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册·桃花劫》会看卦的墨少阳

37、初探·荒山踪迹

　　芊落樱背着一个半旧的画篓，里面装着画具、干粮和她精心准备的小包袱，借着玄明月“寻找罕见矿物颜料”的由头，顺利出了王府侧门。她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步行，混在出城的人流中，朝着南面的野狐陂方向走去。

　　越是远离王都的繁华，周遭便越是荒凉。官道逐渐变为土路，最终消失在杂草丛生的山岭之间。野狐陂的地形如其名，乱石嶙峋，怪木丛生，裸露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被硫磺熏染过的暗黄色，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臭鸡蛋的硫磺气味。

　　芊落樱不敢大意，早已运转起《灵犀万象诀》，灵力流转间，她的五感被提升到极致。耳中能捕捉到更远处虫鸣鸟叫的细微变化，鼻尖能分辨出风中夹杂的各种气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遭的一切异常。她将雪团儿从特制的布囊中放出，小家伙立刻机警地耸动着鼻子，琉璃般的眼瞳中闪烁着专注的光。

　　“雪团儿，靠你了。”芊落樱以心神沟通，重点传递了“火磷砂”和那股记忆中的“阴冷气息”。

　　雪团儿“嘤”了一声，小巧的鼻子不停翕动，开始在前方引路。它走走停停，时而钻进石缝，时而抬头嗅着空气。

　　深入陂内约莫半个时辰后，雪团儿忽然在一处看似寻常的碎石坡前停下，焦躁地用爪子扒拉着地面，传递来强烈的警示意念——“味道！难闻的味道！”

　　芊落樱心中一凛，蹲下身仔细查看。只见几块碎石有被匆忙踢踏过的痕迹，拨开表层的浮土和枯叶，下面赫然是几道深深的车辙印！这绝非猎户或樵夫所能留下，是载重不小的车辆反复碾压形成的。更让她注意的是，在车辙缝隙里，她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碎末，捡起一点捻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和微弱的灵气波动传来——正是劣质的火磷砂！

　　她抬头四望，这里的硫磺味似乎比别处更浓一些，而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极淡、却如同毒蛇般阴冷的残留气息，与雪团儿记忆中、以及那晚巷中杀手身上的感觉同源，却又更加深沉晦涩。

　　沿着车辙和气味残留的方向，她更加小心地潜行。雪团儿不时发出低低的呜咽预警，让她数次提前俯身，躲藏在巨石或灌木之后，避开了几处可能设有暗哨的制高点。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呼吸都控制得极轻。

　　终于，在一面爬满了枯黄藤蔓的山壁前，雪团儿变得异常激动，死死盯着那片藤蔓。芊落樱凝神观察，发现那些藤蔓的根部有大量被踩踏折断的新鲜痕迹，旁边一块岩石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像是重物拖拽留下的金属刮痕。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层藤蔓，后面竟隐藏着一个黑黢黢的洞穴入口！入口处散落着零星的脚印，大小不一，显然经常有人出入。而就在她屏息凝神，试图窥探洞内情况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富有节奏的沉闷敲击声，如同心脏搏动般，从洞穴深处隐隐传来！

　　就是这里！

　　就在她心神被洞穴吸引的刹那，异变突起！

　　雪团儿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短促尖叫！几乎是同时，芊落樱听到侧后方传来枯枝被踩断的轻微“咔嚓”声！

　　有人！

　　她头皮瞬间发麻，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凭借《灵犀万象诀》带来的敏捷本能地向旁侧猛扑！目标是几块交错叠放的巨大岩石之间的一道狭窄石缝！

　　“嗤啦——”

　　一声轻微的布料撕裂声响起。在她扑入石缝的瞬间，肩头的粗布衣裳被一块尖锐的岩石棱角挂住，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心中一惊，却不敢有丝毫停顿，身体如同游鱼般强行挤进了那仅容一人的狭窄空间，同时反手将惊慌的雪团儿紧紧搂在怀里，死死捂住了它的嘴，连自己的呼吸都几乎停滞。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沉稳。透过石缝的间隙，她看到三名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们的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四周，腰间佩戴的并非普通刀剑，而是样式统一的、带着一丝幽光的短刃。

　　其中一人正好停在芊落樱藏身的石缝前不远处，目光扫过地面。芊落樱的心跳如擂鼓，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与空气中残留的阴冷气息同源的味道。她死死咬住下唇，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最低，连《灵犀万象诀》的运转都变得若有若无。

　　那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看了看，目光落在了刚才挂住芊落樱衣裳的那块岩石棱角上——那里，一小片深蓝色的粗布纤维，在灰褐色的岩石上显得格外刺眼！

　　芊落樱的血液几乎冻结！

　　然而，那黑衣人只是皱了皱眉，用脚随意地将那布片踢到更深的石缝里，低声对同伴道：“可能是被什么野兽挂掉的，这破地方兔子也多。走吧，换岗时间快到了，里面正到关键时候，不容有失。”

　　另外两人点了点头，三人不再停留，径直走到那被藤蔓遮掩的洞口，熟练地拨开藤蔓，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洞穴深处，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芊落樱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刻，与死亡几乎擦肩而过！

　　她轻轻松开雪团儿，小家伙也吓得不轻，在她怀里微微发抖。芊落樱安抚地摸了摸它，心中后怕不已。大意了！ 只顾着探查前方，却忽略了侧后方的动静，若非雪团儿预警及时，若非那黑衣人误判了布条的来源……后果不堪设想。这次教训让她深刻意识到，在未知的危险环境中，必须时刻保持对周身全方位的警惕。

　　她不敢久留，正准备悄悄退出石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洞口附近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捡起一看，是一块深褐色的木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箱子上磕碰下来的。木片的一面，用一种近乎与木质同色的暗漆，绘制着一个沙金纹样为底的独特标记——正是金沙商会的徽记！

　　物证到手！

　　芊落樱将木片紧紧攥在手心，不再犹豫，沿着来时的路，借助岩石和树木的掩护，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谨慎的姿态，迅速撤离了野狐陂。

　　直到重新踏上相对安全的官道，混入行人之中，她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袭来。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野狐陂，山洞，黑衣人，金沙商会……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确凿无疑的阴谋核心。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笼罩在淡淡硫磺雾气中的荒山，心中凛然。这里隐藏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危险，也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