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负》淮谨gpg

7、画室前的对视峙

　　第7章：画室前的对峙

　　简棠手里的颜料管“啪”地掉在青石板上，橙色的颜料溅出来，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暖色的渍痕——像极了他画里常有的晚霞色调，此刻却刺得两人眼睛都发紧。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宋玉。

　　眼前的人跟以前判若两人。头发长了些，没了往日精心打理的利落感；衬衫领口皱巴巴的，胡茬也冒出了青茬，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唯独看向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急切、慌乱，还有一丝他不敢细辨的痛楚。

　　简棠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尖攥紧了画板背带，声音冷得像巷口的风：“你怎么找到这的？”

　　宋玉喉结滚动，往前走了两步，又怕吓着他似的顿住脚。他的目光扫过简棠脚边的颜料渍，又落在他背着的画板上——那是块新画板，边缘还带着未磨损的光泽，显然不是以前他送的那支配套的。

　　“我找了你很久。”宋玉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从你走的那天起，没停过。”

　　简棠别开脸，视线落在画室紧闭的木门上。门把手上还缠着他离开前系的红绳，那是母亲求来的平安结，此刻在风里轻轻晃着，像在无声地提醒他过去的牵绊。

　　“找我做什么？”他语气平淡，刻意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宋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悔意，“是我错了，简棠。我不该冷落你，不该不问缘由就对你发脾气，不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缺席……我知道我说多少对不起都没用，但我真的改了，你能不能……”

　　“宋玉。”简棠打断他，终于转过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没有错，你只是不爱我而已。以前是，现在或许也是。你现在的‘改’，不过是因为习惯了的东西突然没了，心里空得慌。等这股劲儿过了，你还是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他太了解宋玉了。这个男人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他的迁就，突然的失去只会让他产生“被剥夺”的恐慌，而非真正的爱意觉醒。

　　宋玉急得往前走了一大步，几乎要站到简棠面前：“不是的！我是真的爱你！以前是我蠢，把爱当成了理所当然，把你的付出当成了习惯，我直到失去了才明白，你早就刻在我骨子里了！”

　　他伸手想去碰简棠的胳膊，却被简棠猛地躲开。简棠后退时撞到了身后的墙，肩胛骨传来一阵钝痛，却远不及心口的酸胀。

　　“别碰我。”简棠的声音发颤，眼眶却没红，“宋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以前逼我去饭局时的架势？只是以前用权力，现在用眼泪。”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宋玉的痛处。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看着简棠眼里的戒备和疏离，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急切，在简棠看来或许还是一种“控制”。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蜷缩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声音也放轻了许多：“我不是想逼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

　　巷子里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简棠看着宋玉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浓重的红血丝，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莫名地抽了一下。可下一秒，林薇发来的那张亲密照片、母亲住院时被挂断的电话、无数个空等的夜晚，这些记忆又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瞬间浇灭了那点微弱的动摇。

　　“你不需要做什么。”简棠弯腰捡起地上的颜料管，擦掉上面的灰尘，“我现在过得很好，青川镇很安静，适合画画，也适合忘记过去。你回去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他拿出钥匙，插进画室的锁孔。

　　“简棠！”宋玉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他开门的动作，“我不回去！我在青川镇住了半个月了，每天都在这附近等你。我知道你喜欢这里的晚霞，喜欢巷口的桂花糕，喜欢文化馆后面的那条河……我甚至学了画画，虽然画得很烂，但我想知道你每天对着画布的心情。”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速写本，递到简棠面前。本子的封面是廉价的硬壳，里面画满了笨拙的线条——有青川镇的晚霞，有巷口的老槐树，甚至有简棠画室的门。每一页都画得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用了心，有些地方还被反复涂改过。

　　简棠的目光落在速写本上，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宋玉为他做这些“不务正业”的事。以前的宋玉，连他画的插画集都懒得翻，更别说拿起画笔。

　　“这些都没用。”简棠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却没了刚才的坚定，“宋玉，破镜难圆，我们之间的裂痕太大了，填不上了。”

　　“能填上！”宋玉急忙说，“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可以用一辈子来填！我把公司的事都交给助理了，以后可以天天陪着你，你想去采风我陪你，你想画画我就在旁边看着，你想吃什么我就学做什么……”

　　“够了。”简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不需要你的陪伴，也不需要你学做什么。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他推开宋玉的手，用力转动钥匙，“咔嗒”一声，画室的门开了。

　　他没有回头，径直走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宋玉和他所有的忏悔都挡在了门外。

　　门关上的瞬间，简棠靠在门板上，身体控制不住地滑坐在地。他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宋玉的声音还在门外响着，带着哀求，带着绝望：“简棠，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你！不管等多久，我都等！”

　　简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不是铁石心肠。宋玉眼底的悔意是真的，他的改变也是真的，可那些被伤害的过往也是真的。他怕了，怕再次陷入那种只有付出没有回应的日子，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会被宋玉再次打破。

　　门外，宋玉真的没有走。

　　他就站在画室门口的台阶上，像一尊雕塑。夕阳渐渐落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孤寂。

　　民宿的老太太路过巷口，看到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小伙子，别在这站着了，天快黑了，会着凉的。”

　　宋玉摇摇头，声音沙哑：“我等他。”

　　老太太看着他，又看了看紧闭的画室门，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天黑透了，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落在宋玉身上。他从白天站到黑夜，又从黑夜站到黎明，脚下的青石板被他踩出了淡淡的印记。

　　期间，简棠没有开过一次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二天早上，简棠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宋玉靠在墙上睡着了，头发被露水打湿，脸上带着疲惫，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保温桶，里面的早餐应该早就凉了。

　　简棠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叫醒他。

　　他知道，宋玉的追妻之路才刚刚开始，而他的考验，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