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负》淮谨gpg

6、画展上的晚霞

　　宋玉的车开得漫无目的。

　　他先去了简棠母亲家，门敲了很久才有人开，是简棠的母亲。老人看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淡：“你来了。”

　　“阿姨，简棠回来过吗？”宋玉的声音带着急切，“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简母侧身让他进来，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简棠的照片，“棠棠走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去外面散心，让我别担心。他没说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宋玉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是简棠去年拍的，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笑得灿烂。他伸手想去碰，却被简母拦住了。

　　“宋玉，”简母的声音很沉，“我以前以为你只是性子冷，可我没想到你能把他伤成这样。棠棠在你身边这三年，受了多少委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知道错了，阿姨。”宋玉的头埋得很低，“我不该冷落他，不该对他发脾气，不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简母打断他，“棠棠说了，他不想再提你了。你要是真为他好，就别再打扰他。”

　　宋玉猛地抬头：“我不能！我找他不是为了打扰他，我是想道歉，想弥补他！”

　　“弥补？”简母笑了，笑得很无奈，“你能把他这三年的等待弥补回来吗？能把他那颗凉透的心捂热吗？宋玉，你太骄傲了，以前是，现在还是。”

　　简母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宋玉心上，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简母说的是对的，他欠简棠的，根本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还清的。

　　离开简母家，宋玉去了简棠以前常去的咖啡馆、书店，甚至是他采风过的公园。可每一个地方，都没有简棠的踪迹。

　　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孩子们嬉闹，心里一片茫然。以前简棠总喜欢在这里画画，他还嘲笑过这里太吵，现在想来，那些细碎的吵闹声，竟是难得的温暖。

　　手机响了，是侦探打来的。

　　“宋总，有线索了！”侦探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简先生以前合作过的一家出版社说，他前段时间给他们寄了一组插画，说是参加一个小城的线下插画展，展会今天开幕。”

　　宋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哪个小城？展会在哪？”

　　“叫青川镇，展会在镇中心的文化馆。我把地址发给您！”

　　挂了电话，宋玉立刻发动车子，朝着青川镇的方向疾驰而去。车载导航显示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却觉得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他甚至没来得及多想，简棠为什么会选择去那样一个偏远的小城，也没敢奢望能在展会上见到他，他只想着，只要能离简棠近一点，只要能看到他的画，就好。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飞驰，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变成了连绵的青山。宋玉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脑子里全是简棠的样子。他一遍遍在心里演练，见到简棠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可越想越慌，生怕自己又搞砸了。

　　三个小时后，车子终于驶入了青川镇。

　　这是个很安静的小城，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是白墙黑瓦的老房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宋玉按照导航的指引，很快找到了文化馆。

　　文化馆门口挂着“青川镇秋日插画展”的横幅，三三两两的人正陆续往里走。宋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迈步走了进去。

　　展厅不大，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插画。宋玉的目光快速扫过每一幅画，心脏砰砰直跳，期待着能看到熟悉的笔触。

　　很快，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角落里的一组画前。

　　那是四幅关于小城日常的插画。第一幅是清晨的巷弄，卖早点的摊贩冒着热气；第二幅是午后的河边，老人在树下下棋；第三幅是傍晚的码头，渔船归港；第四幅是夜晚的老街，灯笼亮了一路。

　　笔触细腻柔和，色彩温暖治愈，是简棠的风格。

　　宋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画框，仿佛能感受到简棠作画时的温度。

　　每幅画的右下角都有签名——“简棠”，还有一行小字，是画的主题：“人间烟火，最抚人心”。

　　宋玉站在画前，久久没有动弹。他突然明白，简棠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昂贵的礼物，也不是什么盛大的场面，只是这样简单的、有人情味的生活。而这些，他以前从未给过他。

　　“这组画真好，对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宋玉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生，手里拿着相机，正对着画拍照。

