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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对方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言,倒惹得瞿微霜猛然一怔,抖动的手差点儿将米汤洒出。
      再掩盖也来不及了,坐在他身边喝汤的翟井阑已经及时捕捉到他欲盖弥彰的慌乱。
      “怎么了,”翟井阑从方才调侃的随意变得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他盯着仓皇躲避他注视的瞿微霜,“你不会真见鬼了吧?”
      瞿微霜怎可承认,打死他,他也不可能把他可能真的看见鬼或是他害怕鬼还被鬼吓晕的事情说出去:“没有,怎么会有鬼。”
      无论是他的神态还是语气,都让这句话显得异常徒劳,但翟井阑还是会信任他,并肯定道:“是啊,这里怎么会有鬼存在。”
      最终,瞿微霜也没能问出他的心里话。
      不过好在翟井阑到底是专业医生,他主攻心理学方面,听闻瞿微霜最近睡眠质量很糟糕,以及工作压力累增,他建议对方没事可以来诊所找他,哪怕单是平常聊聊,也会帮他舒缓压抑的心情,有助于良好的睡眠。并且他还特意强调,朋友之间不收费。
      瞿微霜哪儿好意思去麻烦他,即便是收费他也会考虑许久,何况不收费去白嫖,何况他也知道,自己这几日的睡眠问题并非因为工作原因引起,否则他早就辞职离去了。
      想来想去,他认为自己真的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表面上,他还是接受了翟井阑的好意。
      眼见天色已晚,瞿微霜回想起那晚令人心慌的经历,当即提出要即刻回家的要求。
      走出屋门时,他特意瞅了眼夜空,发觉今晚的天空竟是没有月亮的,就连星星也没见得有几颗,这夜色完全就是一块儿黑幕。
      临出大门,身后的翟井阑提醒:“今夜没有星月,天色比较黑,村里的路灯又总是光线也不太充裕,你回家的时候慢点儿。”
      说句实话,瞿微霜巴不得让翟井阑把他送回去,可这样显得他太过于胆小,他不想把自己这一面展露给这个刚刚认识的朋友。
      于是他便只能接受对方给的好意,硬着头皮加快脚步,顺着原路往自己的住处赶。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因为他走路的速度过快,耳边的风也变得轻盈起来,甚至偶尔还会听见呜呜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他心中毛刺刺的,每根汗毛都好像被吓得立了起来,毛孔都要渗出汗水,风一吹,瞬间就好似被电击一次,全身上下掠过阵阵寒噤。
      突然,有个东西游蹿在他脚边,将慌不择路的他给狠狠地绊了一跤,差点儿摔倒。
      这一踉跄让他的魂儿都飘散不少,他扶着身边的墙,朝地面看去,但是刚才踩过的地方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他依稀记得那个东西的触感,毛茸茸的,还带着点儿温热,大概率是活物,跑这么快八成是兔子。
      没有再多研究那究竟是什么,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住处,虽然那里也会发生意外。
      眼看着家门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跑得速度也渐渐加速,却没料那东西又找到他,并再次对他使绊子,害得他当即便摔在地上。
      石头硌着手心的滋味儿很难受,尤其是他的左手腕,像折断似的,撕心裂肺的疼。
      可就算再疼,也比不过周围环境带给他的惊惧感,他感觉身后有东西正在观察他。
      不顾手心与手腕的撕扯痛,他猛然回头看向身后——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头的黑色,仿佛那只怪物就被这黑夜给吞噬了。
      但他还是感到恐惧,正是因为这浓得化不开的黑夜,让他没有视觉上的安全感,好像随时随刻就会有一只手穿破,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无情地谋杀在这片沉沉的夜色中。
      他不顾疼痛从从地上爬起,瘸着腿朝家门口奔跑,本能没有让他立马开锁,而是在接触铁门的刹那,将后背死死地抵在门上。
      后背一直都是他最脆弱的地方,因为眼睛看不见那里,视觉盲区给他的只有惊疑。
      他盯着他来时的方向,黑暗中,那里没有任何怪异地现象,好似刚才是他的幻觉。
      他也信那确实是他的幻觉,他最近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他已经分不清人鬼了。
      突然间,他竟然委屈地想哭泣一场。
      “喵。”
      一只猫蹲在墙头上,朝着这边叫唤着。
      瞿微霜刚要漾出眼眶的泪水被这叫声引得憋了回去,猫叫声抚平他惊恐的心理,他循着声音回头看去,黑漆漆的,看不见猫咪本身,但颜色不难察觉是黑色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翟井阑养在身边的那只黑猫来财。
      有小猫的陪伴,他立马解锁打开了门。
      门头灯骤然亮起,借着灯光,瞿微霜看清了墙头上的那只黑猫,就是翟井阑的猫。
      一种劫后余生的心理贯穿他整副身体。
      有着活人的吸引,小猫顺着墙跳下,来到瞿微霜的身边,卷着尾巴蹭着他的裤脚。
      忽然,似曾相识的感觉席卷瞿微霜的大脑,他想到刚才绊他的东西也是这种触感。
      虚脱的、近乎于庆幸的喜悦笼罩在他的心头上,他深深地闭上眼,回味儿一下,才肯放心地睁开眼,对来财展开最大的怀抱。
      小猫一跳三蹦就坐上他的肩头了。
