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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视察风波,雪松初立 ...

  •   南区的空气,似乎都比城市中心滞重几分。童锦言站在略显陈旧的城南支行大门口,清晨微凉的晨风也吹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沉郁。自那次王总被当众气走、刘行长暴怒、李若丹砸手机诅咒之后,他在支行的处境愈发艰难。无形的疏离像冰冷的墙壁将他围困,曾经投来的同情目光也大多转为避之不及的谨慎。他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再引来李若丹那毁灭性的风暴。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一丝微弱的转机,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意外地降临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童锦言正在工位上艰难地试图修补那个因李若丹大闹而濒临破裂的建材项目方案,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童经理,请立刻到小会议室来一趟。”刘行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少了平日的冷硬,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
      童锦言心头一紧,以为又是李若丹闹到了行里。他深吸一口气,抱着赴死般的心情推开小会议室的门。
      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刘行长。另一个,竟然是几天前拂袖而去的“宏达建材”的王总!王总此刻正端着茶,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后的了然。
      “童经理,坐。”刘行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
      童锦言忐忑地坐下,目光快速扫过王总。
      “童经理,”王总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开门见山,“这几天,我冷静想了想,也侧面了解了一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那份供应链优化的方案,确实戳中了我们企业的痛点。思路清晰,逻辑严谨,风险点也考虑得很周全。说实话,抛开......那些不愉快,从纯业务角度看,很有价值。”
      童锦言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王总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沉,“生意场上,信任和稳定性同样重要。一个连自己工作时间都无法掌控、随时可能被家庭风暴打断的合作伙伴,他的方案再好,也让人心里没底。风险,不仅仅在合同条款里,更在人身上。”
      童锦言的心又沉了下去,羞愧和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他垂下眼帘,无话可说。
      小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王总轻叹一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对人才的惋惜,有对混乱局面的无奈,也有一丝过来人的通透。
      “小童啊,”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长辈般的语重心长,“人生,不仅仅是一座需要攀登的山峰,更是一道接一道的选择题。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的同行一段,有的注定只是过客。有些羁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时候,只有经历过真正的劫数,趟过泥泞,才能看得清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能分得清哪些是值得紧握的,哪些是必须放手的。”
      童锦言抬起头,对上王总深邃的目光。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表面的狼狈,看到了他心底深处那份被压抑的挣扎和对事业的渴望。
      王总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最终让我下决心签这个字,”他指了指桌上那份摊开的、已经签好他名字的初步合作意向书,“不仅仅是因为你这份被搅黄了又努力修补的方案本身的价值......”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还因为,有人替你说了句公道话。”
      童锦言一愣:“有人?”
      “嗯,”王总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在回忆某个场景,“她说,‘王总,风雨摧折,方显松柏之姿。童锦言这个人,就像一株扎根在崖壁上的雪松,风霜越烈,筋骨越韧。给他一点空间,一点信任,他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童锦言,眼神肯定,“她说的没错。这几天你顶着巨大压力还在完善方案,这份韧性,我看到了。你确实像一株雪松。这份合同,我签了。希望后续执行,你能真正掌控好你的‘空间’。”
      童锦言的心被巨大的震动攫住了!有人替他说了话?是谁?那句“雪松”的比喻......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控制住翻涌的情绪,郑重地向王总鞠了一躬:“谢谢王总!谢谢您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刘行长在一旁看着,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对童锦言点了点头:“童经理,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好自为之。”
      走出小会议室,童锦言只觉得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云端。王总的签约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而那句关于“雪松”的公道话,更像一道微光,穿透了他心中厚重的阴霾,让他冰冷麻木的心房感受到久违的暖意。是谁?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沉静的身影,却又不敢确定。
      ---
      几天后,城南支行迎来了一次重要的“检阅”。总行银行卡部总经理陈明远亲自带队,进行季度业务检查和指导。支行上下严阵以待,气氛肃然。
      最大的会议室里,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陈明远坐在主位,神色沉稳。刘行长坐在他旁边,略显紧张地介绍着近期几个重点项目的推进情况,特别是刚刚挽回的王总那个建材供应链项目。几位支行骨干,包括童锦言,作为对公条线代表列席。
      温念作为总行卡部高级经理,负责对接部分核心数据汇报,坐在陈明远侧后方。她穿着合体的深灰色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项。此刻,她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指尖偶尔滑动屏幕调取数据,神情认真而专业。
      在刘行长提到关键数据时,她会自然地侧过头,压低声音与身旁的童锦言快速交流一两句,确认细节或补充背景信息,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彼此能听清,配合显得默契而高效,完全是纯粹的工作状态。
      会议进行到中途,气氛正热烈。刘行长在分析王总项目的潜在风险和下一步风控重点,大家听得投入,讨论渐入佳境。
      突然!
