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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封婚书! ...

  •   永宁城边上不远有座观音寺,瘟疫初兴时,官府便在观音寺设了养病坊,把染上疫病的病人接到此处照料,又令城内几家医馆的郎中轮流值守,诊治病患。雷铤和邬秋回到医馆的时候,雷迅和雷栎已经去了养病坊,夜间也要留在那里照应,家里只留下崔南山和雷檀救治来医馆求医病人。

      两人回来时天已擦黑,刘娘子和杨姝已备好了饭菜,但医馆还有好几位病人没走。雷铤便让崔南山和雷檀先去休息,自己接着给剩下的人诊治。

      他以为邬秋已经过去一同用饭,结果邬秋从旁边打帘子进来了。他已经去洗过了手,正过来倒了热水,预备安顿几个久候的病人坐下喝些水。雷铤忙叫他也去吃饭,邬秋闻言摇摇头:“我同你一起,也好有个人搭把手。待会儿咱们一起吃饭。”

      雷铤笑了笑,不再推脱,安下心来问诊。

      邬秋就在他身边站着。他不懂医术,没法帮着看病,但能打打下手。雷铤给人诊脉,他就趁这工夫帮忙磨墨,再把开方子的纸在雷铤手边摆好,雷铤去后头替人抓药,他就在前面应承着病人。他的眼睛几乎没离开过雷铤的脸,看着雷铤凝神给病人把脉,时而微微皱眉,时而神情又松缓下来,不再那么严肃——

      雷铤偶然抬头,看见邬秋站在旁边,呆呆地盯着自己,似乎已经看痴了。这副入神的模样,让雷铤也忍不住心里一软,再开口时,声音也不禁柔和了:“秋儿,烦你去替我将那银针燎一遍火。”

      邬秋这才回神,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忙起身去了。雷铤对针灸的一套银针十分爱惜,用之前必要用火燎过,用过之后还要过火,再用专门的青布裹好,用丝线缠紧,平日也不叫人乱动。但是他早就教了邬秋这一套法子,此时便找了邬秋去做。

      说来也怪,邬秋并不是头一遭在旁边帮他的忙,但许是两人刚刚互通了心意,雷铤总觉着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一向在坐诊时相当专注,从不想旁的事分神,此刻却一面替病人用药汤擦了要施针之处,一面忍不住地想起邬秋方才眼里满是自己的样子。

      他头一次感觉到原来人的眼睛竟可以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直叫人溺在里面。

      这一瞬的失神,很快便被雷铤自己敏锐地觉察。雷铤暗自责备自己不该如此,又想怨不得人常说情关难过,原来自己也早已经变了。

      最后这位病人家就离医馆不远,与雷家算得上熟识,便同雷铤搭话道:“过去没见过医馆还有这么一位清俊郎君呢。”

      雷铤不愿意此刻就将两人的关系说与外人,便淡淡应道:“他是我家亲戚,原不在永宁城住的。”

      邬秋端着针包回来,那人便没再多问,雷铤也没有接着多说,拈针为病人针灸,却在行针完毕后回过味来,心里琢磨着“亲戚”二字,虽然话是自己说的,也确实只是不想在一切事情办妥前过分张扬,但仍有一丝微妙的不情愿。

      病人已经送走了,邬秋的肚子小小地叫了一声。雷铤听见了,心情又无端好了几分,抬手捏了捏邬秋的脸,笑道:“辛苦秋儿了,咱们吃饭去吧。”

      邬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不许笑。”

      这时候大家都在后头院里,前面只有雷铤和邬秋两个人。雷铤的笑意一点没减,盯着邬秋的脸看,把邬秋盯得两颊飞红,软下声音埋怨道:“还看什么呢,以后可有你看的日子,不如现在少瞧两眼,免得没几天就看厌了。”

      雷铤坐在椅上没起身,脚跟点了点地,伸手拉住了邬秋的衣袖:“过来点。”

      邬秋有点紧张地看向后院的方向:“家里人都在呢……”

      雷铤哄他道:“就抱一下,好不好?阿爹他们都在后头呢,便是他们过来我也能听到,提前叫你起来。”

      邬秋低了头,红着脸跨坐到了雷铤怀里,被紧紧地抱住了。暖意从雷铤的身上传来,融进邬秋的身体。他坐在雷铤腿上,由此倒略高了些,雷铤便仰起脸,按着邬秋的后脑勺让他低下来,亲了亲那两片薄唇,又忍不住轻轻含着他的唇珠吮咬。雷铤的动作一向很柔和,不会让人觉出急躁,这样反而安抚了邬秋的紧张,让他也渐渐得了趣味,两人甫一分开,他就追上去用舌尖舔了舔雷铤的嘴角,勾着又亲了一次。

      剩下的时间他们没再做别的,只是静静地相拥,雷铤偶尔在邬秋脸上、颈上亲两下,但都不敢太用力,动作极轻,极尽怜爱。

      雷铤搂紧了邬秋的腰:“怎么会看厌呢?看一辈子也不嫌多。”

      邬秋趴在他肩头蹭了蹭,小声道:“油嘴滑舌——不过我倒真觉着奇怪,今日也总想着这事,觉着像做梦一般,以后……以后你真的就是我相公啦?”