      灯光问题已在今日解决好,由于他们是需要办公的教师,学校高度重视,特意先排除他们这边的隐患,替他们充分完善设备。
      洗漱后,他早早地上床,来财没有被他允许跟随上床,他没有让宠物上床睡觉的习惯,除了卫生问题,他也不是来财的主人。
      他与来财并不是特别熟悉,一人一猫不过是见过几面,若是来财忽然发怒,抓伤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今日再允许它进屋,不过是今晚经历的事情在心中还未完全退隐,他需要有个东西陪伴,而来财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是因为受惊,精神上的疲倦让他在这一夜睡得史无前例的踏实,好像自从他来到这里支教,就没有过这般优异的睡眠了。
      朝阳已经从窗外照入,朦胧的模糊光线洒在他的办公桌上,耀得书与桌很是和谐。
      再低头,来财这家伙,竟是趁着他睡着的时间偷偷溜到床上,在床边上蜷成团团。
      瞿微霜没忍心把它赶走,反而下床的时候还格外小心,唯恐整出声音把它给吵醒。
      他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窗。窗外,映入眼帘的绿色让他心旷神怡,看见紫薇树,他就想起昨夜在翟井阑家中看见的画像,于他而言,在这里遇见同喜好的人很不常见,翟井阑的出现,无论如何,都是意外的惊喜。
      他回头看向来财,由于它的主人,以及昨晚舒适的睡眠,他好像有点儿喜欢猫了。
      床上还睡梦中的来财不知晓瞿微霜的心理变化,此刻,他正微张着嘴,仰头睡着。
      忽然,一阵铃声将它从梦中吵醒,连带着打破这份安宁的气氛,也吓瞿微霜一跳。
      来电人竟是村长。
      好奇的瞿微霜立马接起电话:“喂?”
      “小瞿啊,你来村委会一趟儿,我这里有点小事儿需要麻烦你过来打一下帮手。”
      瞿微霜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嗯好。”
      面包和牛奶自然就成为他的早餐,而他也留出一点儿送给来财,并把它抱出屋内。
      看着舔瓶盖里的牛奶的来财,瞿微霜上手摸了摸它的脊背:“乖,自己回家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来财昨晚是一直陪着他的,虽说猫这种生物几天不回家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他还是担心翟井阑等它。毕竟他看着那一人一猫的关系还不错。
      瞿微霜来到村委会时,发现这里不仅有村长一个人,竟还有一个他认识的的熟人。
      长生看见他的到来后,扭头示意微笑。
      “来了?”
      村长是位续着银白胡须的老者,生就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平时说起话来总喜欢摸着他那胡子,瞧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初来乍到之际,就是这位总爱眯眼笑的村长来村口处接应的他。
      回想起来,尽管两人见面次数不多,可村子就是这么大,生活中难免碰面,他见这位老者,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一双眼睛总藏在堆砌的满脸笑纹中。
      电话里没有问清楚的事情,如今在这里碰见长生,他倒也大约明白是所为何事了。
      果不其然,村长喊他来,就是为了长生教学一事。长生留在村中教书已是确定的事情了,现在让他来,就是因为相较于他这个不会教书的村长而言,校领导或是有教书经验的老师更适合带领新人看看,而校方唯一的领导主任有事走不开,只能拜托他领新。
      “这件事情还是主任推荐的,他说就数着你教得好,孩子也喜欢,想着让你在带长生的时候多给他传授传授经验。”村长说。
      瞿微霜不敢当:“这真是抬举我了。”
      “占用你今天的休息时间,”长生在一旁提前致歉,并感谢道,“真辛苦你了。”
      瞿微霜摆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长生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瞿微霜听说他也是在自己现在教书的地方学习的,只不过当时的设施不如现在,教育资源也不及现在丰富,他能走出这座村子,前往城里,几乎是靠命运眷顾,以及他后天的努力拼搏。
      所以教室仅是随意看了几眼,长生便生有无限感慨,其中饱含对岁月变更的讶然。
      “我记得我小时候,就两个班,那桌子不像现在这样的,还能调整高矮,我那个桌子就是木桌,不仅四根腿儿都不一样齐,而且桌面上布满着刺,有时候啊,光着胳膊在上面写字,就得把胳膊戳得满是红印子。”
      单是听着就很艰难,瞿微霜已经与小时候的长生共感了,他的左手腕再次传来清晰的不适感,甚至右手臂也跟随着肌肉跳动。
      “丫蛋儿真是长在好时候。”长生道。
      瞿微霜对此表赞同:“确实啊,他们这一代可真是生得好,似乎从前我们缺的,他们看着都不太缺,有的可能都要溢出了。”
      长生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他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嗯,唯一缺的就是陪伴了。”
      自长生离开村庄前往城市上学,丫蛋便孤身一人,她自己慢慢长大,一个本该享受被人照顾的年纪,偏偏独揽一切,还没有成年的年纪,就已经变得像个小大人了,骄傲是该为她骄傲的,可再仔细看,只有心酸。
      不是所有的蜕变都值得去赞美的,若是过程实在太痛苦,必须要经历受伤才能成长为另一个完美的自己,那宁可不要。起码瞿微霜是这么去想的,他总会心疼这样的人。
      “那你会去村里安排的教师房住吗?”
