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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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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九踹开房门时,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扯下蒙面巾往桌上一摔,左眼的疤痕在烛火下突突跳动。
云水正在擦拭袖箭机括,见状挑眉:“这么快?莫非中书令家敞开大门欢迎你?”
“别提了!”雷九抓起茶壶灌了一大口,“撞上个弹琴的瘟神!早不歇晚不歇,偏生老子踩到松瓦时就哑火!”
待他气哼哼说完经过,云水突然爆发出大笑,惊得窗外宿鸟扑棱棱飞起。“你借人家琴声作掩护,反倒怨起乐师来?”他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沉吟道:“许是巧合?我听说盲人抚琴最重心境,或许恰是曲终...”
“放屁!”雷九一拳捶在桌上,“那琴声停得刁钻,分明是算准了步子!哪有这么巧的事?”
云水轻笑:“你连人家弹的什么曲都不晓得,倒会栽赃。”
雷九抄起鞋底掷过去:“明日你去!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有多风雅!”
“去便去。”云水轻巧接住鞋履,眼中闪过兴味,“若真是位妙人,说不得要讨教一曲《檐下狸奴》。”他故意将“狸奴”二字咬得婉转。”
烛火噼啪一响。雷九突然沉下脸:“云水。”他很少连名带姓唤人,“那琴师听音辨位的本事邪门得很,你若露了相...”
“晓得。”云水将鞋抛回去,袖中机括咔嗒归位,“无非是‘弦断人亡’四个字——我惜命得很。”
次日夜,云水如一片落叶飘上中书令府的重檐。
他特意选了戌时末前来——比雷九昨夜潜入的时辰更晚,且刻意避开了西厢新葺的瓦顶。足尖点在鸱吻阴影处,玄色夜行衣与琉璃瓦几乎融为一体。没有琴声掩护,他移动得格外谨慎,每次落脚前都以指尖先探虚实。
厢房内,楚怀音正对窗独坐。忽闻极轻的衣袂拂过屋脊之声,她执茶的手微微一顿。
不是昨夜那人。
这次的脚步声更轻巧,起落间带着某种韵律感,身形应当更为清瘦。她无声叹息,将茶盏搁下。连续两夜有高手窥探,这中书令府怕是卷进了是非漩涡。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该示警么?可昨夜守卫倾巢而出也未有所获。何况...…她侧耳捕捉着屋顶几不可闻的动静,此人似乎只在勘查地形,并未靠近机密所在。
夜风穿过洞开的支摘窗,将她案头一张琴谱吹得簌簌作响。云水正伏在十步外的庑殿顶上记录哨岗轮值,忽见那盲女推窗仰面,月光流水般淌过她无焦距的眼眸。
他立即屏息凝神。却见她只是静静"望"着夜空,素手轻抬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紫藤花,继而缓缓阖窗,竟始终未发一言。
云水在风中停留片刻,终是悄然后撤。跃出高墙时他最后回望一眼那扇黑沉沉的窗户——方才那阵风里,分明带着极淡的安息香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