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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衾枕之乐! ...

  •   这封婚书一拿出来,邬秋连难过都忘了,直愣愣地望着那张红纸。雷铤想把纸递给他,邬秋如坠梦中,呆呆地伸手去接。那大红的纸像火一般,在他的指尖一烫,烫得他猛然回神,向后略略缩了手,可随后又伸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了手里,细细地看着。

      邬秋学习识字没几天,上面写的字他大都不认得,但能认出是雷铤的笔迹。他的目光随着那些笔画,一笔笔顺着墨迹描摹,像是在端详一件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雷铤也并不急,不催他,陪着他一起慢慢地看。

      邬秋看了半晌,才扭头去看雷铤,嘴角的笑压制不住,可声音里还有一丝不确定,求证似的问道:“这是我们的婚书?”

      雷铤在他鼻子上点了点,眼底笑意很浓:“自然是的。”

      邬秋把那张红纸极小心地捧回桌上放好,又忙忙地把旁边未干的毛笔挪远了些,生怕蹭上一星墨点,轻声叹道:“我们的婚书!”

      雷铤亲了亲他的头发:“还差一点没有写完,过一会儿我们一同来写。论理,三书六礼,要预备的东西还多着呢,可我等不得了,就先写了这个。不想还没作完,倒被你撞见了。”

      邬秋环着他的脖子,闻言撇撇嘴,哼了一声,可笑得更欢喜了:“真不想叫我看见,哪里写不得,自己回东厢房去写就是了,明知道我要从院里路过,巴巴的跑到这里写做什么。”

      他说这话,雷铤却想到了旁的事,想自己那处东厢院,以后便是和邬秋两个人住着了,不觉心尖发软:“秋儿想不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邬秋点头,坐正了身子,神情都肃穆起来。

      雷铤一字一字指着那洒金红纸上的字,一边读给邬秋听,时不时还要亲亲他的脸、唇、耳朵、发丝。他的声音还是低沉好听,在邬秋耳边徐徐念着:“值此孟秋良辰,请结两姓之好。相识未久,倾瞩良深。愿效潘杨之睦,乞得梁孟之谊。结琴瑟之好,许白头永偕。结发为誓,恩爱不疑。天地为证,谨订此约——秋儿,这是说我们会相伴一生,相敬相亲。”

      最后落款在“宁和六年七月十有九日”,雷铤伸手将笔拿起来,浸饱了墨汁:“还差我们两个的名字,要写在这后头的,方才并没写完,我们就一同写吧。”

      邬秋的神思有一瞬恍惚,这样的情形,似乎他曾在梦里见过,幸福得叫人起疑心——他有个有些稚嫩的想头,这一切会不会全都是一场梦,他怕第二天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那间破旧的土地庙里,忙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在自己手上偷偷掐了两下。

      好在,他还好端端地依偎在雷铤怀里,令人安心的温暖包裹着他,让他的心又落回肚子里。

      雷铤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把笔递给邬秋:“秋儿便写在这里,在我的旁边。我教你来写。”

      邬秋手直抖,雷铤从后面握住他的手。雷铤的手指骨节分明,手掌宽大,把邬秋的手整个包在手心里,稳住发颤的笔端。他忽然有点想哭,可又怕泪珠滴在纸上,抿着嘴强忍回眼泪,看着自己的名字慢慢出现在纸上,就挨在雷铤的旁边。

      他搁下笔,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声音有点哽咽,对雷铤说道:“该叫你写的,我手太抖,写着不好看。”

      雷铤其实心中也如波涛翻卷,极不平静,听到邬秋快哭了,心里像被人抓了一把,哑声道:“这是你亲手写的,是最好的。”

      他说罢便咬上了邬秋的嘴唇。先前他从未这样急迫过,缠得邬秋发出几声呜咽,脸上红得发烫。等两人分开,邬秋已经几乎喘不上来气,头脑发昏,软了身子,倚在雷铤怀里轻轻咳嗽。

      雷铤拿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擦去嘴角的湿痕。邬秋才堪堪缓过气来,可心里很欢喜,甜得像浸了蜜,因此也没有怪罪雷铤罕有的莽撞,只把脸埋在雷铤肩上,不大好意思去看他。

      雷铤侧过脸,抚着邬秋的背替他顺气。这个姿势恰好看见邬秋耳垂上有个不大显眼的红点,便顺口问道:“秋儿还穿过耳吗,倒没见你戴过耳坠子。”

      邬秋的气息才稳下来,懒懒开口:“从前戴过的,后来……在村里就不敢再戴了,怕引的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注意,太久不戴,耳洞便自己长住了。耳坠子原本有两副,这场大水过来,也都不知丢在哪里了。只有这一只,是我娘在我小时候给我做了玩的,我一直贴身揣着,还是丢了一只,现在剩下一个了。”