　　“你认识画的作者？”宋玉急切地问。

　　男生笑了笑：“认识，简棠是我邻居，也是我很佩服的插画师。这组画是他上个月画的，说想记录下青川镇的秋天。”

　　“他现在在哪？”宋玉的声音都在抖。

　　男生愣了愣，打量了一下宋玉：“你找他有事？”

　　“我是他……朋友。”宋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说自己是他的前男友，“我找了他很久，终于在这里看到他的画了。”

　　男生的眼神变了变，语气也冷淡了些：“简棠昨天就走了，说是去别的地方采风了。他没说具体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宋玉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他在这里过得好吗？”

　　“挺好的。”男生点点头，“他租了个带阳台的画室，每天早上起来画画，下午去镇上逛一逛，偶尔还会和我们一起吃饭。看得出来，他比以前开心多了。”

　　听到“比以前开心多了”，宋玉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简棠的开心，是因为离开了他。

　　“对了，这是简棠的新作，刚挂上去没多久。”男生指了指旁边的一幅画。

　　宋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幅晚霞图。橘红色的晚霞铺满了天空，下面是青川镇的屋顶，炊烟袅袅，几只鸟儿正往天边飞去。画的左下角，写着一行小字：“原来平静比热烈更安心”。

　　宋玉看着那行字，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简棠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等他道歉，他是真的放下了。放下了那段卑微的感情，放下了那个不爱他的自己，开始了新的生活。

　　“谢谢。”宋玉擦干眼泪，对男生说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文化馆。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冰冷。他走到车旁，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青川镇的晚霞。

　　和画里的一样，橘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温柔而宁静。

　　他拿出手机，翻出那本插画集的照片，最后一页的那句话再次映入眼帘：“宋玉，我曾以为爱能捂热一切，可我捂热了画笔，没捂热你。”

　　以前他不懂这句话的含义，现在他懂了。简棠用三年的时间，耗尽了所有的热情和爱意，最终还是没能等到他的回头。

　　宋玉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窗外的晚霞，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留在青川镇。

　　他不知道简棠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得到他的原谅，但他想在这里等一等。等简棠回来，等他看到自己的改变，等他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找了一家靠近文化馆的民宿住了下来。民宿的老板是个和蔼的老太太，看到他心情不好，主动跟他聊天。

　　“小伙子，第一次来青川镇？”老太太端来一杯热茶。

　　“嗯。”宋玉接过茶杯，“来找一个朋友。”

　　“是来看画展的吧？今天好多人来呢。”老太太笑了笑，“那个叫简棠的小伙子画得真好，我昨天还看到他了，跟他聊了几句，是个很温柔的孩子。”

　　宋玉的心猛地一跳：“您昨天看到他了？他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就是问我镇上哪有卖颜料的。”老太太想了想，“他还说，青川镇的晚霞特别美，等下次回来，一定要画下来。”

　　“下次回来……”宋玉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简棠说过，他会回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宋玉每天都会去文化馆看简棠的画。他还找到了简棠租的画室，就在镇子东头的一条老巷子里。画室的门是锁着的，他就在门口坐一会儿，想象着简棠在这里画画的样子。

　　他开始学着改变自己。以前从不进厨房的他，跟着民宿老板学做饭；以前总是冷着脸的他，开始对镇上的人微笑打招呼；以前把工作当成一切的他，推掉了所有不重要的工作，每天只是安静地待在青川镇，等待着简棠的消息。

　　他甚至买了画板和画笔，学着画画。虽然画得很糟糕，线条僵硬，色彩混乱，但他还是每天坚持画。他想知道，简棠是用怎样的心情，画出那些温暖的画的。

　　有一天，他正在画室门口画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宋玉猛地回头，看到简棠站在不远处，背着画板，手里拿着颜料，眼神里满是惊讶。

　　夕阳的光落在简棠身上，把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宋玉看着他，心脏砰砰直跳，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说出了三个字：“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