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弃天：活下去，就成了神》真空玻璃罐

4、重启之后

　　【叮——】
　　【恭喜你完成新手考验，系统已重启。】

　　却说正沉浸在自己占了高中生身体的恐惧里，由于太过专注，自己的五感仿佛被浸泡在海里，而这突然响起的女声正如一双冰冷又轻柔的手，将她的思绪从水中捞起的同时，也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想知道这声音是从何而来，最后她难以置信地发现，这声音怎么好像来自于自己的脑中......

　　“你是说系统？我脑海里绑定了个系统？为什么？因为我发现身体的主人另有其人？”

　　机械的女声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自顾自地继续开口——
　　【正在检测你与原主匹配度......】
　　【检测完毕，恭喜你和原主的匹配度成功达到85%，系统可为您加载原主的记忆库，请问是否立即加载？】

　　却说隐隐觉得这句话的哪一部分有点奇怪，但冒着泡泡涌上心头的好奇心瞬间就打败了杯弓蛇影的谨慎，她点了点头，回复道：“立即加载。”

　　【叮——】
　　【加载完毕，现在您可以查看原主的部分记忆库。】

　　却说愣了愣，上一秒还在疑惑这记忆库要怎么查看，下一秒，她就本能似的闭上了眼。

　　意料之外的，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白板，一整面白墙延伸到看不见的高空，书籍和物品像博物馆一样被整齐地分区排列，最大的一块区域上面，有个小牌子，上面写着“考试”。
　　在这里，她能够阅读到这个猫族的一生。

　　......
　　人只有在拥有很多选择的时候，才能听到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

　　却说站在无边无际的藏品面前思考，很久之后，她才确信，她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情，是这个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这样的一艘船，船上没有任何生活必需品——没有她在一开始想要变出的水，也没有她觉得必要的食品，没有睡觉的枕头和被子，也没有万一下雨需要的雨衣。
　　这艘船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这艘船没有帆也没有桨，目之所及也没有任何动力设施。
　　船上只有一个猫族和这个猫族的书包。

　　而这艘船外，过去的6天里，却说只见到各色的天空、无边无际的海和海上的狂风暴雨。
　　却说没有被淋到，也没有感受到颠簸，她在醒着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饥饿或口渴，没有排泄的欲望也没有感到过寒冷。

　　这并不是猫族的能力，因为教科书上，有很多篇章提到食物。
　　而根据她阅读过的那些课本，她并不觉得猫族和人类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以此类推，猫族应该也没办法克服基本的物质需求。

　　所以这应该是这艘船的能力。

　　身体的主人只是一个学生，教科书上花花绿绿的标注和批注还证明，身体的主人是很认真和努力的一个学生。
　　是什么让一个认真努力的学生不去学校，上了一条奇怪的船，漂流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呢？

　　难道是什么“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之类的离家出走？

　　却说看着面前的白板，发出了她在脑内空间的第一个指令。

　　她在活着的时候使用过无数次人工智能，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名字。而此刻，她就喊出了那句最为经典的指令——“Hi Si......咳咳，系统，请调取并汇总原主为什么出现在这艘船上的相关记忆。”

　　【。。。】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责怪她的用情不专，却说挠了挠后脑勺，在脸上用力堆起一个无害的笑容。
　　【已为你搜索并整理完毕，为方便阅读，自动为你按照因果链条呈现相关记忆，且原主记忆里的部分概念已结合你个人的记忆库为你进行同义转化。祝阅读愉快。】

　　......
　　却说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奇怪的名字。

　　她叫却说，“说”是通假字，通“悦”。
　　却说，看起来像是反叛的言官，读起来却像是快乐的孩童。

　　她的名字透露出强烈又直白的不诚实，但她的父母却无视种种细节，单纯地满足于它的特别。

　　这本该只是她和父母之间的故事。她压抑着土生土长的麻烦和不满拼命成长，然后在终于成人的某一天，她自作主张把自己改作却三或者却四，向父母射出黄色的烟花，炸出漫天的金色童年。
　　但是她生活在默城。

　　却说不知道这样的名字是如何在她出生时通过户籍认证的，在这诚实至上的默城，“通假字”这样一个听上去劣迹斑斑的词语，竟然可以作为一个解释得到狗族的认可。
　　她就像是诚实制度的法外狂徒，然而没有任何人对于她的名字产生过奇怪。似乎她就应该写作却说、读作却悦。
　　似乎反应最大的是却说自己。

　　小时候她浪费了很多精神在藏好自己的名字上，年幼的她似乎无时无刻在和世界上所有陌生人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她是游戏里唯一的老鼠，被抓到就会死。
　　她梦到过无数次，警犬突然从人群中叫着自己的名字扑过来，然后她像老鼠一样被咬死。

　　而在她长大的过程中，在她的名字一次次在公众场合被验证无害之后，却说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为什么自己的名字没有触犯诚实信条”这个问题上。
　　也正是随着对自己的审视，她发现的疑点越来越多。

　　比如，据说有罕见病、不吃药就会死的她，为什么所需的治疗只有每天一颗胶囊？那个W开头的过分长而拗口的病真的存在吗？什么罕见病用一粒胶囊就能治好？当她掰开胶囊时，为什么看到那胶囊里是空的？！
　　她到底在吃什么药？

