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枯槁之疫 满城殇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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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烬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自然的找地方坐下来。
“小曦囡，这位是揽尘楼的楼主，绛萝。”
令狐曦悦简单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绛萝笑着回了个礼，“二位自便。”便匆匆退下了。
令狐曦悦坐在棠溪烬对面。
“为何来此？”
桌上摆了些点心，还有一壶酒。棠溪烬道了一杯悠悠喝下后才道：“揽尘楼好比人间的情报处，消息四通八达。楼主绛萝是个厉害之人，往后你若是想打听点事，或是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便来找她。”
令狐曦悦也喝了杯酒，“什么都还没做，你就给我找好了助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之间关系很好呢。”
棠溪烬：“和你的关系也就那样吧。只是藏汐族人死的太多，酆都和鬼市都乱了不少。让你早点回去解决，好让我们这落个清静。”
令狐曦悦显然不信，但并未深究。
“所以我得回藏汐族对吧，直接回去吗？直接到了就喊我是神女选中的？谁会信？”
“当然不会这般鲁莽，藏汐族中有人知道神女的指示，他们也在找你，人间来了不少。”
“那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出现在他们眼前，还是？”
“来找你的并非都是想让你回去的。”
令狐曦悦又想到九方莛说的那个神秘人，深思了一下。
“所以我还是得大张旗鼓的回去，至少能让人无法从明面上害我。”
“不错，要让藏汐族人尽数知晓神女指示，知晓你的回归是去拯救族群的。”
“是，按我说的去那喊吗？”
“小曦囡呐，暗中散布消息是不是更为稳妥些？”
令狐曦悦一拍桌子，“好！我这就去……”
棠溪烬看急了，“小曦囡，先等等。且不说你现下不知道如何去，到了那里你怎么解释你是个半鬼。”
令狐曦悦焉了一下。
棠溪烬：“你归来的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估摸着此刻在阴槐浦已经传开了……”
［阴槐浦］
“诶，你听说了吗，神女降下指示新任圣女能挽救我族命运……”
“听倒是听说了，不过历来神女指示都会由族老宣之于众，怎么这次没有……”
“谁知道啊，近来他们那些人都没怎么见过，人都死那么多了，竟然沉默至此……”
“不过，这新圣女是谁啊？”
“不知道。”说话这人俯头凑到旁边人耳边。
“据说这圣女已经出现了，就在阴槐浦……”
二人身后一个怨隶悄声退去……
［揽尘楼］
棠溪烬：“至于你如何到阴槐浦……”眼神示意令狐曦悦看腰间的铃铛。
令狐曦悦摸了摸铃铛。
棠溪烬继续道：“这铃铛本就是神女所造，它可以通往阴槐浦的门。 此铃又名……往生铃。”
令狐曦悦：“那它怎么用？”
棠溪烬：“历任圣女都会传得一部分神女留下的神力。类似于打通你的任督二脉，你感受一下。”
令狐曦悦盘腿而坐，屏息凝神。感受身体的变化。
突然，她感受到了一个暖流正周身游走，所到之处皆有枯木逢春之势，气聚于识海。
“我确感受到了……”
棠溪烬：那怎么如此奇怪，难不成因为小曦囡是神女亲选？……
“好，那你接下来按照我说的运转那股气……”
…………
一炷香后……
令狐曦悦按照棠溪烬说的，正准备通过往生铃去往阴槐浦，忽而又转过头来道：“为何帮我？”
棠溪烬沉静地说：“故人之托。”有些事躲不过，那就推它一把。
……
［次年秋收，云梧城］
好些个个农人在地里收获着庄稼，一整片稻田，远远望去，仿佛一片金色的浪。
一个农夫挽了挽袖子，“徐老三，今年这收成可太好了吧，哈哈哈，比往年都还要好上呢。”
叫徐老三的那位农夫停了手中的镰刀，“是啊，今年这收成比去年整整翻了一番啊。”