      长生想了想:“不好说,若是工作方面需要的话,我觉得理应听从安排,但我的家就在村子里,总有种脱裤子放屁的错觉。”
      瞿微霜不禁被他的话逗得勾起了唇角。
      “再说吧,我想听从丫蛋儿的意见。”
      “这样也好,”瞿微霜说,“你把丫蛋儿独自扔在这里这么久,问问她也不错。”
      两人暂且逃离这个话题,逛完教室的瞿微霜提议带领长生去他生活的地方转一转。
      来到院内,长生第一眼就看见紫薇树。
      他迟疑地指着紫薇树:“是紫薇吗?”
      不熟悉某样东西的人一般还真对这样东西没有感觉,长生的反应让瞿微霜不由得想起翟井阑的挂画:“你难道也喜欢紫薇?”
      长生立马解释道:“我不喜欢,只是听说有些地方不宜种植院内,所以才疑惑。”
      本来也是瞿微霜的一句玩笑话,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身边的人一个两个与自己有相同爱好也就罢了,再多就刻意了。
      “你过你说难道,难道还有人喜欢?”
      瞿微霜笑了笑,他并没有说是村里招聘的心理医生也喜欢这种紫薇花,只是想着长话短说:“嗯,我故去的爱人也喜欢它。”
      长生好像很意外:“你竟然结婚了?”
      瞿微霜笑着否定了,笑容中掺杂着化不开的苦涩与悲伤:“我们没有结婚,没来得及结婚,前几年村里的那场火夺走了他。”
      “我听说过,”长生同情他,“当时我还在想丫蛋儿会不会受伤,没想到……请你节哀顺变吧,难为你还在这里继续教书。”
      “支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他的离去固然让我悲痛,但我还是得要替他活着。”
      “所以他是打算和你一起来这里的过支教生活的,那村长他们没有给你补偿吗?”
      瞿微霜顿了顿:“物质上,因为这里本就是贫苦山村,自然不能好偏袒我,但是人情方面,他们特别照顾我,凡是我提出的要求,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来帮助。再就是他们为我的爱人腾出一块儿地,为他立了碑。”
      长生点点头:“如此一来也算不错。”
      “先不聊这些了,”瞿微霜带着他往院内其他两个屋走,“说好带你参观呢。这两个屋子还没有人住,里面东西也就很少,如果入住的话就得自己添置,挺麻烦。我的屋子就是西边那间,有点儿乱,你别介意。”
      “有生活气息的家庭里看着都会乱。”
      领着长生进门后,瞿微霜就把办公桌对面的窗户打开,趁现在没有蚊虫,还不需要安置纱窗,他就喜欢这样敞开窗观赏院景。
      虽然院子里值得看的也就是紫薇树了。
      长生走到他的办公桌边,经过他的允许后翻了翻作业,又抬头看向窗外的紫薇树。
      忽然,他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却引得瞿微霜心头一震:“没什么异常吧?”
      并非表现出明显的惊愕,瞿微霜只是凝滞一刹,他揪着心,敛住所有情绪,堪称平静地反问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长生退到门边,指着那棵树,对瞿微霜说道:“你看,这门、窗和树的位置恰好就连在一条直线上,像是一条路,或者说为不可见之物铺设的一条路,要是稍有偏移倒还好说,可是你瞧,它们几乎是很精准地处于一条直线上,可以说是不偏不倚。如果有东西盯上你,房间里的出口都被它堵死了。”
      瞿微霜被长生的话轻刺一下,他想起之前的种种经历,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得厉害。
      “怎么,你想起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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