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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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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河的艺术展《日常之光》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成功。在画廊主人的建议下,展览延长了两周,参观者络绎不绝。更令人惊喜的是,那幅描绘他与临星依偎在星空下的画作《星河长明》被一位匿名收藏家以高价购下,条件是这幅画将在全国巡回展出后,最终捐赠给市立美术馆永久收藏。
“这意味着你的作品将成为这个城市艺术遗产的一部分。”临星难掩骄傲,将报道这一消息的艺术报纸放在早餐桌上。
沐河正忙着整理教案,他即将在艺术学院开始他为期一学期的特邀课程“艺术与疗愈”。他瞥了一眼报纸标题,微微一笑:“挺好的,但我更关心今天下午的课能不能开个好头。”
临星注意到沐河眼下淡淡的阴影:“你昨晚又熬夜准备课程了?”
“总想做到最好。”沐河放下教案,接过临星递来的咖啡,“而且...我有点紧张。面对那些有创伤经历的学生,我怕自己给不了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临星握住他的手,“你的存在本身就能给他们希望。”
午后,沐河站在艺术学院的教室里,面对十二双充满期待又带着戒备的眼睛。这些学生年龄背景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在与某种心理创伤抗争。
“我不打算教你们如何画画,”沐河开场说,“我想和你们一起探索,艺术如何帮助我们表达那些难以言说的感受。”
他布置的第一个练习简单却意味深长——用三种颜色表达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自己。
一位年轻女孩在画纸上涂满了沉重的黑色、刺眼的红色,最后在角落点了一小抹蓝色。她分享时说:“黑色是我的抑郁症,红色是愤怒,蓝色...是偶尔出现的平静时刻,虽然很小,但确实存在。”
沐河看着那抹蓝色,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点点头:“感谢你的诚实。有时候,承认那些黑暗的存在,恰恰是光明的开始。”
课程结束后,沐河疲惫却满足地回到办公室。等待他的是艺术学院院长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苏老师,这位是李文渊先生,《当代艺术评论》的主编。他对你的课程很感兴趣,想做个专题报道。”
李文渊热情地与沐河握手:“苏先生,你的故事和艺术理念非常打动我。我们想做一个深度报道,跟随你的课程进程,记录学生们的改变。”
沐河本能地想要拒绝,但院长抢先开口:“这对学院和你个人都是很好的机会,沐河。考虑一下吧。”
回家的路上,沐河一直沉默。直到走进公寓,他才开口:“我不确定是否该接受那个采访。”
“为什么?”临星挂好外套,关切地问。
“我不想再被贴上‘创伤艺术家’的标签。而且,那些学生的隐私...”
“你可以设定条件,”临星建议,“保护学生隐私,聚焦艺术理念而非个人故事。”
沐河叹了口气:“我考虑考虑。”
一周后,沐河勉强同意了采访,但坚持要以保护学生为前提。李文渊欣然接受,开始定期旁听课程。
与此同时,临星在警校的教官工作也步入正轨。他创新的教学方法很快赢得了学员们的尊敬。然而,一天下课后,他在办公桌上发现了一个匿名信封,里面是一张沐河在艺术学院讲课的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你以为结束了吗?”
