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不周绿

6、相识

　　林皎这两天很烦闷，自从上次见到沈先生后，他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影子，本以为有江展鹤在，要到他的联系方式还是轻而易举，谁知道这人压根不给。

　　菱角：江哥，那天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人是谁啊？

　　江展鹤（哥哥朋友）：你问这个做什么，沈先生说了可能是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你也别纠结你俩见没见过了，西溪校区几万个人，遇到也很正常。

　　林皎想要的不是这个回答，他一字一句打下，

　　菱角：可以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江展鹤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回来，

　　江展鹤（哥哥朋友）：小皎，这个真不行，沈先生不加除工作之外的人。

　　江展鹤都这么说了，林皎也不好太麻烦人家，看起来似乎江展鹤还是乙方，他肯定不能让江展鹤因为他的原因惹甲方不快。

　　找他表哥林一洲呢？

　　不行不行，这个方案很快被林皎否决，林一洲哪里都好，就是看他看的太严了，而且一有风吹草动就和他妈说，绝对不能被他知道自己在打听那个沈先生。

　　虽然林皎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但......他下意识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潜意识告诉他会有很多麻烦。

　　事情陷入了僵局，林皎这两天脸上都没个笑脸，看起来更加高冷难以接近了。

　　“小皎！干嘛呢在？”是程子鹏又来他们宿舍玩了，这次还带着陆嘉航。他们的宿舍很近，就在斜对面。

　　林皎一脸的不高兴，程子鹏见状扯着林皎的小脸蛋：“怎么拉着个脸，遇到啥事了，跟哥们说说。”

　　陆嘉航在后面看见程子鹏的动作，皱眉上前，有意拦在二人中间，正在聊天的两人显然没发现。

　　林皎并不觉得这种事值得跟别人说，他敷衍道：“快到周末了，我妈要带我去医院检查脑子。”

　　程子鹏一脸同情：“哦，我也不喜欢去医院，我听说脑科检查很难受，这是该不开心一阵子，没事，我们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林皎勉强来了兴趣：“散心？去哪散心”

　　程子鹏指着陆嘉航：“陆哥要去参加校篮球赛，去不去看？”

　　林皎有些意外：“咱们研究生也有篮球赛吗？”

　　陆嘉航有些不自然：“就是打着玩玩的。”

　　程子鹏搭上陆嘉航的肩：“陆哥你太谦虚了，小皎，来不来，看我陆哥炸翻全场。”

　　林皎用力点头：“来！”

　　陆嘉航威胁道：“你这次要是再搞那个横幅，我真的会把篮球砸你头上。”

　　原来是初赛的时候程子鹏为陆嘉航定制了一个大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

　　陆嘉航无需低调，自有人为你尖叫。

　　还真的有很多人为陆嘉航尖叫，又帅又潮打篮球还好的男生谁不喜欢。

　　程子鹏调出手机里珍藏已久的照片，是他举着横幅在观众中间笑得癫狂的模样，还有一张陆嘉航无语地看向镜头的画面。

　　林皎被逗乐了，露出了这两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陆哥你没揍他呀。”

　　程子鹏夸张道：“揍了，揍得可狠，现在后背还疼。”

　　林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笑盈盈地看着他作怪。

　　陆嘉航看了眼手机，“我得先过去，你们慢慢来，时间还早。”

　　程子鹏道：“行，那我跟小皎过会儿来。”

　　篮球赛开始时间是晚上七点半，现在才六点，对于观众来说是有点早。

　　林皎和程子鹏约了七点出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林皎准备看会儿专业书。

　　手机界面一亮，有一条微信消息进来。

　　怂怂大王：小皎，我这周末来找你玩吧！

　　谢从心是江苏人，现在在南京工作，来杭州很方便。林皎也很想见见这个昔日好友，但他没忘这周末要去医院。

　　菱角：可以呀，就是我周六要去趟医院复查。

　　怂怂大王：啊，那要我陪你吗？

　　菱角：不用不用，我妈会陪我去的。

　　过了好一会儿，谢从心才回消息，

　　怂怂大王：小皎我突然想起来这周末要加班，我还是下周来吧。

　　图书管理员也会突然加班吗？林皎没想太多，随手回过去后就继续看书了。

　　菱角：也行，下周我们能玩的时间也多一些。

　　闹钟响起，不知不觉间，一个小时过去，林皎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的视线凝向桌子上那瓶他托赵桐姐姐调制的香水。

　　这几天他没拆开试闻，因为那天沈先生不记得他，他心底还是有些小情绪。

　　不过今天心情好，要不就试一下，又不止他一个人能用梧桐香。

　　林皎打开盖子，将香水喷在手腕处闻了闻。

　　他有些失望，不过也是意料之中，世上很难找到两瓶味道一模一样的香水，就算是同一工厂流水线制作出来的，香味也会因为各种因素而产生变化。

　　更何况是喷在人身上了，只有一味梧桐花，确实很难复刻。

　　况且要是那人用的香水很容易就被复制出来，林皎反而就失去探究的兴趣了。

　　林皎也没了心情再研究这瓶香水，把它放回架子上后，就打算出门跟程子鹏汇合。

　　刚巧他出门时程子鹏打开宿舍门，手中还抱着一卷红色的东西。

　　林皎犹疑道：“不会还是……”

