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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第3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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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璞第一次有了想要跨年的欲望,尽管在年末到处是人的这一天选择出门就和自投罗网没区别。
 
 林南的市中心广场每年都会有跨年活动,蒋泠提前半个月就悄悄做好了攻略,准备好了出行的零食和必需品。
 玉璞一周前被曹婷婷拉去逛街买衣服,如何兼顾漂亮和保暖是一门学问,曹婷婷尽心尽责地参谋着,像打扮洋娃娃一样不厌其烦地让玉璞试了一件又一件。
 
 等真到了跨年那天,骤降的气温让两个人双双失去风度裹成了球,在广场上像两只随波逐流的胖头鱼。
 玉璞和蒋泠白天在大学城极有仪式感地看了浪漫电影,吃了华丽西餐,到了傍晚才坐地铁慢悠悠地去了市中心,在广场上占到了勉强不错的位置。
 坐等了许久,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但他们一点也不无聊,分享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聊着幼稚的话题。
 
 蒋泠从包里拿出一本相册,颇有些不好意思:“葡萄,新年礼物。”
 他们重逢和恋爱加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三四个月,却有了一整本照片,拿在手上的分量令玉璞惊喜不已。
 
 第一张就是他们一起爬树的那天照的,往后翻,有跑步的,吃饭的,散步的,做题的……很多玉璞都不知道蒋泠什么时候拍的,但看着照片又分明能想得起来当时的具体情境。
 她一张张翻看着,冻得红硬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心底泛起涟漪。
 蒋泠抓着她的手,笑着说:“先收起来吧,马上就要倒计时了。”
 
 广场的中央是林南标志性的钟楼建筑,随着大型钟表的亮起和指针的大声跳动,人群簇拥在灿烂烟花和飞舞彩带之下,玉璞和蒋泠在温热的倒计时里驱散寒意,在欢腾的新年里紧紧相拥。
 广场很大,川流满是迎新的人群;世界很小,他们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迎新是快乐的,寒风是残忍的。
 他们牵着手随着人潮慢慢退离了许久才到路边,但根本打不到车,手机软件上排队的号码已到了几百位,俩人默契而含羞相视一眼,只能住酒店了。
 蒋泠订了个标间,一进门就被冰凉的唇猝不及防地堵上了嘴,俩人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地倒在了床上。
 
 玉璞慌不择路地一通乱摸,所到之处皆滚烫,她凭着本能和常识急促地解蒋泠的扣子,内心吐槽:什么破衣服,又有拉链又有纽扣。
 手忙脚乱间,冰凉的手碰到了柔软的身体,被蒋泠一把抓住制止,他贴着唇瓣勒令:“别乱动。”
 玉璞故作不明,勾起了嘴角:“新年快乐,男朋友。”
 蒋泠目光如炬,盯着她认真问道:“葡萄,你喜欢我吗?”
 玉璞眼神微闪:“喜欢。”
 
 她犹豫了。
 蒋泠几乎是立马起了身,动作间快速重新把扣子扣好,套上了外套。
 
 玉璞急了,忙坐起身问道:“你去哪?”
 “买换洗的东西。”
 “那你还回来吗?”
 还是像上次一样放在门口就逃跑了。
 
 “你想想还需要什么,我一起买回来。”
 “你,我就想要你。”
 玉璞如此直接地表达她的不舍,蒋泠也舍不得正面拒绝,叹了口气:“好,等我回来。”
 
 蒋泠走后,玉璞仍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绞尽脑汁推演复盘着。
 “他不会是要跟我分手了吧?该死的嘴,怎么就犹豫了。”
 这么想着,她后悔十分地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
 
 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打退堂鼓,玉璞心想今晚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事办了,便手脚麻利地去洗澡。
 蒋泠回来的时候玉璞还在洗,水流的声音听得人不禁臆想非非。
 他顿了顿,敲门:“葡萄,我把东西放卫生间门口,你洗完拿一下。”
 
 刚把袋子挂在门把手上,下一秒门突然开了,玉璞裹着浴巾从热气腾腾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蒋泠震惊地挪开视线,飞快转过身,无奈气急:“把衣服穿好。”
 房间的空气比卫生间低许多,玉璞似乎能听到身上鸡皮疙瘩冒出的声音,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走到蒋泠的面前,就要解开浴巾。
 蒋泠似有预判,一把按住她的手,柔声劝道:“葡萄,理智一点。”
 
 但玉璞强行要解,本就裹得不紧的浴巾,一下子就掉了。
 在掉落之前,蒋泠闭上眼,迅即接住浴巾给她披上,这才半睁着眼抱着她的手臂把人弄上床,裹好被子后,严声嘱咐:“躺好别动。”
 
 玉璞暑假十分滞后地看了《甄嬛传》,此刻被摁在被子里,好想有点理解安陵容侍寝被退的心情了。
 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要不要这么侮辱人。
 
