等!”宇文拓停下步子反身看他,他便垂下头去,讷讷地瞅自己靴尖,待宇文拓要将衣袖抽出时才又抬起头来,眼中已有泪水打转,说话间也哽咽起来:“宇文大哥你莫生气。我往后不任性妄为了。收拾了这里,就老实回马邑寻李药师去,不再惹事。”
      宇文拓轩了轩眉,看着他也不说话,罗成便低头,又捱了半日宇文拓方才轻拍两下他肩头:“甚话都不用说。这一路上,也没人再敢依你的性子。”
      “是,我明白。”罗成几分不情愿地回答,也还只能老老实实地随着宇文拓走去。苏烈在后看着他们,面肌抽搐一下,将长刀还鞘,与身旁铁卫面面相觑一番,只得去挖坑掩埋那满地尸首,崔翙来回走着指画,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一停,苏烈看见那双靴子立在眼前,手下动作更快,只求奋武尉大人快快离去,千万莫要将他这蒙圣人恩幸进的小小从九品立信尉唤到一旁,恨铁不成钢地好好锤炼一回。崔翙站了一会,似乎已然是懒得教导他,苏烈只听见奋武尉大人一声长叹,稍许转头向那方向看去,那双靴子已不在方才地方,才松一口气,抬起衣袖拭一拭额上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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