麦浪里一位妇人探出头来说：“本以为这天干，庄稼会干死呢。妇人一边收着篓子，低下头继续干着活，嘴里还念叨着，“多亏了梅花神保佑啊。”
几位同样在自家地里忙活着的人也纷纷应和着。田地里一片祥和景象。
一个玩耍的小童，捡了路边的几朵梅花跑了过来。
大家对此都见怪不怪，每次天干地涝的时候，庄稼总会长得很好，还会在庄稼地里发现很多梅花，大家都默认这是梅花神留下的，是来保佑他们的。
小童的母亲叫他该回家了。于是他小心的把小梅花放在一个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声音稚嫩，“梅花神好厉害。”
另一个小女童凑过来道：“这梅花好红好红啊。像是……”小女童斟酌了很久，没有找到可以形容的词。
旁边其他小伙伴笑了起来，“回家吃饭啦。”
小女童苦思冥想，盯着梅花看了好久。直到旁边有人催促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跑过去对伙伴们说，“像血一样呢。”
小孩们不以为意，成群结队地家去了。
忙碌的农人们逐渐稀疏，大多都去歇歇进食了。
一阵阵风拂过稻田，伴随着沙沙声，大家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静静躺在田坎上的梅花，正悄无声息的枯萎，呈现腐蚀之象……
几日后，城中各米铺均上架了新米，由于这年粮食多，各家米价都往下降了降，往日拮据的人家为此感到开心，指望着能吃上好几顿饱饭了……
寒香岭……
菀儿：“霜婳姐姐，今年云梧的庄稼长得可好了，多亏了我们。”小菀儿趴在桌子上，用手摆弄茶壶。
霜婳没应，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皱眉。
宛儿：“霜婳姐姐？”小菀儿在霜婳面前挥了挥手。
霜婳：“今年的庄稼长得过于好了……往年我们姐妹们都没这样的能耐，只是让它们不至于干死涝死，怎么今年就……”
菀儿：“诶呀，姐姐就别担心了。”说完乐呵呵的玩茶壶。
霜婳看小菀儿笑的可爱，担忧消解了不少。
云梧城栾府……
“母亲，今年粮食丰厚，孩儿想给云衫坊的仆役们购些粮食犒劳他们。”
姜雪媛缓和道：“绯月想的周到，尽管从府上账里拨银，工钱也奖赏一些。”
栾秋暝应是。
母女二人在秋阑苑叙事。一来是姜雪媛怕女儿因为阿悦的离开心绪难平，因此常来陪着女儿说话，意在女儿能够想开放下。二来是栾秋暝身体比从前好了不少，精力更甚，便操起了云衫坊的账。怕母亲担忧，时常主动找母亲请教。
不过片刻，宓禾神色慌张，疾步到姜雪媛耳侧密语。
姜雪媛听后面色凝重。
栾秋暝见状不对，问道：“母亲，发生何事了。”
姜雪媛缓了一下，示意宓禾带人上来。
过了一会儿，宓禾领来一个男子，栾秋暝认出他是云衫坊的仆役之一，大家都叫他小六。
小六行过礼。栾秋暝道：“小六，讲清楚些，发生了什么？”
小六：“回小姐，我原本奉您的命去城中米铺预定粮食好分给云衫坊的人，正巧路过一家医馆，瞧着还有官府的人，抬出来好些人，都是断了气的。听周围说城中很多人都生了怪病，整个人的身体像是被榨干了水分，变得跟枯柴一般。”
说到这里，小六仿佛看到了那鲜活的画面，面色苍白。
“我给米铺老板递了定金，便回了云衫坊，没想到，吴老四躺在地上，我走过去本想将他拉起来，手还没碰到，我一看清他的样子，吓得我连连后退。
那样子果真像干柴，只剩下骨头跟皮了。实在是吓人，我慌慌张张的从坊内跑出去，又看到官府的人抬了一大长串的尸体往城门口去，从那白布缝中还能看到跟吴老四一样的死状。我实在是没了胆，赶忙来回禀了。”
小六额上几滴渗出冷汗，神色带着几分未尽的惊惧，可想而知那番景象会更加可怖。
栾秋暝沉默了片刻，与母亲对视一眼。开口道：“母亲，这怪病生得蹊跷，吴老四也……没了，孩儿想去查查清楚，也好去安抚他的亲人。”
姜雪媛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怪病，只是想想那般状况，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
良久，姜雪媛才缓缓开口道：“好，完事要护好自己，你向来心善，能帮的也都帮帮……”
栾秋暝随小六来到吴老四的家中。这吴老四练得一手染布的技艺，家中又有老母和两个收养的孩子，为求几分工钱过日子，去到了当时正招工的云衫坊。