　　比如，她的父母明明沉默寡言、平淡如水，为什么她有幼小的自己躺在医疗舱里、抬头看到紧贴着玻璃的父母狂热的眼睛的记忆？
　　记忆中那两双眼睛是那么狂热，和自己这么多年看过的沉静和冷淡截然不同，让她感到陌生，同时让她感到陌生的是医疗舱，因为默城的医疗舱独属于狗族。
　　而且据她在学校超脑中心查询的结果，即使是用最便宜的医疗舱，对病人进行最普通的一次健康维护，保底也需要花费50万莫比，她家贷款买的房子也才50万莫比啊！
　　如果这段记忆是真的，那不仅自己的病是真的很罕见，自己看上去平凡的家也曾经是真的有钱。

　　比如她的父母明明只是普通上班族，为什么她家每周都要举行一次家宴？又为什么每次的家宴都能有猫族的大长老这种大人物前来参加？
　　大长老是猫族从古至今都有的职位，是猫族的族长，且不是血缘世袭制。也就是说，每一任大长老都做了一些事，这些事获得了所有猫，起码是关键地位的猫的认可。
　　她的父母明明都是普通的会计啊？！
　　却会计，李会计，你们到底上哪儿认识的大长老和家宴上的那些其他大人物啊？！你帮他们做过黑账吗？

　　再比如她总觉得父母并不爱她。
　　爱其实是个需要被不断证明的议题，它需要紧握的手很多次驱逐危殆，需要很多句废话堆砌熟稔，它需要毫不犹豫地挥洒金钱，也需要一声不吭地撑起后盾。
　　就像诚实一样，需要那么多次考试，没有一劳永逸。
　　而在测量父母对她的爱的过程中，她突然学会了沉默。
　　沉默的意思是，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她还不愿意相信。

　　总之，她的生活里有些东西不对劲，细讲她能讲个一天一夜。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秘密唯独掩藏在她的身体里，在那个秘密里，她不是她，她的父母不是她的父母，她的族群也不是她的族群，千万个秘密好像被她的父母封印上，也不让她发现苗头，公诸于世。

　　而还好，她长大了。
　　长大没有回答上述任何疑问，而是创造出更多的烦恼，让她没精力再被小问题困于一隅之地。
　　所有面向自身的小问题，随着她成长过程中经受的那些不平事，都化为了她心中更大的问题——为什么猫族要被欺负？

　　她实在太好奇有个问题的答案了，所以她要找个人多的时候，这样即使父母不回答，还会有别人可能回答。

　　于是在却说的父母某一次开办家宴的时候，她突然站起来，向在场一圆桌的宾客问出了以她的年纪很难问出来的一句话。
　　她说，诚实到底怎么被检验呢？为什么猫族这么害怕不诚实？狗族怎么不怕？

　　那天，就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饭桌上一片静寂，大猫们在静寂中无声地交换了眼神，片刻后，大长老将她抱到膝上，第一次给她讲了默城真正的故事。

　　那一年她10岁，大长老的故事只有10分钟。而在她之后的人生中，大长老将这个故事给她讲了无数遍，从她懵懂无知讲到她亭亭玉立，故事的细节不断被丰富。

　　终于有一天，大长老在她家对她讲了一个晚上的故事，那是考试前几天，父母照常举行了家宴。宴会最后，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和大长老。
　　大长老浑浊的眼睛逐渐清明，他侃侃而谈，时而激越时而悲怆，声音逐渐沙哑，从端坐餐桌讲到歪在沙发又讲到躺到床上。
　　阳光照进落地窗的时候，却说趴在客房床边，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白发苍苍的老头长叹一口气，说他终于讲完了所有的故事。
　　而那个晚上他讲的故事，终于能够回答当年她提出的大多数问题。

　　而在考试之前，她对于默城的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考试前一天，她在书架上发现了一本书——《暗系备考攻略》。
　　这是一本赫赫有名的默城禁书，看过的猫会直接被取消诚信考试资格，而拥有这本书的猫将被处以最残忍的死刑。
　　她不知道这本书是谁放在那里的，但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打开了这本禁书，而当她终于读完这本书后，她感觉到自己向来冰冷的胸膛第一次被放入了一颗反叛的火星，烧的她的胸膛生疼。

　　带着这样的火星，她作为默城一高建校以来唯一一个猫族榜首，很有骨气地在考试当天拒绝了默城大学“默伏计划”的保送提拔，立志要成为第一个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默城大学的猫。
　　她做到了，她真的考了个笔试第一，接下来只需要诚信考试及格，她就能实现她的目标——从大学入学考试开始，帮猫族争出个立足之地。

　　而似乎连幸运女神也在偏爱她，她竟然抽到了诚信考试最简单的题目，“国王与英雄的关系”。
　　所有人都说，她是板上钉钉的榜首。

　　诚实考试被安排在一个令人困倦的下午，戴着半圆眼镜的老狗坐在考场里，镜片后面浑浊不堪的眼睛低垂望着她，似乎想要通过接下来的问题看透她的心脏是否还存留杂色。

　　铃响，问答开始。
　　她斟词酌句，随机应变，一个小时倏忽而过，终于回答完毕最后一题后，她强压着喜悦的情绪，乖巧地等待老狗按下结束键，面前的屏幕上马上就会给出她的分数。

　　不是满分也没关系，不当第一也没关系，就算是70分，她也可以获得默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过去的十八年走马灯般的从她眼前掠过，纵然有波折和挫败，但是还好。
　　这一切马上都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