      “砰——!”
      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毫无预兆地、带着一股蛮力猛地推开,重重地撞在墙上!
      李若丹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她显然是“准时”来接童锦言下班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混合着不耐烦和嘲讽的神情。她目光扫视一圈,看到满屋子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的人,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撇了撇嘴,发出一声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下来的嗤笑。
      “呵呦,又开会?开会,开会,天天开会,有那么忙啊?地球离了你们几个就不转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市井不满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最后落在脸色瞬间煞白的童锦言身上,“各位大领导都没有家的吗?不用陪老婆孩子过日子吗?家里都不需要做饭吗?我看你们啊,就是闲的!”
      她的话直白、粗粝、充满了对“工作”本身价值的彻底否定,与会议室里严谨、专业、高压的氛围形成了刺眼而荒诞的对比。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这个不速之客身上。错愕、震惊、难以置信、然后是浓浓的尴尬。童锦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当众扒光了衣服,巨大的耻辱感让他恨不得立刻消失。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能勉强克制住冲过去捂住她嘴的冲动。
      坐在刘行长旁边的一位资深骨干老万,和童锦言在总行时就共事过,算是看着童锦言成长起来的前辈。他对李若丹的所作所为早已忍无可忍,此刻见她竟然嚣张到敢打断总行领导的视察会议,还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实在忍不住了。他皱着眉头,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解和强烈的批评口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会议室里:
      “李女士!工作是为了创造更好的生活,让家庭更幸福,这道理没错!但要让家庭真正变得更好,需要的是夫妻间的相互包容、理解和支持!您这样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总想着把童锦言死死困在您画的方寸之地里,到底是什么意思?童锦言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本来就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优秀!让他施展才华,在事业上做出更大的成绩,获得更高的成就感和回报,难道不是让你们的家庭物质更优渥、未来更有保障、孩子更有前途的最好方式吗?!这才是真正的硬道理!您这样蛮横地拖拽他,除了把他拖垮,把家拖垮,还能得到什么?!”
      老万的话掷地有声,句句在理,充满了痛心疾首的质问。他不仅是在指责李若丹,更是在为童锦言发声,为所有在事业上努力打拼的人发声。
      李若丹被当众顶撞,尤其还是被一个“外人”如此直白地指责她“拖累男人”,顿时火冒三丈!她最恨别人说她困住童锦言,仿佛她是阻碍丈夫发展的罪魁祸首!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冷笑一声,出口就是极其恶毒的人身攻击,矛头直指老李的家庭:
      “家里人这么支持您呀?!”李若丹尖声冷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薄的攻击性,她双手抱胸,目光像毒针一样射向老万,“那看来你老婆还真没用!连个家都看不住,让你一个大男人有这么多闲心在这儿管别人家的闲事!您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话极其恶毒刻薄,无礼到了极点!不仅侮辱了老万,更侮辱了他无辜的家人!
      老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但他毕竟阅历深厚,修养极好。他没有立刻发作,甚至没有再看李若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充满文化人优越感的鄙夷,而是微微侧过头,用一种极其平静、却蕴含着巨大力量的语调,对着旁边一位熟识的同事,用一种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的语气淡淡说道:
      “哼,那真是对不住了。我爱人,是江城一中高中部的语文教研组组长,高级教师职称。犬子不才,还算争气,去年刚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进了江城一中理科实验班。”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却字字千钧。江城一中,全市乃至全省顶尖的重点中学,教师身份本身就代表着学识与地位,而全市前十考入其理科实验班,更是学霸中的学霸!这种无声的、基于实力和成就的对比,如同一记无形的、却异常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若丹那套“女人就该困守家庭”的狭隘价值观上!
      “一中?!老万,深藏不露啊!嫂子是名师!儿子还是学神!真是虎父无犬子!太厉害了!”旁边立刻有熟识的同事心领神会,马上接话,语气充满了由衷的赞叹和羡慕。
      老万只是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没有再接话。但那笑容里蕴含的骄傲、满足,以及对李若丹那番粗鄙言论的极致不屑和无声碾压,如同最响亮的耳光,无声地、狠狠地抽在李若丹脸上!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因为这强有力的、基于事实的反击,而变得更加微妙。
      无形的阶级鸿沟和认知差距,在这一刻赤裸裸地展现出来。李若丹那套“看家就是女人价值”的狭隘论调,在老万妻子作为顶尖教育工作者、儿子作为顶尖学府精英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卑劣!她的市井泼辣和人身攻击,在对方沉稳的、基于实力和成就的鄙夷面前,溃不成军!