　　程子鹏洋洋得意：“不止，这次我还准备了礼花。开玩笑，这可是决赛，我已经想好了，如果陆哥赢了，那我就冲到赛场放礼花大大的庆祝一番，如果陆哥不幸失手，礼花就卖给对方的拉拉队。”

　　林皎：“……你还挺勤俭持家。”

　　“不过我们学校还有拉拉队吗？”这是林皎没有想到的，

　　程子鹏耸了耸肩：“能加青志，而且自从上次陆哥比赛大显身手后上了表白墙，好像来参加拉拉队的人更多了。”

　　林皎有些担心：“陆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这么张扬。”

　　程子鹏：“别担心，陆嘉航这种类型的冷酷逼王最口是心非，别看他扬言要揍我，其实我们搞这个他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林皎挺怀疑这话真实性的，但程子鹏和陆嘉航相处更久，想必也更加了解对方，他选择相信。

　　“好吧，那我只需要举着横幅站在观众席是吧？”

　　程子鹏打了个响指：“binggo，活跃气氛交给我来，摄影师我都联系好了，一定记录下这美好时刻。”

　　此时的陆嘉航刚换好球服，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遭遇什么。

　　L：小舅舅，等我打完比赛去找你吧

　　小舅舅：在哪比赛，我一会儿走的时候过来接你。

　　L：北体育馆，西门，小舅舅你到了给我发消息就行

　　陆嘉航收起手机，准备上场了。

　　“快看，那边。”

　　“噗呲，这是哪个系的人才啊。”

　　“那上面写着啥？陆……嘉航，这不是你看上的13号吗。”

　　西溪校区人不多，但今天来看比赛的人居然意外地快把观众席坐满了。

　　陆嘉航和队友一起出来时，隐约感觉到观众的注意力好像不在参赛选手身上，而是都往某一处聚焦。

　　队友也有些疑惑：“怎么回事啊，他们是来看比赛的吗？”

　　“噗，嘉航，你朋友真的全是人才啊。”

　　陆嘉航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顺着队友指的方向看去，

　　陆嘉航两眼一黑，陆嘉航想钻进地缝里去。他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显然准备做少了。

　　观众席最中间一排，林皎和程子鹏一左一右举着大红色的横幅，

　　林皎神情严肃，举得可认真，像是下一秒要去联合国参加授勋大会。

　　程子鹏一脸憨样，还在朝着他的方向挥手：“陆哥，这边！”

　　别叫了，你陆哥不是没看到你们，是不敢看过来。

　　林皎观察了一下陆嘉航想转头又不转的肢体语言，迟疑道：“我们这样做，陆哥真的会开心吗？”

　　程子鹏拍拍胸膛：“必须的，你看着吧，陆哥必胜！”

　　篮球赛开始了，陆嘉航这方确实势如破竹，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彻底将场内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林皎受这个氛围的影响，也挥舞起手中的横幅，跟随周边的人喊：“陆哥必胜！”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林皎的错觉，陆嘉航好像绊了一下。

　　不得不说打篮球的陆嘉航确实很有魅力，晶莹的汗水和耳朵上亮闪闪的耳钉相得益彰，场馆中大部分的欢呼声都是为了他。

　　林皎注意到的却不是他的动作，而是那张脸，某个转身的角度很像一个人，像谁呢？

　　林皎思索半天未果，底下的比赛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停止了。

　　“怎么了这是，没到中场休息吧？”

　　“好像是要换人。”

　　陆嘉航的队友在刚刚被对方球员拉人的时候扭伤了脚踝，陆嘉航沉着脸道：“没事吧，先去医务室，看清刚刚是谁拉的你吗？”

　　队友满头虚汗，摇了摇头。

　　一旁的平头男生不满道：“肯定是那个26号，从开始到现在就属他最喜欢撞人。”

　　陆嘉航起身：“行，我知道了，替补上了吗？”

　　“上了，就是临时找的人，可能没那么默契。”平头有些郁闷，

　　陆嘉航其实早就料到对方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过无所谓，他的篮球是他小舅舅亲自教出来的，如果连这都赢不了，他也别去见他小舅舅了。

　　这一场陆嘉航打得很凶，比分被迅速拉大，如果说刚刚还能努力追一追，那现在两队的差距就不是轻易能拉回来的。

　　除非陆嘉航下场。

　　林皎虽然不爱打球，但最基本的他还是能看懂的。他看着对面凶神恶煞满身横肉的26号，有些担心相比之下略显单薄的陆嘉航。

　　“别担心，专业的比不过，但这几个业余的陆哥肯定吊打他们。”程子鹏自豪道，“我一开始也怕陆哥对撞不过那些块头大的，看过陆哥打球之后我明白了，打篮球也是要靠这里的。”程子鹏点了点脑子。