栾秋暝见他染的布，温润厚实，不见半点浮躁，与他的为人一般。吴老四成功留在云衫坊做工，常与同伴讲些自己那两个孩子的趣事。
这一下突然去了，大家都很是难过同情，前前后后不少人来慰问吴老四的母亲。好在那两个孩子已经不小了，大的女孩一十五，小的男孩也有9岁了。两个孩子披麻戴孝，照料着吴老夫人。
栾秋暝立在吴老四住所的院子里，堂中放着一口普通木制的棺材，挂了几条白布，两个孩子跪在棺前烧纸钱，就算是一场简单的守灵了……
小六喊了一声。
“婉婉！”
应是在叫大的那个女孩，因为她听到声音，起身跑了过来。
“六叔！”
眼眶泛红，许是哭了很长时间，脸庞稚嫩，双手也很玉润，想是被吴老四放手心上养的，没做过粗活。
小的男孩听到声音也跟着跑了出来，看着小六，瘪着嘴，委屈巴巴的。
小六和吴老四关系向来都好，常来他家看望吴老夫人，时常会带些点心糖果给这姐弟二人，于是姐弟二人也亲他些。
小六揽着男孩的肩道，
“小姐，这便是吴老四收养的那两个孩子，大的姐姐叫做吴婉婉，小的这个叫吴书均，命苦啊……”说罢，心疼的拂了拂男孩的头发。
栾秋暝对这姐弟二人是有印象的，她对云衫坊的伙计们亲厚，他们真心觉得小姐好，于是也会和小姐聊几句家常。只要栾秋暝身体好些时，有余力，就也会同他们说几句玩笑。
吴老四平日里没什么其他聊的，总会提这两个孩子，说姐姐懂事，小的听学也很认真。栾秋暝也都知道，虽然没亲自来过，但从前逢年过节会送些银子来接济这一家老小，吴老四一直很感激……
吴婉婉转过头来，一双桃花眼生得动人，莫名让人产生熟悉之感。
“这就是栾姐姐吧？”
栾秋暝盯着吴婉婉看，越发觉得像是一个人，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声是。
许是被人盯久了不适，吴婉婉眼神里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厉色，抓着小六的衣服往身后躲去。
小六见状连忙笑着缓解气氛。
“小姐，婉婉她可能有些认生……哈哈她是很感谢你的……”
小六转头对吴婉婉说：“是不是啊，你不是常说要好好感谢栾姐姐吗？”
吴婉婉似胆怯一般点了点头，但不说话。
小六仍然在一旁打圆场，挠了挠头。
“婉婉她平时不这样的……可能……”
不等他说完，栾秋暝接了他接下来的话。
“许是吴老四走得突然，伤心过度，一时半会不愿意接近陌生人。”栾秋暝看了眼堂里的棺材，又转头望向小六身后的吴婉婉。“对吧？”
小六觉得这话应该是在问自己，便自顾自答了。“对，是这样的……”
栾秋暝很轻的笑笑，不注意的人可能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
吴婉婉却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眼神暗了暗。只是栾秋暝已经往堂里去了，并未注意到。
……
吴老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方才一直守在棺边没有出来。
小六大声嚎了一嗓子“吴奶奶！”
栾秋暝被震了一惊，疑惑地看向他。
小六子已经走到吴老夫人身边去扶了，讪讪笑着解释道：“吴老夫人她耳朵也不好，平时说话都得很大声才能听得见。”
吴老夫人笑着拍拍小六的手。
“是小六啊，来了好，来了好……”
小六把人领到前面来，又用极大的声音对老人说道：“吴奶奶！这是栾府的大小姐！来看吴老四和您来啦！”
栾秋暝很有礼数地回了个礼，却又发现吴老夫人眼神不在自己身上，像是找不到人在哪一样。于是向小六问道：“吴老夫人这是？”
小六又解释道：“吴老夫人她眼神儿也不好……”
栾秋暝了然，更加佩服吴老四生前的的敦厚善良了。
栾秋暝简单让小六向吴老夫人代为转达了一下自己想要开棺看看吴老四的尸体，并表示自己病了那么多年，对医术有所研究，也许能知道一点病因。
吴老夫人听清后很快就答应了。
在开棺的时候，栾秋暝隐约听到了吴婉婉在喊吴书均，“书均！快去吃饭了！” 男孩很是听话的嗯了一声，两姐弟就离开了堂里。
……
棺材被推开一点，恰好能看清吴老四的上半身。
眼前的景象让栾秋暝倒吸一口凉气……
……
……
……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枯槁之疫 满城殇启(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