      雷铤深吸了两口气,才摸摸他的头道:“好秋儿,再叫一声。”

      邬秋心跳得极快,从雷铤怀里挣下来:“还没成亲呢,不叫了不叫了。我吃饭去了。”

      雷铤也起身跟在后头。看来提亲的事要趁早着手办了。

      崔南山杨姝等都想问问雷铤他们在山里的情况,一家子便都没回房歇息,陪着雷铤和邬秋一同用饭,饭后又谈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散了。邬秋陪着杨姝回房,杨姝这才细细问他在山里可有吃饱穿暖,有没有磕着碰着。邬秋笑回道:“娘,这才去了两日呢,也没有走太深。再说,雷大哥也很照顾我,没有出什么事。”

      他想先在杨姝面前说说雷铤的好话,再看看杨姝反应如何。

      可杨姝却没注意他话里的意思,只叹气道:“这可大意不得呢。人家都说山里有山神爷,他老人家心里一不痛快啊,进山的凭你是什么高人,便都要吃些亏才得脱身,可得千万加仔细小心。你看安儿——”

      她忽然掩口不说了,转而长长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秋儿下次出去可不敢大意了,要再多加小心才是。”

      她的儿子,邬秋原配的相公薛安,便是在山里打柴失了脚摔伤,才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的。所以杨姝才对邬秋进山这事尤其紧张。当初邬秋说要进山一同去采药的时候,杨姝就舍不得他去,总是心里不安。可这是事关百姓性命的大事,她最终也没说出个“不”字,只是自己日夜悬心,这两日竟似两月一般煎熬。故此现在纵是人已经平安回来了,还是要再三说道几句。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邬秋深知杨姝是太担心自己才多说了几句。但这话无疑也提醒了邬秋,杨姝心里最痛之处莫过于薛安。

      他原本想借个话头暗示一下自己同雷铤的事,也好知道知道杨姝的态度。杨姝这话说完,他却也跟着难过起来,没再开口提及自己的事。

      天色不早了,邬秋服侍着杨姝睡下,自己踏着月色出来。他看见外头书房的灯亮着,知道是雷铤在等他,便推门进来。雷铤果然在屋内,正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听见邬秋进门,才搁笔回头:“秋儿来了,过来坐。”

      邬秋没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到了雷铤怀里。

      雷铤皱了皱眉,轻轻拍着邬秋的背:“怎么了,不高兴?”

      邬秋原也没打算瞒着雷铤,摇摇头道:“也不是,我心里乱得很,好像有些难过,又有些害怕,你抱我一会儿吧。”

      雷铤略一思索,在邬秋额头上亲了亲:“秋儿别怕,有我在。我们的事,同杨娘子说了?”

      邬秋闭上了眼睛,看着像是有些累了:“没有,不过方才同我娘说了几句话,她又想起……想起薛安哥,她伤心,我就没有提旁的事。”

      他像是怕雷铤介意他提起薛安,又睁开眼,小心地看着雷铤的脸色,见雷铤面色如常,眼里只有关切,没有嫌恶之意,才又说道:“我说不清……我想同你成亲,可我娘……自然,她未必不同意,我先前也说过,她几次劝我再嫁的,只是……”

      他用力咬了咬下唇:“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些什么。”

      雷铤点了点头:“我记得秋儿刚来时,有什么烦恼也总是自己闷在心里,不愿意同我说的。有两次见你早晨起来眼睛肿着,知道你夜间又流过泪,我却帮不上忙,不过白白着急心疼。现在秋儿肯同我商量了,这样便很好。”

      邬秋没什么力气地笑了一下,窝在雷铤怀里,重新闭上眼睛听他说话。

      雷铤又道:“我虽未见过薛安兄弟,不过见杨娘子的为人,便知道他一定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杨娘子和他相依为命,母子情深,杨娘子惦念着孩子,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邬秋在他怀里点点头,雷铤便继续说道:“你若嫁与我,她便是我的岳母,我待她必如待亲生父母,秋儿也不必担心。”

      邬秋已在不知不觉中又睁开了眼,眨着眼睛看着雷铤。

      雷铤在他眼睛上又亲了一下,逗得邬秋一笑,继续道:“倘若我们成了亲,杨娘子也还会继续想念薛安兄弟的,那是她的孩子,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他。可是秋儿,她也会为你高兴的,在她眼里,你早就不仅仅是薛家的寡夫郎了。杨娘子就是怕你一辈子守寡,怕你无法有个像样的家,所以才劝你再嫁。她已视你为亲骨肉,她会希望你也能过得欢喜,希望你做你想做的事。”

      他伸手将桌上的东西拿起来,邬秋才注意到雷铤方才在写什么。是一张大红洒金的纸,裁得极其规整方正,上书工整的小楷,连墨汁里都添了金粉,写出的字在灯下像会闪着光。边角下空着一块,像是还没写完。

      邬秋的心思被吸引过来,问道:“这是什么?怎么弄得这样好看?”

      雷铤笑了:“这是——一封婚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一封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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