　　“那陆哥是以前专门训练过吗？”林皎好奇问道，他从小就不喜欢这种户外运动，对篮球一类的接触较少，自然会产生一些好奇心。

　　“这倒是没听说，陆哥是纯文化考进来的，不过我倒是听他提过一嘴，他是跟他小舅舅学的。”

　　26号果然开始正对陆嘉航了，他又高又壮，死死的挡在陆嘉航的面前，甚至还想用手肘撞他。

　　陆嘉航眯着眼，看准他过来的方向，虚晃一枪绕过他，起跳投篮进球一气呵成。

　　“太漂亮了。”

　　“这比赛还有悬念吗？”

　　林皎时刻关注着陆嘉航的动态，似乎看到刚刚陆嘉航好像还踩了26号一脚。

　　比赛很快结束，程子鹏一边猴叫一边拉着林皎下去，

　　“陆哥！太帅了！”

　　林皎跟在他后面小跑着，场馆内空气流通不足，他的脸红扑扑的，大脑皮层也有些兴奋，

　　“陆哥，真的很帅！”

　　陆嘉航看着林皎跑得有点喘，皱眉道：“跑慢点，别跟着程子鹏胡闹。”

　　林皎呆愣了一下，怎么感觉陆嘉航把他当孩子哄。

　　程子鹏把礼炮塞给林皎：“来，小皎，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林皎郑重地接过：“嗯！”

　　下一瞬，礼花从天而降，洒落在这群笑着闹着的少年身上。

　　原本赛后队员应该要去聚餐的，但陆嘉航好像晚点还有事，就没和他们一起去。

　　程子鹏好奇道：“陆哥，你又要去找你舅啦？”

　　陆嘉航点点头：“他这几个月都在杭州，我妈让他盯着我学习。”

　　“啧啧啧，太惨了陆哥，都到研究生了还得被家里长辈管着。”程子鹏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陆嘉航不经意间瞥了眼一旁的林皎，发觉他好像没在意他们说的话题，

　　“其实我跟我小舅舅年纪差的不大，相处起来和同龄人差不多。”

　　程子鹏摇头：“那也是你妈的眼线。”

　　“诶你俩不是一个专业的吗？”程子鹏突然想起这件事，

　　林皎回神：“哦，对，但是我们好像不是一个导师。”

　　他们考古系一共也没几个教授，陆嘉航“嗯”了一声。

　　“我小舅舅在北门等我，你们先走吧，我去找他。”

　　陆嘉航还没说完，就看到体育馆大门口站着正和他教授说话的男人。

　　陆嘉航僵了僵，下意识挡住那道身影，

　　不是说北门吗？？？

　　陆嘉航划开手机，看到自己清清楚楚的发着，北体育馆，西门。

　　陆嘉航绝望了，与此同时，结束谈话的男人朝他们看过来。

　　林皎正好抬头，和男人对上视线。

　　“沈先生？”

　　此话一出，一旁的陆嘉航更是像见了鬼，“你怎么和他认识的？”

　　林皎没理他，几步跑下去跑到他面前，和上次一样看着他，

　　“又见面了，沈先生。”

　　林皎似乎意识到什么，看了眼跟在他后面跑过来的陆嘉航，怪不得觉得陆嘉航有些面善，原来是像眼前这位。

　　“你说的舅舅是沈先生啊。”

　　陆嘉航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是啊。”

　　林皎转过头继续盯着男人：“舅舅，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陆嘉航在一旁掐人中。

　　林皎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道：“我可以帮你监督陆嘉航学习，我跟他是一个专业的。”

　　陆嘉航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林皎在心里默默对陆嘉航说了句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感谢您，舅舅。”

　　陆嘉航想求这小祖宗别叫了，这声舅舅他敢应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面不改色对陆嘉航道：“你先上车。”

　　陆嘉航不敢违抗小舅舅的命令，但他也怕林皎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上车关上车门。

　　男人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看到林皎都有些撑不住了。

　　林皎看着男人伸出手，摸上他的颈侧，林皎被男人有些凉的手指触碰的一缩。

　　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男人手指间夹着一片彩带，大概是刚刚喷礼花时沾到的。

　　林皎眼睛亮亮的，“谢谢。”

　　林皎不服输：“联系方式……”

　　男人松了口，“等会儿叫陆嘉航推你。”

　　林皎“哦”了一声，听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男人又道：“夜里风凉，快回去吧。”

　　然后他想转身，却被林皎再一次叫住。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沈先生？”

　　低沉好听的声音随着风飘来，像是这片静谧黑暗里唯一的慰藉，

　　“沈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