      李若丹被这无声却致命的反击噎得胸口剧烈起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同打翻了调色盘。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羞辱和孤立!她像一只被扒光了羽毛丢在闹市的鸡,无处遁形!她引以为傲的“管住男人”理论,在真正的社会价值和家庭成就面前,被碾得粉碎!
      极度的羞愤和无处发泄的怒火让她急需一个发泄口!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猛地钉在了坐在陈总旁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静姿态的温念身上!就是这个女人!童锦言调到城南后,她居然还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这里!肯定没安好心!她一定是来看笑话的!一定是她,在背后蛊惑童锦言!
      “哟!这不是我们总行的大红人温经理吗?”李若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夸张的惊讶和毫不掩饰的恶意,矛头直指温念,“总行领导来视察,您这大忙人还亲自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城南作陪啊?真是屈尊降贵了!”她故意把“穷乡僻壤”和“屈尊降贵”咬得极重,充满讽刺,“还是说......您对我们城南支行的某位‘人才’,特别‘关照’,念念不忘啊?”
      会议室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李若丹和温念之间来回逡巡。童锦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怒和担忧,他下意识地想开口阻止。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记录的温念,缓缓合上了面前摊开的皮质笔记本。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感。然后,她轻轻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眼。
      那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迎上李若丹充满挑衅和恶意的视线。没有愤怒,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平静,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李女士,”温念开口了,声音清泠悦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会议室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冰冷,“首先,纠正您一点。这里是江城银行城南支行,是总行重要的分支机构之一,并非什么‘穷乡僻壤’。作为总行卡部成员,配合陈总进行业务检查与指导,是我的职责所在,不存在‘屈尊’一说。”
      她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却轻易将李若丹的恶意讽刺化解于无形。
      “其次,”温念的目光在李若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虚张声势,“关于您关心的个人问题,很抱歉,这属于我的私人领域,与本次工作会议内容无关,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兴趣在此向您汇报。”
      她微微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这个姿态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她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李若丹,然后缓缓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规则般的冷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温念的声音响起,清亮、平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和不容置疑的冷静,“李女士,这里是江城银行城南支行的核心会议室,正在进行总行级别的季度业务检查会议。这是一个需要高度专业性和严肃性的职场场合。参会人员,都是持有行内正式邀请函或履行了完备登记手续的、与本次会议议题直接相关的内部员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李若丹,如同在看一个不合时宜闯入的物件,“您既非本行员工,也非本次会议受邀人员,更未在支行前台进行任何有效访客登记。请问,您是以何种身份,依据哪条规章制度,闯入正在进行重要内部会议的核心场所?”
      温念的声音没有丝毫火气,却字字如冰锥,精准地刺破了李若丹所有的蛮横和撒泼的空间。她没有纠缠于对方的人身攻击,而是直接抬出了最根本的职场规则和制度壁垒!
      “职场,有职场的游戏规则。”她盯着李若丹瞬间有些发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尊重他人,尊重场合,遵守规则,是最基本的底线。贸然闯入正在进行的重要会议,打断正常议程,发表与会议无关且充满个人情绪的言论,甚至对与会人员进行人身攻击和恶意揣测——”
      温念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眼神冰冷如霜:
      “这不仅是对在座所有人的不尊重,更是对整个银行规章制度和工作秩序的严重挑衅与破坏。”
      “破坏规则的人,”温念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宣判般的意味,“终将被规则所驱逐。”
      温念的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义正词严。没有一句脏话,没有一个过激的词汇,却字字如刀,句句诛心!她用最职业的方式,最冰冷的规则,将李若丹的市井撒泼和人身攻击钉在了“破坏职场规则”的耻辱柱上,并直接宣告了其必然的后果——驱逐!
      李若丹彻底懵了!她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温念那平静中蕴含的巨大力量,那基于规则和地位的碾压,让她所有的蛮横和撒泼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她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剥光了所有虚张声势的外衣,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羞辱、愤怒、还有一丝无法理解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温念的目光转向脸色铁青、正欲发作的刘行长,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请示的意味,“刘行长,我记得总行保卫处上周刚下发过《关于加强各分支机构外部人员出入管理及核心区域安保等级的通知》,要求严格执行访客预约登记制度,尤其强调在重要会议、接待期间,严禁无关人员擅入核心办公区域,违者需立即清退并上报总行备案。城南支行,作为重点检查对象之一,想必已经收到并传达落实了该通知精神?”