临星立即联系了陈锐。经过调查,照片是一名校外人员透过教室窗户偷拍的,而监控录像显示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无法辨认身份。
“可能是林琛的残余势力,”陈锐分析道,“虽然他的核心团伙已经被端,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想要报复。”
临星犹豫是否该告诉沐河这一威胁。最终,他决定暂时保密,只是悄悄加强了沐河日常行程的安全措施。
沐河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这几天你总是接送我上下课,还经常查看周围环境。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是谨慎起见,”临星轻描淡写,“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了。”
课程进入第六周,学生们的作品展现出明显的变化。那位最初只画黑红两色的女孩,开始在画作中加入更多色彩;一位因车祸失去双腿的中年男子,创作了一系列关于“不同视角看世界”的素描;一位遭受家暴的年轻母亲,则通过黏土雕塑找到了表达愤怒与力量的新方式。
李文渊的报道初稿出来了,沐河惊讶地发现文章并没有过度渲染他的悲惨经历,而是深入探讨了他的艺术理念和教学方法。
“我看错他了,”沐河对临星承认,“他真的是个专业的评论家。”
然而,就在报道发表的前一天,李文渊紧急联系沐河:“苏老师,我收到一封匿名信,威胁说如果发表这篇文章,就会曝光你父亲当年调查案件时的一些‘不光彩手段’。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沐河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林琛势力的又一次行动。
“别管那封信,”他告诉李文渊,“文章照常发表。”
挂断电话后,沐河转向临星:“是时候了。我需要知道那封信指的是什么。”
他们再次取出苏明远的遗物,仔细检查每一页日记和笔记。终于,在一本旧笔记本的夹层中,他们发现了一封泛黄的信件——是苏明远写给上级的,质疑某个缉毒行动中可能存在的违规操作。
“他在调查自己人...”临星震惊地说。
沐河深吸一口气:“所以这就是林琛一直威胁要曝光的‘不光彩手段’。爸爸发现警局内部有问题,而在调查过程中,可能确实用了一些非常规方法。”
第二天,《当代艺术评论》如期发表了关于沐河的深度报道。出乎意料的是,李文渊在文中巧妙地提到了那封威胁信,并将其描述为“对艺术与真相的又一次攻击”。
文章引起了巨大反响。许多艺术界人士发声支持沐河,就连警方发言人也发表声明,赞扬苏明远的正直勇敢,并承诺重新审查他当年提出的疑点。
“看来,真相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沐河看着网络上一面倒的支持评论,感慨地说。
然而,平静没有持续多久。一周后,沐河在离开学院时,发现自己的车胎被扎破了,车窗上贴着一张纸条:“下一个就不是车了。”
这次,沐河直接报了警。调查显示,这是一名曾被林琛资助过的街头混混所为,他声称只是“给个警告”,拒绝透露更多。
事件发生后,临星更加担忧沐河的安全。而沐河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地平静。
“我不会再被吓倒了,”他坚定地说,“让他们来吧。这次,我有力量反击。”
在下一节艺术课上,沐河布置了一个新的主题:“恐惧与勇气”。学生们创作出了令人震撼的作品,其中充满了对抗黑暗的隐喻和象征。
课程结束时,那位年轻女孩送给沐河一幅小画:一片漆黑的背景中,一束倔强的光穿透黑暗,照亮了一颗小小的星星。
“这是你,苏老师,”她说,“你让我们看到了,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光也能找到出路。”
当晚,沐河在画室里开始创作一幅新作品。他画的是父亲苏明远——不是英雄化的形象,而是一个在黑暗中举着灯火前行的普通人,面容坚定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想办一个特别的展览,”沐河对临星说,“主题是‘代价’。关于追求正义的代价,生存的代价,还有爱的代价。”
临星从背后环抱住他:“听起来很沉重。”
“但是必要。”沐河放下画笔,“是时候直面所有的真相了,无论它多么复杂。”
就在他们讨论展览计划时,临星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找到那个扎你车胎的人了,”他说,“他在拘留期间突发心脏病,送医不治。”
“巧合?”沐河问。
临星摇摇头:“太巧了。而且法医发现他体内有某种药物残留,可能被下毒。”
沐河凝视着画布上父亲的面容,仿佛在寻找答案。
“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是吗?”他轻声问。
临星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他的拥抱。
今天所受的一切在重新升起的紧张气氛中结束。就在沐河和临星以为生活终于步入正轨时,暗处的威胁再次浮现。林琛虽已入狱,但他布下的网络似乎仍在运转。而这一次,沐河不再是被动的受害者,他准备好主动迎战,用艺术和真相作为武器。北极星依然在夜空闪烁,但风暴的阴云,已再次悄然聚集。