 “蒋泠,你什么意思?”
 见她面露恼意,蒋泠耐下性子道:“你别冲动,我们都先冷静冷静。”
 说完后贴心地开了暖空调,自顾自洗澡去了。
 
 玉璞不甘心。
 从小到大,她一直按部就班,默默无争,从来没有竭尽全力去得到过什么,从来只告诉自己要知足常乐。
 小学竞选班长,她明知自己是得票最多的人,却没有去质疑。
 初中好不容易熟起来的同学有了更好的朋友,她选择主动退出。
 她总觉得只有不去争却拥有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可是现在,她想要他。
 
 和蒋泠在一起她很开心,很放松,很舒适。
 蒋泠喜欢她,理解她,是非常好的男朋友,她不想失去他。
 
 玉璞握住卫生间把手,再次深吸一口气,果断地往下摁。
 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进来,所以并没有锁门。
 
 蒋泠刚脱完上衣,震惊地看着她走进来,手里甚至还拿着一盒全新刚拆封的避孕套。
 真是疯了!
 他一反常态地厉声喝道:“出去!”
 
 自打恋爱以来,蒋泠一向温和耐心,不曾急过眼,更不曾说过一句重话。
 没料到他会这么凶,玉璞吓得浑身一颤,可还是毅然向前迈了一步。她解下浴巾,浴室里还有她刚才洗完的水汽,不算太冷。
 但她还是打了个冷颤。
 蒋泠侧过身不看她,语气软和了不少,但胸口剧烈的起伏可见已是十足生气了:“葡萄,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之前说过,熟人之间除了可以是情侣,还可以是炮……”
 蒋泠转过来猛的靠近,拧眉掐着她的下巴,表示他不想听到那个词。
 “现在出去,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玉璞笑着用指尖划过他的下腹:“我还没有过炮友呢,要不要也试试?”
 蒋泠抓住她的手摁在身后,下达最后通牒:“玉葡萄,你别后悔。”
 玉璞闭上眼用力亲上去,牙齿磕在一起产生电流一般的剧痛,她却失了智一般不管不顾,舌尖暴风雨一般碾过他来不及闭上的唇。
 
 “啪”的一声,卫生间的灯被关上。
 
 玉璞颤着声音问:“怎么关了?”
 “怕了?”
 “没有。”
 蒋泠冷冷地说:“怕也忍着。”
 
 他抱着玉璞坐在洗手台上,瓷面冰得刺骨,玉璞倒吸一口凉气,蒋泠便把脱下来的衣服放下面给她垫着。颤抖的身体在亲吻间温度渐渐回升,算不得意乱情迷,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头一次觉得呼吸不易,而五感都在放大,她好像海鲜摊的砧板上待宰的鱼肉,紧张、迷茫、恐惧,不得不攀附着眼前的人,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听见蒋泠撕扯包装的声音,因为看不见,又没有工具,听上去很是暴力无章法。玉璞不禁揣测,他应该不是想撕了自己吧。
 
 昏暗中蒋泠隐隐约约看到她用力咬着下唇明显不舒服的样子,他也不舒服,但一想到她刚才说的话,硬生生地忍了。
 两个人都没有很好的体验。
 玉璞不好受,想喊停,自尊心却不允许。
 看她黑暗中若清若淡难受坚忍的神情轮廓,蒋泠心里更是不痛快。
 真他妈自找苦吃。
 
 玉璞察觉到了蒋泠似乎准备放弃撤离,立马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咒语一般地呼着气:“蒋泠,我爱你。”
 蒋泠在黑暗中震惊地盯着她,他想再听一遍,想开灯看看她的眼睛。
 可玉璞搂得紧紧的,丝毫不肯放松。
 
 两具年轻的身体在厮磨,在探寻,在交汇,在熟悉。
 蒋泠明知玉璞在说谎,却还是堵着气,却依旧着了迷,情到深处时咬住她的耳朵,小惩大戒,戒告荒谬的自己。
 他承认,他是贪心的,是恶劣的,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定和正直。
 他的横冲直撞,让玉璞不得不本能地抱紧他,不得不回应着他鲁莽生涩的情意。
 
 结束得十分潦草,俩人都出了很多汗,最后蒋泠还是搂着帮玉璞再次冲了澡,抱她回床上。
 玉璞不肯撒手:“一起睡吧。”
 “你安分点,躺好。”
 “你去哪?”
 “洗澡。”
 “没尽兴?”
 蒋泠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这会儿语气就有些蔫蔫的了:“快睡吧。”
 
 老实说,玉璞现在很不舒服,这件事比想象中的要不愉快,就算蒋泠没解决,她也不愿意再来一遭。
 她想等蒋泠一起睡,但他实在洗得太久,听着一墙之隔传来的哗啦啦的水流声,像环绕的助眠音乐,玩了一天后的疲倦重重袭来,她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蒋泠出来时,看到玉璞整个人陷进床里,睡得很香,掐了掐她的脸:“小骗子。”
 看到她不适地哼了两声,又立马拍拍头安抚,去另一张床上睡了。
 
