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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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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是在一阵钻心的饥饿中醒来的。
那感觉像是有一把烧红的烙铁在她胃里反复搅动,四肢百骸都透着虚软无力,连抬一下手指都艰难。意识沉浮间,前世的画面与现实的感知混乱交织——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脸上,身下是潮湿泥泞的土地,鼻腔里充斥着泥土的腥气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勾人的食物香气。
是幻觉吗?濒死前的幻觉?
她用尽最后力气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一个简陋到极致的土坯房顶,蛛网在角落摇晃。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干草的土炕上,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汗味和泥土气息的、粗糙的男性外衫。
“醒了?”
一个极其低沉,甚至有些粗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静艰难地偏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正蹲在一个小火塘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塘里微弱的火苗。火上架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罐,那勾人的香气,正是从罐中飘出。
是那个……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在荒郊野岭发现她,并将她背起来的沉默男人。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农户,甚至有些落魄。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用树枝从火堆里扒拉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在一旁晾着。然后,他拿起一个木勺,在陶罐里搅了搅,盛了半碗清澈见底、只飘着几片不知名草叶和零星菌菇的汤,端了过来。
他走到炕边,李静才看清他的脸。古铜色的皮肤,轮廓硬朗,眉眼深邃,嘴唇紧抿着,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双眼睛沉静得像山里的深潭,看向她时,没有任何怜悯或好奇,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把碗递到她嘴边,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
李静顾不得许多,求生的本能让她就着男人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汤是温的,入口极淡,几乎只有盐味和菌菇本身的那点鲜。但就是这简单到近乎粗糙的味道,滑过她干涩灼痛的喉咙,落入空空如也的胃袋时,竟让她舒服得几乎叹息。前世的她尝遍珍馐,味蕾早已被各种复杂调味宠坏,此刻却觉得,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汤。
然而,几口热汤下肚,暖意流遍四肢,一种更奇异的感觉随之浮现。
她的舌尖,那曾经能精准分辨出无数种香料、火候微妙差别的味蕾,此刻仿佛被唤醒了某种沉睡的本能。汤的滋味在口腔里层层剥开,不仅仅是咸和鲜,她竟然……尝到了一种“气”的存在。
那气息温和、厚重,带着大地般的沉稳,随着汤汁融入她的身体,奇异地安抚着她虚弱不堪的脏腑,甚至连隐隐作痛的旧伤(或许是这身体原主留下的)都缓和了几分。
这……这是什么?
她震惊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他依旧面无表情,见她喝完,便收回碗,又去火塘边将那两个烤得焦黑、剥开后露出金黄薯肉的块茎递给她,言简意赅:“吃。”
李静接过,默默地啃着这寡淡却救命的食物,内心的惊涛骇浪却无法平息。
味觉超感?这就是她重生后获得的能力?不仅能品尝味道,还能……品尝出食物中蕴含的“能量”?或者说……内力?
男人不再管她,自顾自地吃完另一个块茎,然后将火塘熄灭,收拾好那个唯一的陶罐。外面,雨已经停了。
他走到炕边,看着勉强坐起来的李静,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微微蹲下。
意思很明显:走,我背你。
李静看着他那宽阔却沉默的脊背,犹豫了一下,还是趴了上去。男人的脊背比她想象的更坚实,脚步沉稳有力,即使在雨后泥泞的山路上,也走得极稳。
不知走了多久,翻过一座山坳,一个小小的、静谧的村庄出现在眼前。几缕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犬吠隐约可闻。
男人背着她,径直走向村尾一处看起来最普通,甚至有些破败的院落。
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栅门,一个系着围裙、面容慈和的妇人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男人背上的李静,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讶和关切:“修胜,这丫头是……?”
背着李静的男人——李修胜,将李静小心地放在院里的石磨盘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路上捡的。”
妇人,也就是汪红霞,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李静的额头,又看了看她苍白的小脸,心疼道:“哎哟,造孽哦,瘦成这样……饿坏了吧?等着,娘……不是,婶子给你盛碗粥去!”
她风风火火地转身进厨房,很快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熬得浓稠的粟米粥,里面还拌了些切碎的翠绿野菜。
“快,趁热吃。”
李静道了谢,接过碗。粥的温度恰到好处,米粒软烂,野菜清香。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下一刻,她浑身一震!
与之前那碗菌菇汤里温和厚重的“气”不同,这碗看似普通的野菜粥里,竟然蕴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那气息灵动、鲜活,带着勃勃生机,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欢快而富有生命力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驱散着最后的寒意与虚弱。
这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正在围裙上擦手的汪红霞。这位看似普通的农妇,做的食物里,竟然也蕴含着如此奇特而强大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精神矍铄、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手从正屋走出来,目光如电,先在李修胜身上扫过,随即落在李静身上,尤其是在她手中那碗粥上停顿了一瞬,然后看向汪红霞,语气听不出喜怒:“红霞,你又往粥里加‘那个’了?”
汪红霞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爹,就一点点‘清风散’,提提味,顺便给这丫头顺顺气,不碍事!”
清风散?提味?顺气?
李静捧着碗,呆呆地坐在石磨上,看着眼前沉默如山的养父,随手就能在粥里加入奇特“调料”的养母,还有那位眼神锐利、气息深沉的爷爷……
她好像……被一个不得了的人家给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