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是块木头》意予

35、图书馆的斜阳与未触碰的指尖

　　午休时，陆星听着同桌季央兴奋地计划周末要去新开的文创店逛逛，嘴角跟着上扬，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边。温书昀独自坐在那里，安静地吃着饭，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与周围的喧哗隔开一段距离。

　　季央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陆星，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星星，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陆星猛地回过神，像被窥见秘密的小孩，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舀了一勺汤：“没、没看什么呀，就是发会儿呆。”

　　“发呆？”季央拖长了语调，笑眯眯地瞥了一眼窗边的方向，“哦——原来是看‘风景’看到发呆呀。”

　　陆星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瞪了季央一眼，心里却有点虚。幸好季央没有深究，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别的。陆星悄悄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再次望过去。恰巧看到温书昀吃完，端起餐盘起身。他转身的瞬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这边，与陆星未来得及完全躲闪的视线有了一瞬极短的交汇。

　　快得像是错觉，但陆星的心跳却漏了一拍，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见她了。这种微妙的感觉，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漾开细细的涟漪。

　　下午自习课，陆星对着一道物理题犯了难，正咬着笔头苦苦思索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隔着一个过道的温书昀，正将一张折叠好的、浅蓝色的便签纸，用指尖轻轻推到了她摊开的练习卷边缘。那抹蓝色，和她早上收到的便签本封面颜色一模一样。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他。温书昀却已经收回了手，依旧低着头看自己的书，侧脸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动作只是她的幻觉。

　　陆星做贼似的，用书本稍稍遮挡，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面是那抹熟悉又挺拔的字迹，简洁得没有任何称呼和落款：

　　**【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光线比较好。】

　　算不上是明确的邀请，更像是一个……随口的提醒？或者说，是一个笨拙的、递过来的台阶。

　　陆星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甜甜的。她拿起笔，在那行字下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个：

　　【好，谢谢提醒。】

　　然后将纸条折好，趁老师不注意，又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温书昀的手甚至没有离开书本，只是手指一动，便极其自然地将纸条收拢，放进了笔袋，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放学铃响，陆星的心跳随着铃声加快。她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用余光看到温书昀收拾好东西，率先走出了教室后门。她等了几秒，才背上书包，对还在整理的季央说：“央央，我今天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先走啦！”

　　季央抬起头，眼睛弯弯的，了然地笑了笑：“去吧去吧，好好‘查资料’哦！”

　　陆星脸一热，赶紧转身走了，脚步却不自觉地带着轻快。

　　图书馆里很安静。陆星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果然看到温书昀已经坐在那里了。夕阳的金色光芒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和桌面上切割出温暖的光斑。他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神情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书，像一幅静谧的画。

　　陆星放轻脚步，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他闻声抬起头，看到她，目光相接的瞬间，他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边一本摊开的物理习题集，朝她这边不着痕迹地推近了一点，修长的手指，正好点在她下午纠结的那道题旁边。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陆星凑近一些，小声说：“这道题，我有点没思路……”

　　“这里，”温书昀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利落地画出辅助线，低声讲解起来。他的思路清晰，语气平稳，没有任何不耐烦。

　　陆星努力集中精神听讲，但偶尔还是会分心——因为他低垂的、长长的睫毛，因为他握笔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阳光和青草般干净的气息。当他们因为讨论一个步骤而同时伸手去指草稿纸上的同一处时，两人的指尖在纸上方仅有毫厘之差。

　　陆星的心跳骤然失衡，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缩回手，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温书昀讲解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抬头，但握着笔的指尖微微收紧，耳廓在斜阳的照射下，透出明显的绯红。

　　他……也感觉到了吗？

　　这个发现让陆星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巨大的甜意，冲散了些许羞怯。她赶紧收敛心神，认真听他讲完。弄懂之后，两人便各自安静地看书。陆星偶尔会遇到难题，极小声地询问，温书昀总是能给出精准的解答。大部分时间，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一种安心又悸动的氛围，悄然萦绕在这个小小的角落。

　　直到夕阳西沉，天边布满绚丽的晚霞，图书馆的灯光自动亮起。温书昀合上书，轻声说：“不早了。”

　　陆星这才惊觉时间流逝之快。她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一起走出图书馆，傍晚的风带着凉意。两人默契地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并肩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霞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天，谢谢你。”走到楼梯口，陆星小声道谢。

　　“嗯。”温书昀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她被霞光染上暖色的发梢，“懂了？”

　　“懂了！”陆星用力点头，眼睛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你讲得很清楚。”

　　温书昀没再说话，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但陆星觉得，他清冷的眉眼在霞光映照下，似乎柔和了许多。

　　“明天见？”

　　“明天见。”

　　陆星看着他转身上楼的背影，抱着怀里的书，感觉心里被一种温暖的、饱满的情绪填得满满的。图书馆斜阳下的静谧，指尖那未触碰的悸动，还有他染上绯红的耳廓……这些细微的、心照不宣的瞬间，拼凑成一个让她忍不住反复回味的傍晚。

　　【小剧场：晚霞的印记】

　　那天晚上，温书昀在草稿纸的角落，无意识地画下了一扇有着百叶窗的窗户，窗外是几笔勾勒出的晚霞。为什么画这个？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今天图书馆窗外的晚霞，颜色似乎比往常看到的，都要浓烈和温暖一些。或许，是光线的缘故吧。他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