      他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坠子。青绿的颜色,但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只是块打磨圆润的小石头,颜色倒是很好看,躺在邬秋手心泛着柔光。邬秋盯着它看了片刻,忽然笑道:“我爹娘若是泉下有知,看到我嫁给你,一定也会高兴的。”

      他拈起那坠子,比在自己耳垂上问:“好看么?可惜只剩一边了。”

      这一点绿色,在灯烛光下显得不那么青翠,却正合了夏日的气息,可算得上点睛一笔,与邬秋眼角那一颗淡淡的红痣相得益彰。雷铤喉头滚动,觉着嗓子干得很,需要喝口水润润似的:“很好看。”

      邬秋笑起来:“人家都说要为悦己者容呢,你说好看,我可就真信了,你不许唬我。赶明儿——等这场灾过去,我便去再穿一次,戴着给你看。”

      雷铤点头:“秋儿生得好看,若是你喜欢,日后尽可以好好打扮打扮,便是锦上添花了。过去我爹和我阿爹急着让我娶亲,已经备下了聘礼,里头有几副首饰。后来他们不催了,那些东西便由我自己收着,秋儿想不想看看?”

      邬秋同意了,两人便将书房收拾好,那封婚书仔细折起来,雷铤也给邬秋揣在了怀里,叫他收着,也好叫邬秋少些不安。他们呆得有些久了,出来时正房的灯都已熄了。雷铤端着烛台,邬秋便大着胆子挨在他身边,偷偷牵着他的一根手指。

      东厢院比雷栎雷檀他们住的西厢要宽敞些,是一处独立的小院,与正院有道小院门隔着。进来靠北边院墙的便是雷铤的卧房,靠东是雷铤自己的小书房,南墙边还有一间空屋,放了些杂物。邬秋到医馆一月有余,但没怎么来过这间院,若有事找雷铤,也只在刚进院的地方等着,或站在院门口喊一声,第一次由雷铤领着走进来,反倒有些紧张了。

      雷铤在卧房门前止步,回头看着邬秋,问道:“那些东西我都收在自己屋里了,秋儿愿意进来么?或者我拿出来看也可以。”

      他话里好像有点别的意思,邬秋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但无论如何,他都是愿意的,便点了点头,红着脸小声应道:“就……就进去吧……”

      雷铤便牵起他的手,一步步走进屋来,又关上了屋门。

      这房里陈设很简单,外间一张方桌,左右有两把圈椅,旁边立着一口柜子。内间有道纱帐挡着,雷铤把帐帘卷起来,邬秋看到靠窗边有一张翘头书案,一把扶手椅,一口立柜,还有一张六柱架子床,床上的帐子和枕头被褥之类,皆用苍绿的颜色,在夏日看来确有几分凉意。雷铤借着手中的烛台,点了内间的灯,

      邬秋想去那张扶手椅上先坐,雷铤直接拉他坐到了床上,自己去开了立柜找东西。

      邬秋忍不住伸手偷偷抚摸雷铤的床褥,床帐子里头大概挂了什么安神的香,很是好闻。他闻着这味道,忽然又觉得害羞起来。自己竟坐在心悦男子的床榻上。他忍不住想,日后他们真的拜堂成了亲,全了礼数之后,自己大概也会搬到这里……又禁不住乱猜,雷铤今夜带他到这里来,会不会……会不会……

      正想着,雷铤端了一只木匣子回来,在邬秋对面坐下,对邬秋道:“你来揭开吧。”

      木匣上着把锁,雷铤把钥匙一并递过来,邬秋将锁子取下,打开锁扣,掀开盖子。

      里头黄澄澄的在灯下闪着光,邬秋愣了,细看时,只见里面有一对赤金缠花的鸳鸯镯,一副碧玉的耳坠子,还有一支赤金镶银的发簪,一对赤金雕花的指环。雷铤随手拣了个镯子,捉过邬秋的手,放在他手里:“这是早年做的了,可不知大小合不合适,秋儿试试。”

      邬秋有点不敢接:“这、这太贵重了……”

      过去在村里时,他也见过人家娶亲,大多都是用银饰的,富裕人家偶有一两件金饰,哪像这般有一整套金首饰。

      雷铤摇摇头:“这些是多年积攒下的,要娶你,自然要配最好的,这些也不算太多。这上的花纹样式可能不大时兴了,秋儿不喜欢的话,回头我拿去首饰铺子里,叫工匠再给改改。”

      邬秋想了想,也不再退却,自己把金镯戴上,挽起袖子,将手腕子递到雷铤眼前:“你看看,好不好看?”