      她的话,看似在询问刘行长,实则是在提醒所有人,尤其是提醒李若丹——你现在的行为,不仅无理,更是违规!是触犯了银行严肃的安保规定!
      刘行长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板起脸,对着门口喊道:“保安!保安呢!立刻把这位未经登记的女士请出去!按总行规定处理!” 他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怒,温念这番话,不仅解了他的围,更是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处理李若丹的台阶和依据!
      门口的保安早已待命,立刻上前,声音不容置疑:“李女士,请配合我们的工作,立刻离开!”
      李若丹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慌和孤立无援!
      “你......你们......”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在保安的“护送”下,李若丹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地被“请”出了会议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再说出来。会议室的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那令人厌恶的身影和窒息的氛围。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短暂却极具冲击力的交锋中。温念的冷静、智慧、以及对规则炉火纯青的运用,让所有人印象深刻,甚至心生敬畏。童锦言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是屈辱,是难堪,但心底深处,竟也有一丝扭曲的、报复性的快意,以及对温念那份强大到令人心折的冷静的......震撼。
      陈明远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温念,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和满意。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好了,无关人员已经清退。会议继续。刘行长,刚才你提到的那个风险点......”
      会议流程重新启动,但气氛已然不同。童锦言坐在位置上,手心全是汗,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他看向已经重新坐下、恢复了沉静记录姿态的温念,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感激和后怕。是她,又一次在他即将被彻底淹没时,用她的方式,稳稳地拉了他一把。
      ---
      晚上,童锦言拖着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回到那个冰冷的“家”。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李若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堵在门口,头发散乱,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白天未消的狰狞和怨毒,劈头盖脸地吼道:
      “童锦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我?!看着那个姓万的老东西羞辱我?!看着温念那个贱人那么对我?!你哑巴了?!你死了吗?!”
      她的声音嘶哑尖利,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控诉,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童锦言脸上。
      童锦言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疲惫、厌烦和最后一丝忍耐被彻底耗尽的怒火,“轰”地一声在胸腔里炸开!连日来的屈辱、压抑、绝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熔岩般喷涌而出!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李若丹那张扭曲的脸,音量陡然拔高,如同压抑已久的困兽发出的咆哮,震得李若丹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想闹成哪样啊?啊?!李若丹!你告诉我!你到底想闹成哪样?!毁了我的工作对你有什么天大的好处?!啊?!”
      他往前逼近一步,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狠气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
      “没有我!没有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能住这么大的房子?!能开那辆破车?!能穿你身上这些名牌?!能把你那破炸鸡店开起来?!就凭你自己那仨瓜俩枣的炸鸡店,你过得起现在这样的日子吗?!你搞搞清楚!是我在养你!是我在养这个家!”
      最后一句“是我在养你!”如同惊雷,炸得李若丹目瞪口呆,脸上血色尽褪!她从未想过,一向隐忍的童锦言会说出如此直白、如此刺骨的话!
      童锦言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和彻底的心死。他不再看她,猛地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的李若丹,力气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在了门框上。
      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书房,“砰”地一声巨响,房门在他身后被狠狠甩上!那巨大的关门声,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李若丹耳边嗡嗡作响,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抖。她靠在冰冷的门框上,看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再回想白天在会议室被温念用“规则”轻易碾碎、被老万用身份无声羞辱、此刻又被童锦言用最残酷的现实彻底否定的场景,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将她拖入无底的深渊。
      ---
      江南一号,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流淌的江水和两岸璀璨如星河般的灯火。温念站在窗前,手中端着一杯温水,目光却越过了繁华的北岸,投向江对岸那片相对暗淡、仿佛被繁华遗忘的南区。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加密文件夹“风暴”被打开。她看着里面那份名为“视察风波(完整版)”的视频文件,眼神沉静而锐利,如同打磨过的寒冰。
      夜色深沉,南区的灯火稀疏而安静。但温念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这遥远的距离和厚重的夜幕,清晰地看到那间位于城南某小区、此刻或许亮着一盏孤灯的书房。看到那个靠在冰冷墙壁上、被绝望和屈辱反复折磨的身影——童锦言。
      杯中温热的水汽氤氲了她沉静的眼眸。她轻轻抿了一口水,感受着温润的液体滑过喉咙。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如同淬炼过的寒铁。
      对着无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沉沉夜色,温念无声地翕动红唇,一句低语,轻若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消散在江风里:
      “言哥......快了。这场闹剧,就快结束了。”
      窗玻璃上,清晰地映出她轮廓分明的侧影,沉静如水,却又蕴含着即将破冰而出的磅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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