 第二天玉璞醒来时,身体的不适提醒着她昨夜的经历,她悄悄探头寻找不知脱在何处的衣服,转眼发现都被整齐叠好在床头,而蒋泠正在桌上摆放早餐。
 玉璞刚伸出一只胳膊,脑筋一转,缩了回去,故意制造出动静坐起身,任由被子滑落,露着大半个肩头,懒倦道:“早啊。”
 蒋泠瞥了她一眼,“穿好衣服,别感冒。”
 玉璞哦了一声开始套衣服,心想:真无趣。
 
 “我点了外卖,醒了就来吃点。”蒋泠撕开一次性筷子包装,又问道,“能下床吗?”
 玉璞疑惑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笑了:“能的。”
 
 她来到桌边,蒋泠贴心地拉开椅子,将筷子勺子递来,她享受着如此待遇,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试探地揶揄:“我还以为你要抛下我偷偷溜走呢。”
 “说得跟我是负心汉似的。”
 “本来就是。”
 “说话这么有力气,看来还是不够累。”
 玉璞嘴硬道:“当然了,一次而已。”
 蒋泠:“……”
 一个春卷塞进玉璞的嘴里,摆明在说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蒋泠轻声问:“你昨晚说……”
 玉璞:“我爱你。”
 蒋泠:“……”
 
 玉璞知道,昨晚蒋泠一定是被这句话触动。
 我爱你,这三个字她过去对奶奶爷爷和爸爸都不曾说过,觉得有些羞耻,可现在说出来发现也还好,说句话又不会怎么样。
 悄然间见蒋泠神色微闪,连夜长得胡茬都冒着激动,她便趁热打铁:“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蒋泠拿了一个春卷又打算塞她嘴里,她赶忙接过:“我自己来。”
 玉璞一边嚼一边想,原来蒋泠喜欢听“我爱你”啊,那以后可以多说。
 
 蒋泠凝视着她,问道:“葡萄,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世俗的爱与性总是切割不开,仿佛每次身体的交连也都是出于爱,都是为了爱,这样就可以降低心中的责任,可以减少一些道德谴责。
 玉璞只知道这是她情急之下寻求的借口,不曾细想,不曾品味,她只是觉得性并不可耻,爱也没那么高贵。
 
 可面对蒋泠渴求的眼神,她心虚地把春卷全都放嘴里,鼓着腮帮子拒绝回答。
 蒋泠叹了口气,给豆浆插上吸管递给玉璞。
 她这不是爱,只是想要占有,虽然这种被渴望占有的感觉也很动人,但他觉得不应该这样。
 他也有自尊,有骄傲,追求双向的的感情,不喜欢沉沦在单线条的关系里。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是一场关于真心的赌博,也是他给自己设定的止损点,适时收手和放弃,是对她和自己的一种负责。
 
 两个多月以来,他们一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在空旷的街道牵手散步,在星空下接吻拥抱,玉璞享受他的好,也会对他好,但她的好,更多的是一种礼尚往来的回报。
 
 蒋泠说:“到此为止吧。”
 “什么?”
 玉璞睁大了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蒋泠耐下心来,用一种轻快的决绝,温和道:“时间到了。”
 在他们昨晚彼此相拥迎接新年的倒数时,时间就已经到了。
 玉璞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装傻:“所以呢?”
 “我们,分手吧。”
 
 “好啊。”
 玉璞答应得太过轻巧,蒋泠有一瞬的惊愕,而后不禁轻声讽刺:“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我们的身份不是已经转化好了吗?”
 蒋泠立马黑了脸:“你再敢提那两字试试。”
 玉璞勾起嘴角:“你会怎样?”
 “玉葡萄。”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光荣下岗了,前男友。”
 
 玉璞突然想起了和沈帆分手的场景,或许这会儿她也应该主动伸出友好和平的手,可是她做不到。
 她知道蒋泠是真的生气了,什么炮友,都是说着玩的,她也不喜欢,没有上赶着的道理。
 玉璞想得很简单,情侣间分分合合乃兵家常事,今天分手了,明天再复合不就得了,所以并没有多少伤心。
 
 见她面上云淡风轻,蒋泠低下头,拿了一块春卷塞到嘴里,对她说的话算是默认。
 俩人一时相顾无言,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早餐,气氛和平又诡异。
 蒋泠送玉璞到宿舍楼下后,没有了往日的告别和留恋,毅然地转身离开。
 
 玉璞回到宿舍,想起来给玉璨发去了生日快乐。
 
 玉璨:【你还是我姐吗,蒋泠哥都比你发得早。】
 玉璞:【?】
 
 她挠挠头:好你个西瓜头,跟我到此为止,转头跑去跟我弟说生日快乐,可真有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