      雷铤笑了:“好看,就是这样看起来秋儿太瘦了,明日我叫刘娘子去看看能不能弄些新鲜菜回来,你多吃些。”

      邬秋捏捏自己的脸:“我来这里这一月,倒已经被你养胖啦,你看,过去脸上哪有这些肉。”

      雷铤顺着他的手也去捏了捏,然后凑上来轻轻在他脸蛋上咬了一口。邬秋被他推搡着,又被弄得很痒,笑得朝后倒在了几个软枕上,雷铤也被逗乐了,身子跟着追过去,两手撑在邬秋脸侧,居高临下低头看着他。

      邬秋嘴角还扬着,但安静了下来,看着雷铤的脸笑,却不说话。雷铤也不开口,只不错眼珠地看着邬秋的脸,跟着他一起露出笑来。

      灯烛的光不算太亮,床上又半遮着床帐,显得有些昏暗。雷铤自小读书明理,为人处世的一大堆礼仪,早就烂熟于心;而邬秋身为哥儿,特别是到了薛家村之后,乡里乡亲言谈举止间也都无外乎规劝哥儿女子要谨遵那一套纲常规矩,不可逾矩半步。但此时两人素日所学这些道理,似乎都被这昏黑掩去了,只剩下不知从何而起的情欲,叫人什么都顾不得了。

      邬秋心跳得实在太快,跳得人难受,便扯着雷铤的领口,叫他俯下身来,主动微微张开了嘴。

      这一次,雷铤又恢复了惯有的温柔,不复方才的急切,邬秋很喜欢的,一时觉得那阵震动全身的心跳被抚慰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为窗子关着,不大通风,叫人渐渐觉得身上热了起来,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雷铤的双唇已经从邬秋的嘴边一点点移到他脖子上,邬秋的衣裳有点乱了,甚至露出一点小衣的颜色。

      没有关系,他想。那封婚书搁着衣服暖着他的心。反正他们已经定亲了。

      邬秋想到此处,自己伸手解了中衣的纽襻。

      雷铤顿了顿,他有点怕邬秋自己不愿意,怕他是为了讨自己高兴,但是看他眼里的神色又不大像,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秋儿愿意么?”

      邬秋在他耳边厮磨,声音听起来像有些含含糊糊的:“愿意呀,哥哥,你已经是我相公了。”

      邬秋身上这件里衣,还是他来到医馆后新做的,用的料子就是家里做衣服富余下的,有什么便用什么了,也没专门去挑。他平时穿得都很朴素,颜色也多是些不大鲜艳的角色,这件里衣却恰是柳黄色的,显得尤为娇嫩,更衬出胳膊上、腿上皮肤白皙胜雪。

      雷铤一面抱着他,绵绵密密地亲下去,一面忍不住夸道:“真好看,秋儿穿这样的鲜亮颜色很美。”

      他平时勤加锻炼,又时常以习武修身,此时烛光照出他腰腹、胸前肌肉的沟壑,邬秋看得脸热,又被雷铤一夸,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羞得拿手指挡住雷铤的嘴唇:“别说……你别说……”

      雷铤腾出一只手,去攀那两点玉珠,还偏要引逗着人:“为何不说呢,秋儿确实极美。”

      指尖用了点力气一掐,邬秋立刻倒吸两口气,说不出话来,埋怨一般在雷铤肩上咬了一口。

      雷铤笑起来:“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两滴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来,在下颌汇成晶亮的一颗,又坠下来滴到邬秋身上。邬秋身上发颤,见此情形,又心有不忍:“只用手吗?其实……其实换你也可以……”

      雷铤亲了亲他的脸:“听话,不准备好会受伤。秋儿不必担心,交给我来便好。”

      他确实没有让邬秋受一点伤,即便后来到了阳峰递送之时,动作依旧尽力放轻,并且不敢贪图一时快意。他们都是初次行事,雷铤身为郎中,深知若弄不好极有可能引得邬秋不适,便处处小心着。饶是如此,也让邬秋哭红了眼睛,嘴唇被他自己咬得鲜红。雷铤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怕他咬破了唇,便亲着他叫他松开。

      邬秋断续续哭道:“会……被人听……听见……”

      雷铤心里更生发出无尽的怜爱,替他拭泪:“不会的,这里外头听不到的。”

      邬秋只不信,抽噎着摇头。这院子也没有多深,况且夜间幽静,有点动静便能听得很清楚。雷铤无法,只得俯身将那低吟声尽数吞入自己口中。

      床上的青帐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下了,一豆灯光,在帷帐上映出交叠的身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衾枕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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