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弃天：活下去，就成了神》真空玻璃罐

5、逃犯和神（一）

　　但老狗并没有按键，他只是用浑浊的眼球透过眼镜片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边还挂着一个嘲讽的微笑。

　　她听到他接着问：“却说，我现在以考官的身份问你，你是否提前知道了这次考试的部分题目？是否提前准备了答案？是否在刚刚的考试过程中背诵了你提前准备的答案？”

　　冷滞的空气将她噎住，半天她才再次开始思考，然后她突然明白，她参加的这场考试究竟在考什么。
　　这才是这场考试里唯一重要的问题。

　　思绪变得复杂起来，而就在这时，她灵光一现想起了大长老临走前和她说的话——如果考试中遇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不要有任何情绪，要尽可能冷静地要求基于个人原因要求结束考试。
　　大不了我们明年再来。

　　“先生，我记得您说刚刚已经是最后一道题了，现在我基于个人原因请求结束考试。”
　　她挂着颤抖的微笑，强压着恐惧一字一顿回复。

　　在初次听到大长老的建议时，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如此。而现在，她却完全地明白了长老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要预防什么样的情境。
　　刚好就是她这种情境。

　　可能她并不是唯一的倒霉蛋，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大长老才会在诚信考试前突然跟她说一句看上去奇怪的话。
　　于是现在，主动权又回到她手里——如果老狗认为刚刚是最后一道题，那么她自然不用回答这道题，他只能按下按键通过之前的考试成绩决定她的分数，面前的屏幕将会出现她的成绩。
　　而如果他不认为刚刚是最后一道题，那么在考试尚未作答完毕的情况下，考生基于个人原因请求结束考试，系统识别所有考试内容将失效，最差也不过是1年后重考诚信考试，面前的屏幕将会出现失效两个字。

　　然而她面前的屏幕一个字也没有出现。

　　她前倾了身子，按下了帮助键，等待有工作人员进来解决屏幕的故障。
　　什么也没发生。

　　面前的老狗悠闲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自顾自地起身，鄙夷的目光扫过她，像一把锋利的刀——
　　“你们猫族，果然本性难移！”

　　然后他出了门，只剩却说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不知道诚实辅助所里是不是就是这样，周遭全是肃杀的空气，四面墙壁都是银色，和穿着银色连体衣的她融为一体。

　　她把所有按键都按了一遍——帮助键、警告键、结束键、暂停键。
　　然而没有任何人出现。

　　这和她模拟过的任何一次考试都不同，她的经验不足以让她应对此刻复杂的情况，但她始终坐在座位上，没有做逃兵。
　　过了很久，面前的屏幕终于亮了起来，红色的“不合格”刺眼地横在屏幕中。

　　……
　　不过一个小时，她从猫族最有前途的天才，变成了需要接受诚实改造的囚徒。

　　留给她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留在默城乖乖地被抓进诚实辅助所，要么按照禁书《暗系备考攻略》所说，摆脱侍卫再奔向最孤独的自由。
　　时间在滴答作响。

　　被押出考场的她，被狗族护卫紧紧捏着胳膊，出了大门就会被送上警车，脑海尚且空白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率先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后者，做出了逃跑的决定。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大喊一声“坐！”，然后在护卫被驯服的基因控制的片刻，七拐八绕全速冲向东方的栏杆。

　　考场正东方的栏杆，左边数3-7根，扒开草丛会出现一个洞，钻出去狂奔，路的尽头，或许可以获得自由。
　　在提前适应考场的时候，她曾借着上厕所的名义甩开父母偷偷来到这里，那时候她浑身都是做贼心虚的冷汗，人高的荒草隐没了她的身体，花草树木从四面八方抵住她的皮肤。
　　似乎从那一刻开始，她就预见到了今日的命运。

　　又或许，命运的齿轮早在她从家里的书架上莫名其妙找到《暗系备考指南》这本禁书的时候就开始转动了。

　　大长老常说她是一只典型的猫，可能正因如此，她宁可死也不想进入诚实辅助所，不想让别人那荒唐的百合花落上她的皮肤，把她烙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猫。
　　她不想像那些后脖颈上有暗红色百合花烙印的猫一样，将自己塞进不舒适的套装里走入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不想像他们一样永远弯着腰永远垂着头，看上去乖巧地不像活物。
　　她不想像他们一样，变成“狗造猫”。

　　尽管狗族没有一瞬间放弃过将各种特质强加在猫族身上，但压迫和改装，还是两件事。

　　那天她顺着无人的小道一路狂奔。
　　她跑得那么快，似乎在某一刻真的摆脱了这具躯体也真的超越了时间。风迎面而来，将她紧紧拥住，而她的自由就在前方，连同一切好的东西都在前方。
　　一瞬间，她觉得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她愿意以她拥有的一切为代价，换自己可以无忧无虑地一直在这条路上跑。
　　在她决定跳出秩序、逃离现有生活的那一刻，她已经感觉到自由了。

　　而仿佛是命运的玩笑，那条路的尽头，竟然正好是这里。
　　她无法形容当自己气喘吁吁地品味咽喉迟来的血腥味，一抬头看到“诚实辅助所”5个字的红色灯牌时的复杂感情。
　　如果她在这里被找到，甚至可能会被认为是来投案自首进而从轻处理。

　　那时的她，咽下了满腹的荒唐，孤零零地站在诚实辅助所门前，看着头顶的灯牌和旁边红色交通信号灯融为一体，一眨眼，不知道哪里来的红色雾气张口将她吞没，她在雾气中，第一次看到了那个白发垂地的老婆婆。
　　下一刻，追捕她的警犬如蜘蛛一般拽着飞行机动装置从天而降，密密麻麻遍布了整条街巷。
　　是啊，她还没有通过默城大学的考试，还是高中生，还带有寻丝。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出逃竟然出动了警犬，看来她真的制造了默城建城以来最大的一起恶性事件。

　　却说已经准备束手就擒了，警犬把这条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最近的那只狗和她只差一步，紧握的枪口正对着她的左肩头，他的眼睛离她只有不到一臂，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右眼下的痣和眼里燃烧的疯狂火焰。

　　但他始终没有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